紫葵小學發生重大安全事故,所有的傷員都被送到了附近的一家醫院。據悉,事故的原因是搭建領獎臺的工程商偷工減料,導致那個臨時臺子坍塌。所幸用來搭臺子的都是一些木料竹竿,因此並沒有造成人員的死亡。
裴倩鳴木然地在熙熙攘攘的醫院裡穿梭着,爲小芝辦理入院手續。可是,現場實在太混亂了,送來的傷員差不多有幾十人,小醫院根本容納不了,對傷員的救治也一再耽擱。
“小鳴,你聽我說,小芝不能在這裡拖下去。她那條腿上的竹竿一定要儘快取出來,否則將來恐怕……”王博抓住她的肩膀說道。
裴倩鳴眼神呆滯地望着他,說:“那現在應該怎麼辦?要轉院到哪裡去?”
“我已經問過了。該死的!現在傷員太多,人人都想轉院,醫院根本沒有那麼多救護車。而且,附近的醫院也爆滿了……”王博皺着眉頭說,“必須找找關係,儘管把小暮芝送走。”
——找關係?像他們這種外來打工者,上哪兒去找關係?從前,裴倩鳴最害怕的就是女兒生病,每次去醫院她都覺得是一種刑罰,看病實在是太難了。
“王博,你有沒有認識的人……”
“小鳴,我什麼背景,你還不知道嗎?”王博攤了攤手說,“我現在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董沂峰了。他們家有錢有勢,肯定跟那些大醫院有交情。”
王博說完,用一種懇求的目光盯着她。
她明白,王博是讓她去求董沂峰,只要董沂峰肯幫忙,一定能儘快把小芝轉到合適的醫院接受治療。可是,她怎麼還能去求他?他們之間只剩下仇恨和蔑視,董沂峰怎麼可能會理會她的事情?
“他不會幫忙的……”她低聲地說出了擔憂。
“小鳴,你不去試試怎麼會知道呢?這可是關係到小芝會不會殘疾的大事,董沂峰總不會見死不救吧?”王博繼續鼓勵她道,“去試一下,總比在這裡傻等着強。”
裴倩鳴擡頭望着王博的表情,心裡再一次陷入了迷惘。
王榕聽說了小暮芝的傷情,二話不說就給石輝打了電話。可是,石輝說董沂峰正在跟孟氏集團談一個重要的合作細節,暫時沒法轉達。
“我知道沂峰好像確實認識幾個醫院的院長。等他開完會,我就把這事告訴他。”石輝在電話裡說道,“放心吧,我會勸他幫忙的。”
“現在不是勸他幫忙的問題,是要儘快啊!”王榕衝着電話大聲嚷道,“我真是被你那股磨嘰勁兒快氣死了。你現在馬上給我衝到會議室,把他叫出來呀。”
裴倩鳴在一旁聽着王榕打電話,心裡急成一團亂麻。
石輝那頭說:“王榕,你講點理好嗎?你知道董沂峰現在跟誰在談話嗎?這世上就你們的事情重要,我們華峰的生死就不重要嗎?”
“行行行,算我白認識你了。你這個眼裡只有錢的混蛋,以後別再來找我!”王榕氣得怒摔手機。
裴倩鳴拉扯着她的衣袖,說:“榕榕,你消消氣,別急成這樣。”
“我能不着急嗎?小芝你是的女兒,也是我的女兒啊!我看着她出生、長大,陪她一起睡過多少個夜晚?”王榕急得掉眼淚,“她要是出一點事,我絕對原諒不了自己。”
“榕榕!”裴倩鳴聽到王榕的話,一直強忍着的淚水終於決堤了。兩個女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把醫院裡其他的人都嚇着了。
這時,王榕突然冷靜下來,說:“小鳴,不要怕。我現在就去雜誌社,問問我那些同事有沒有門路。你在這裡等我,我馬上就回來。”
望着王榕遠去的背影,裴倩鳴終於也下定了決心。她掏出電話,撥通了那個久違的號碼。可是,電話一直沒有人接,不知道打了多少次之後,那邊終於接了起來:“喂!裴姐姐嗎?沂峰哥哥現在不在呢。”
竟然是孟曉萌接的電話,裴倩鳴的心裡一下子沒了主意:“曉萌,董沂峰去哪兒了?”
“他跟我爸正在討論我們的婚事,怎麼了?你有什麼事嗎?”
裴倩鳴想起孟曉萌曾經說過,如果遇到什麼事不要找董沂峰,而是直接找她,於是她鼓起勇氣問道:“曉萌,你現在有空嗎?我就在風嵐日化的樓下,能不能跟你見一面?”
裴倩鳴在風嵐日化的樓下等了沒多會兒,就看到孟曉萌步履輕快地走了過來。
“裴姐姐,你該不會又是來找沂峰哥哥的吧?”她臉色一變,又說,“你可不能再纏着他了。上次你們在倫敦的事真把他害慘了。”
聽到孟曉萌這麼說,裴倩鳴一時有點發愣,本來打算開口的事像被一個鍋蓋給悶了回去。
“曉萌,我……我有事求你。”裴倩鳴顧不得那麼多了,直接開口哀求道。
“什麼事呀?”
“你在醫院有沒有熟人關係?我女兒的腿受傷了,現在急需轉院,你能不能幫我找個好一點大夫?”裴倩鳴急切地說道。
“醫院的關係啊……”孟曉萌皺了皺眉頭,“我爸倒是有不少,不過他正在樓上跟沂峰哥哥說話呢。要不你稍微等一下?”
“大概要等多久?我女兒的傷情很急,多等一會兒都可能會……”
裴倩鳴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個嚴厲的聲音:“曉萌,你在幹什麼?”
“呀?沂峰哥哥。”孟曉萌歡快地轉過身去,朝董沂峰撲了上去。
裴倩鳴只覺得頭腦轟地一下,意識都變得有些模糊了。眼前的董沂峰仍然是那樣英俊挺拔的模樣,可是眼睛裡的冷漠卻像深不見底的漩渦,要把她完全地吞噬進去。
“沂峰哥哥,裴姐姐的女兒好像腿受了傷,想找我們託醫院的關係。”孟曉萌倒是單純地把情況複述了一邊。
董沂峰別過頭去,說:“她女兒的事,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曉萌,別多管閒事。”
“董沂峰,小芝真的受傷了,很嚴重。如果不能儘快轉院的話,說不定會留下殘疾。”裴倩鳴不顧他話裡的刺,苦苦哀求道。
“嗯,沂峰哥哥,要不……你就幫幫她吧。”孟曉萌猶豫道。
“幫她?然後呢?讓她再像甩不掉的膏藥似地纏住我……”董沂峰冷冷地說道,“曉萌,你願意那樣嗎?”
孟曉萌怔忡地搖了搖頭,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董沂峰,你怎麼能這樣看我?”裴倩鳴徹底震驚了。她想不到在他的心裡,自己竟然是那樣不堪的樣子。
“裴倩鳴,我怎麼看你,對你有意義嗎?你何必來找我,你不是還有很多其他相好可以求助的嗎?”說完,董沂峰摟住了孟曉萌的肩,轉身準備離開。
——心底好像有什麼東西粉碎了。她突然覺得又疲倦又冷,身體好像進入了冰冷的寒湖之中,徹頭徹尾地絕望。雙腿一軟,膝蓋重重地撞擊在地上,雙手下意識地支撐住纔沒有倒下。
“董沂峰,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小芝。”裴倩鳴用自己僅剩的力氣哀求道,“如果你就不救她,說不定有一天會後悔……”
“後悔?裴倩鳴,你在威脅我?”董沂峰眉頭一蹙。
“裴姐姐,你別跪着呀。快起來!”孟曉萌想要過來攙扶她。
“曉萌,別管她。那是她慣用的伎倆。我們走吧。”董沂峰拉住孟曉萌的手,頭也不回地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