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聞遠剝的橙全都餵了王韻,他把果皮扔在垃圾桶裡,抽了幾張溼紙巾把手擦的乾乾淨淨。
“這件事,還得找你爸。讓他知道些裡面的貓膩。”
“找我爸?你不是說不能找嗎?不能找也是你說的,現在要找也是你說的,到底怎麼樣?”王韻覺得肚腸奇癢無比。
“你看看你,怎麼又着急了?月嫂說了,你老是激動,容易回奶,本來就少,再一回去,我兒子吃什麼?”
井聞遠在王韻的胸口輕撫。“你耐心聽我說,凡事都有我在,我們的兒子,我要給他最好的。我也要讓你正式的用吳德權女兒的身份出現在公衆面前。”
王韻這一口氣彈指之間消失的蕩然無存,她甚至都想不起來,她剛纔生氣了嗎,生的什麼氣?她只覺得井聞遠如同參天大樹,她只管在樹蔭下遮陽,避雨,小憩。
王韻變的乖順了,也不再催促了。
“你爸也有一段時間沒來我們家看他外孫了吧?你過幾天把他請來。”
井聞遠一步步的和王韻說着……
……
王韻把吳德權請到了家裡,井聞遠躲了出去。每回來都是這樣,誰讓他不討老丈人的喜歡呢。
吳德權的笑格外慈祥,他抱着井希歡,他把外孫舉的高高的。“叫外公,叫聲外公來聽聽。外公給你買大飛機好不好?”
“爸,你一大把年紀了,當心閃到腰。你坐下抱他。”王韻突然吃起兒子醋來,也不知道她小時候吳德權有沒有這樣抱過她。
吳德權聽了王韻的話,抱着外孫坐了下來。“外公給你改個名字怎麼樣?”
王韻不樂意了。“爸,你再和我兒子說這樣的話,你下回別來了!”
“我就是開個玩笑,他又聽不懂。”吳德權一個勁的親着他外孫粉粉嘟嘟的小臉蛋。
“你就是使壞,每次來都傳輸這樣的思想給他,你就盼着他以後會說話了,自己提出來是不是?你毒害我兒子!”王韻七分是假裝生氣,三分也是真的不滿意吳德權的行爲。
吳德權討饒。“好了,以後不說了,爸爸錯了,好不好?”
他難得來享受一次天倫之樂,可不想和王韻鬧的不可開交的。
吳德權逗着外孫,王韻悶悶不樂的坐在一邊。
“小蓉,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照顧希歡累了?我早就說多給你找幾個有經驗的阿姨來,你非不要,井聞遠那小子也不知道多擔待點。”
吳德權一通的埋怨,無論王韻不開心的原因是什麼,他都歸結到井聞遠身上就對了。
王韻一把從吳德權手裡抱回兒子。“爸,你今天來就是挑撥離間的是不是,破壞我們夫妻感情啊?我嫁都嫁了,不管你喜歡不喜歡,你是巴望着你女兒離婚是不是?帶着兒子,做單親媽媽,你就心滿意足了?”
吳德權看着自己懷裡一下子空空如也,猛然有些失落。“不是,我怎麼會希望你離婚呢?來,把外孫給我。”
“不給,你不懷好意,不給你抱!”王韻非但不給,還抱着兒子走的遠了些。
“我錯了,我錯了,爸爸錯了,以後都不說了。”吳德權站了起來,從王韻手裡再次抱過外孫。
“哼,你還能知道錯?不問青紅皁白,還把髒水往人家身上潑,你自己倒是撇的乾乾淨淨的,和沒事人一樣。”
王韻的表情很不好看。
吳德權大致猜到,王韻的氣不順可能和安靜的事有關。“小蓉,爸爸今天來也有些話想和你說說。”
“你還是先別說了,我先給你看點東西。”王韻從茶几下,把那封快遞送來的東西放到了吳德權的面前。
吳德權把外孫放在膝蓋上,背靠在他的胸前,他拿起來看。越看臉色越凝重。
吳德權叫來了阿姨,讓她把外孫抱走了。
“爸,我氣的不是你認了安靜做乾女兒。而是你看的這事,有人要利用我!”
王韻說的話,都是井聞遠已經教妥帖了。
吳德權的臉色逐漸灰暗。“小蓉,股份的事情,不是像這紙上說的那樣,爸爸一定會給你安排好的,我走了,我也會保證你生活的。”
王韻沒有任何的刻意,根本沒有任何醞釀,她的眼圈紅了。“爸,你胡說什麼呀,你纔多少年紀!”
雖然吳德權沒有轉晴的跡象,但他還是笑出聲來。“人早晚都要走的。”
王韻的眼淚流到了下巴。“你再胡說,我把你趕出去了。”
吳德權這一下笑的還算開懷了些,他坐到王韻身邊,拍着女兒的背。“小蓉,怎麼多年,爸爸委屈你了。轉眼間,我女兒都是做媽媽的人了,爸爸老了。”
王韻的衣襟被打溼,她嗚咽着。井聞遠要她今天打感情牌,她還沒來得及感動吳德權,倒是她的父親先讓她哭的不能自已。
王韻抱着吳德權。“爸,你今天怎麼那麼討厭,老說些不吉利的話。你要是再說,我真把你趕走了!”
吳德權用手替王韻擦着眼淚。“小蓉,爸爸已經擬好了稿子,過幾天你就能看到。我要讓大家都知道,我還有個女兒。爸爸欠了你那麼多年,你原諒我好不好?”
王韻捶着吳德權。“爸,我又沒怪過你。”
在這一刻,王韻對吳德權的埋怨消聲遺蹟了。
王韻還在抽泣,差一點就把井聞遠的話都拋諸腦後了,反正吳德權也將公開她的身份了,而且吳德權也對她做了安排。
井希歡突然在房間裡啼哭了起來,哭聲傳到客廳,她想起井聞遠的話。“爸,這東西送來沒多久,有人就告訴我們,這事是嚴子惠做的。”
吳德權把王韻給他的東西,折起放進自己的口袋裡。“是誰告訴你們的?”
“不知道,電話不是用手機打的,是座機打的。而且聲音也做了處理,男女都聽不清楚。等我們再回撥過去,也沒人接聽。阿遠說,可能是用類似投幣電話打來的。”王韻特意隱去了許云云。
“爲什麼他要告訴你們?”吳德權知道這個人可能是個熟知詳情的人。
王韻哭的太激動,還有些哽咽,她鎮定了一下,深呼吸。“他說,嚴子惠答應過她,只要拿到了股份會分給他2%。可後來就是給了錢,股份被她抵賴掉了。”
吳德權的手指搭在腦袋上,輕輕敲打着他的額頭。“他都替嚴子惠做了哪些事?”
王韻搖頭。“沒具體說,可能說多了,怕我們會猜出他的身份來。”
王韻給吳德權倒了杯水。“爸,嚴子惠到底和我哥是什麼關係呀?”
井聞遠讓王韻問完這句話後,死死的看清吳德權的表情。
吳德權勃然大怒,瞪起雙眼,一臉的黑氣,他丹田運氣,大聲說。“什麼關係都沒有!”
吳德權的樣子儼然像戲歌裡唱的那樣,黑臉的張飛叫喳喳!
王韻放下心來,吳德權果然如井聞遠推想的那樣,對嚴子惠不滿。
王韻送上水。“爸,喝口水,怎麼發那麼大的脾氣。”
吳德權氣的拿着杯子的手發抖,王韻扶着他的後背。
“你哥也不知道怎麼了,鬼迷心竅了!現在還把她放到公司裡去了。吳德智是個什麼人,能在他嘴裡虎口拔牙的人必定不是簡單角色!”吳德權還是盼着這對同父異母的兄妹能相互照應,王韻稱呼吳駿珂爲“哥”他心裡還是安慰的。
“那把這些事情都告訴我哥吧?”
吳德權喝完水,王韻趕緊接過杯子。
“他這個木魚一樣的腦袋,一旦認準了,就一條道走到黑!”吳德權拍着自己的大腿。
“怎麼不讓安靜勸勸?”這又是另一件井聞遠關照的事情,他要知道安靜在吳家人的心裡,是個什麼地位。
吳德權哀聲哉道,他揮了揮手。“她被嚴子惠害苦了,我們還有什麼顏面去和她說這事。芳音很喜歡她,別再爲了這些事,把她給……”
吳德權想起王韻不怎麼待見安靜,所以後面的話也就沒再說下去。
王韻不露神色,心裡暗暗掂量,照吳德權說的話看來,喬芳音纔是認安靜爲乾女兒的始作俑者,吳德權一定是配合來着。想到這些,王韻心裡的結打開了。
“爸,我有個想法。”王韻自己也喝了點水,潤潤嗓子。
吳德權還是有所警惕的,他的女兒,他自己知道。她的想法不就是井聞遠的想法。可吳德權沒有駁回。“你說說。”
“嚴子惠一出現搞的我哥婚也結不成,又是拿了吳德智的股份,現在又進了公司,分明就是衝着我哥來的呀!”王韻一聲聲的“我哥,我哥”叫的一點不比那一句句“爸”生份。
吳德權從口袋裡拿出菸斗,剛準備點,想起他的外孫,又放回兜裡去了。
“嗯,她就是打你哥的主意。”
“我猜,你肯定表達過對嚴子惠的態度了。可我哥也不聽,是不是?”
王韻從茶几上的果盤裡挑了個賣相最飽滿的橙,她學着井聞遠那樣放在桌子上,用掌心揉搓。
吳德權默認王韻的說法。
“那既然這樣,你一直反對,或者你對嚴子惠採取行動,不是傷了你和我哥的和氣,感情嘛?一旦這樣,倒是如了嚴子惠的心意了。”
王韻試圖剝開橙子,可這橙皮不好剝,怎麼都找不到缺口下手。
“可事態這樣發展下去,早晚會失控的。難道你真的要這樣的兒媳婦嗎?”
吳德權的眼睛又不自覺的瞪大。“休想,我吳家不會要這樣的人。”
王韻好不容易用指甲強行陷入橙皮裡,然後吃力的剝着。她沒再說話,不是因爲橙皮難剝,而是故意停頓。
“小蓉,怎麼不說下去了?”
吳德權拿過王韻手上的橙子。“你看你就不是個做事的人,別把指甲弄壞了。爸爸給你剝。”
王韻搶了回來。“我剝給你吃的。”
吳德權覺得王韻自從做了母親後,彷彿一夜長大了。
“你接着說下去。”
“我不敢說,怕你有想法。”王韻先退後進。
在吳德權的眼前,這些都是雕蟲小技,但既然是井聞遠已經都鋪好了,那他就聽聽。“跟爸爸還有什麼不敢說的,說吧。”
王韻的橙子剝的極其的難看,皮都是一小塊一小塊的,果肉上也是坑坑窪窪的,她就不明白了,怎麼井聞遠就剝的那麼好看。
“我想讓阿遠回公司,讓他把嚴子惠的真面目揭露出來。”
吳德權笑了笑,果然是這一招。“他有什麼辦法?他又安的什麼心?”
“爸……你看你,我不說了!你根本一開始就看死我們了,就覺得我們不是真心的!”
王韻拉下臉來。
王韻把她和井聞遠捆綁在了一起,“我們”兩個字,讓吳德權不好隨便開口指責。
“我不插嘴了,你說你說。”
“我知道你一定會替我的將來打算的。你也希望以後我和我哥能和睦相處。但之前我和他鬧的很不愉快。現在我是放下了,可他還不是。我想,讓阿遠把嚴子惠手裡的股份拿過來,把你將來要給我的那一份,還是給我哥。到時候,你就說,這是我要給的。這樣一來,我們的關係也許可以緩解,同時我將來也有了保障。”
王韻的辦法看似刀切豆腐兩面光。
吳德權在沉思,這個辦法不是一點都沒有可取性,但井聞遠也不得不防備。
他的嘴裡有些涼涼的,王韻塞了一片橙子到吳德權的嘴裡。
“甜嗎?”
吳德權也沒來得及細嚼就嚥了下去。“甜。”
“爸,你覺得怎麼樣?”王韻又塞了一片給他。
這一下吳德權吃出味道來了,這橙酸出天際去了,不過看是王韻辛苦剝的,他還是嚥了下去。
“你讓爸爸好好想想。”
“阿遠說了,這股份拿到後,全寫到我名下。或者他可以再籤一份協議。我知道你對他不滿意,覺得他不是個好人,可是當初的事情,也不是他一個人做的,是我主動找到他的。”
王韻把那酸的要命的橙,又塞到了吳德權嘴裡。“爸,你想啊,這股份本來是吳德智的,現在是嚴子惠的,從來就不是你的。我們拿了過來,對我哥不會造成任何損失的。”
王韻自己吃了一瓣,立刻吐了出來,她眉毛擰成麻花。“那麼酸,你還說不酸!”
她生氣的把橙子扔在垃圾桶裡,第一次辛辛苦苦的剝了個橙給吳德權吃,居然那麼酸,如果這橙是個人,她肯定是要拉出去抽一頓了。
吳德權的嘴裡還留有濃烈的酸味,可心裡全是王韻孝順他的甜。
“小蓉,我是怕井聞遠拿到股份……”
王韻的頭靠在吳德權的肩膀上,撒嬌的說:“爸爸,有你在,他敢嗎?”
吳德權動搖了,臨走時讓王韻告訴井聞遠,過幾天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