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錨坐在客廳看球賽。“你回來啦,吃飯了沒?”
安靜坐在鞋凳上漫不經心的脫着鞋。
王錨聽不見安靜回答,跑出客廳來看。“怎麼了?問你話也不回答我。”
安靜剛脫完一隻鞋。“啊?你問我話啊,我沒聽見。”
王錨蹲下,擡起安靜的腳,放直了她的腿,擱在他的膝蓋上。“你說你爲什麼要穿那麼複雜的鞋,鞋帶那麼長,繞在腿上一圈又一圈的,你是要去放風箏怕線不夠長,好補上用嗎?”
如果換了平日,安靜早就回上一百句話了,可今天卻乖乖的說:“那我以後不穿了。”
王錨脫下安靜的另一直鞋,看了看她。“怎麼了,是累了嗎?吃飯了嗎?”
安靜伸直兩隻胳膊,撒嬌的對王錨說:“抱我,去客廳,走不動路了。”
王錨攔腰,公主抱,把安靜抱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你休息一下,我給你去弄點吃的。”
安靜拉住王錨的手。“等會兒,我不餓。”
“你在外面吃過了?”
“沒有,我就是現在不餓。”
安靜沒胃口,不是心情極差,就是身體出了問題。王錨緊張的摸着安靜的額頭。“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沒不舒服,就是現在不怎麼想吃。心裡有些煩。”
王錨坐了下來。“發生什麼事情了?”
“吳駿珂的父母要認我做乾女兒。”安靜想了很多種方式去和王錨說這件事,但任何一種方法她都覺得不合適。
王錨拿起遙控器把電視關了。“認就認吧。那次你進醫院,我見過他母親,看的出她喜歡你。”
“他母親確實對我很好。可是……”
安靜的兩隻手繞過王錨的脖子,額頭貼到他的額頭上。“你會不會不開心?”
安靜這一貼,把王錨的魂都封住了,心裡的那點彆扭也消散了。
“多兩個人疼你還不好嗎?我沒不開心,你放心吧。”
王錨捧着安靜的臉。“你傻不傻啊,就爲了擔心我不高興,飯都吃不下了?那現在我告訴你,我不會生氣的,你先吃飯好不好?”
王錨站起身來,準備去給安靜弄晚飯。
安靜雙手拉着他的手。“不止是這樣,還有別的。”
“別的?”
王錨低頭看着安靜,心裡激起千層浪。“他們是不是要求你和吳駿珂複合?”
安靜的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不是!你瞎想什麼呢!”
從一進門到剛纔安靜都像只小鵪鶉,但現在又恢復了點平時的樣子。
王錨鬆了一口氣,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不是就好,那還有什麼問題?”
“他們家認乾女兒,排場有點大。我不想那麼張揚。”安靜先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怎麼個大排場?難不成還要大辦宴席,滿大街貼告示啊?”王錨只是隨口一說。
安靜看着他沒說話。
王錨看着她的樣子,覺得不太對勁。“不會吧,被我說中了?”
“差不多,也沒到滿大街貼告示那麼誇張,就是……就是……”
安靜已不敢和王錨對視了。
“就是什麼?”王錨坐了下來。
“除了擺酒席之外,說是還要登報。”
“登報?哪張報?晨報,晚報,還是財經報?”
不出安靜的意料,王錨果然有些激動起來了。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把這事弄的那麼大,起先是他母親和我說的,她只說吃個飯,宣佈一下關係就好了。我以爲就是和吳駿珂一起吃個飯,和他說一聲,那我就答應了。誰知道還有那麼多事。”
安靜來回揪着自己的手指。
王錨坐不住了。“我看這事情沒那麼簡單。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他們肯定是像先拉攏着你,和吳駿珂找着機會呢!”
“不會的,他們都知道我現在有男朋友了。”安靜解釋。
“有男朋友又怎麼樣,當初你們都要結婚了,還不是崩了?”
“那你的意思,我們還會崩?”安靜反問。
“當然不會!我活着是你安靜的人,我死了,是你安靜的死人!”
和安靜過日子時時要警惕她挖坑,所以現在王錨練就了一身躲坑的好本領。
安靜一臉害怕的樣子。“可是我怕鬼,你死了可別回來找我。”
王錨還在發脾氣,但安靜說的話和討人愛的表情,讓王錨一下子消氣了。
“靜啊,你說認乾女兒就認吧,把事情做的那麼高調,萬一開心的事情被人多了嘴,我怕會傷害到你。”
王錨的擔心和安靜起初想的事情是一樣的。
“嗯,我也是那麼想的。畢竟我和吳駿珂的事情在先,現在認了他父母,我都想過一定會被人說三道四的。”
“真的沒必要把這事情做的那麼高調。”王錨感覺他這句話似乎說的過了,沒有人稱,好像把安靜也一併帶了進去。
“哦,我知道了。”安靜有氣無力的回答了一句。
安靜打開電視。“你接着看球賽吧,我去做飯。”
“今天有些晚了,叫外賣吧。”王錨拿起手機準備點外賣。
“不想吃外賣了,你等着吧,球賽結束前能吃上飯。”
安靜去廚房關起門來。
電視裡的球賽精彩至極,有人假摔變成真摔被擔架擡了下去,兩隊的教練在場邊打了起來。但王錨的心思卻不在這裡。
球賽結束,安靜端着菜走出廚房。“吃飯吧。”
安靜和王錨面對面坐着吃飯,從頭到尾,兩個人都沒怎麼說話。
安靜心事重重,而王錨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吃完飯,王錨收拾碗筷,安靜洗澡去了。
安靜洗碗出來,王錨把家務都做好了。
“我累了,先睡了。”安靜說了一句,準備回房。
“你生氣了是嗎?我只是覺得這事情,安排的欠妥。”王錨得把這個誤會解釋清楚。
“哦。”
安靜走進衛生間吹着頭髮。
王錨跟了進去。“別趕我走了,我們好好說,好不好?”
“我沒趕你走,我只是說我要睡覺了。”電吹風的聲音有些響,安靜提高了嗓門。
王錨卻認爲安靜就是在鬧脾氣。
“我們別吵架,談談好不好?”
安靜關掉了電吹風,頭髮半溼半乾。“我沒要和你吵架,我是在和你好好說話。”
王錨拿過安靜手上的電吹風,開着低檔的風,用另一手撥散着她的頭髮,替她吹着頭髮。
“你是不是已經答應他們了?”
事情被王錨說中了,安靜心裡莫名的心虛,可她不想騙王錨。“嗯。”
王錨沒說話,接續替安靜吹着頭髮,直到頭髮都幹了。
王錨關掉電吹風,拔掉了電源,收好了電線,把電吹風放在原來的位子上。“你睡吧,我回去了。”
“現在到底是誰生氣了?”安靜從洗手檯上順手拿起個髮圈,把頭髮紮了起來。
王錨嘆了口氣。“我敢和你生氣嗎?你已經答應他們了,你高興就好。”
王錨轉身準備離開,大有雄起造反的架勢。
“站住!”安靜在王錨身上叫道。
王錨才邁出幾步,安靜這一句,馬上停住腳步。這是一種慣性,就像肚子餓了要吃飯一樣,他覺得自己不爭氣,這時候了還那麼聽話。
安靜走到王錨的面前。“我不會和你吵架,你是要和我談談,還是要冷戰?”
“我們冷靜一下吧。我現在狀態不好,恐怕不能好好和你談,會吵架。”王錨感覺自己說的有禮有節。
“好,是你自己選的冷戰。”
安靜就差說,你別後悔了。
安靜宣佈冷戰還說是王錨的意思,他急了,聲音擡高了些。“你別曲解我的意思,我只是說要冷靜,我怕和你吵架,我沒有要冷戰的意思!”
“你吼什麼?我回來不就和你商量的嗎?”
“商量?你都答應他們了,還和我商量什麼?難怪回來就用美人計和我撒嬌,讓我抱你,你就是給我灌**湯!”
王錨自己都感覺今天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你……你當我是什麼人啊!我用得着對你用這些招數嗎?”
安靜氣的真想一腳踢過去。
“是啊,你對我還不是三隻手捏田螺,我只有聽話沒反抗的份。”
王錨在找死的路上越走越遠。
“你走!不想看到你,一個星期都不想看到你了,不對,一個月!”
安靜說完走回房間關上了門。
王錨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長嘆了一口氣,轉身走向廚房,二十分鐘後,他捧着一盤切好的水果,走到了房門口,敲了敲門。
他的聲音和風細雨,而且還帶着嬉皮笑臉,完全不見剛纔那般的自殺式發火的模樣。“靜,我給你切了水果,我進來了哦。”
王錨擰這門把手,發現門被鎖上了。他又敲了敲門。“我錯了,我表達有問題,你把門開開,我給你認錯來了。”
門裡傳出安靜的聲音。“不想見你!”
“牀頭吵架牀尾和,這都快過去半個小時了,哪有那麼大的牀,需要那麼久時間的?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滿懷誠意來道歉的。靜啊,女王大人,你開開門吧。”
王錨的聲音賤賤的。
安靜這回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要不,你出來把水果吃了,我看着你吃完我就走。”王錨只想先讓安靜把門打開了。
“不吃你的東西!我那麼高調的人,怎麼會吃你的東西!”
吃飯前最後的那句話,就是安靜生氣的癥結所在。
王錨說這話的時候,就覺得說錯了,可說出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你誤會我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這種主意,還是行事風格肯定是吳家人想出來。我說話太快,用詞不恰當。”
“你走,不想見你,我睡着了!”安靜隔着門說。
王錨後悔的用頭貼着門。他的額頭一個多小時前貼的還是安靜的腦門,怎麼現在就換成硬邦邦的門板了呢?
他懊悔啊!爲什麼那麼衝動,圖一時之快,現在好了吧,現世報。
“老婆啊,開開門吧,我給你表演個節目哄你開心好不好?”王錨用頭輕輕的叩着門。
“誰你是老婆?別在這裡瞎叫,我和你又不是很熟。”安靜在房間裡靠着門。
安靜賭氣,連和他不熟這樣孩子氣的話都說了出來,王錨又覺得無奈,又覺得好笑。
“你收了我的戒指,就是我老婆了。福來都可以作證!”王錨想着,如果安靜再不開門,他就去客廳把福來拿過來,在這房門前一起等到她開門爲止。
“我這就把戒指摘下來,從門縫裡塞出去,還你。你拿了戒指走人!”
安靜轉着手裡的戒指,臉上已經不見剛纔的怒氣,竟然還笑盈盈的。
但門外的王錨卻變了臉,他把水果放在了地上。“安靜!你生我氣,你罵我,不開門,都可以。就是不能說這個,戒指你要帶一輩子,帶上就不能拿下來!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不許和我提分手,不許離開我!”
王錨被惹毛了,安靜也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剛準備開門,門外的王錨又說話了。
“我知道今天我的態度不好。實在是你和他們的關係有些敏感。我向你道歉,我一時之間沒處理好自己的情緒。”
王錨乾咳了幾聲,又清了清自己的嗓子。“除此以外,這事還觸及到我另一些想法上。”
王錨舔了舔乾燥的嘴脣。“現在隔着門也好,我怕面對面我也說不出這些話來。我知道吳駿珂的父母對你都挺好的,尤其是他母親。相比之下,我媽和你的關係依然沒大的改善。”
王錨的手扶着門,人微微的傾斜。“吳駿珂母親住院,你去醫院又是探望,買了衣服給她,熬了粥。我想如果是媽住院了,你會怎麼做?”
“你別誤會,我不是說你對我媽做的不好。而是我覺得虧欠,我沒能給你一個好婆婆。是我沒做好當中的橋樑,讓你委屈了。所以今天當你回來告訴我這事的時候,我心情很複雜,我甚至已經嫉妒了。你和吳駿珂雖然情斷了,可你和他的父母卻那麼好。”
王錨又拍了拍門。“可能我說了這些,還是沒能表達清楚我的意思。總之今天是我錯了,我不該把我沒做到的事發泄到你身上。你原諒我,我以後不會了。”
王錨的語氣誠懇。
門開了,安靜站在門裡看着門外的王錨。
王錨從地上端起盤子。“吃水果嗎?你看看我削蘋果皮的技術進步了沒?”
“不吃。”安靜從房間走了出來,到了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王錨跟着走到客廳,把水果盤放在茶几上。
“你開門,是不是原諒我了?”
安靜搖搖頭。
王錨的心忐忑難安。“對不起,我錯了。”
“你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