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她爲了讓你去她那邊工作,對你連翻否定,好像全世界的工作除了她那裡沒有一個工作你能做的。你那時候已經黯然無光了,信心全失,她還這樣打擊你,你怎麼能舒服呢?”
王錨抽起電子煙,他聞了聞這煙爲什麼有股子水蜜桃的味道,怪怪的。
“嗯。”
王錨的話說的都是安靜心裡當時刺。
王錨又抽了幾口,不可否認林博說的還是有道理的,這電子煙抽的果然有種隔靴搔癢的感覺。
“她手裡那麼多個公司,怎麼就偏讓你去她開的婚介所?也許她是想讓你面對現實,從哪裡跌倒從哪裡爬起來,但她楊逸嵐或許可以這樣,不代表每個人都是這樣的。她不能用她的方式來對待你。”
“嗯。”安靜好像只會說這一個字了。
王錨放下了煙。
安靜看看王錨。“你是不是不喜歡這煙?”
王錨又拿起煙盒看沒回答。
“看來是不符合你心意了。繼續抽爲難你自己,對我直說不喜歡又覺得說不出口是嗎?”安靜問的更直白了些。
“嗯。”這隻回答一個字的毛病好像是會傳染的一樣。
“我對嵐姐也是這樣的。你說的對,她以爲我和她一樣,所以用她對待事情的方法套用在我身上了。又因爲過去我們是上下級的關係,難免在態度上對我也不是商量的口吻,習慣了命令和知會。”
王錨又拿過他的手機看。“何止是對你,她可能對大部分人說話都是這樣,就連剛纔給我發的消息,連招呼和問候這樣的寒暄都沒有,我和她還沒熟到這樣的地步。”
安靜想了想剛纔她看到的消息,確實是這樣的。
關於電子煙安靜和王錨把話說開了,王錨放鬆了下來。“你這個人感性偏多一些,楊逸嵐完全是理性壓倒了一切,所以你這次會反抗楊逸嵐很大一部分因素也是因爲她讓你感受太差了。”
安靜胡亂的抓着自己的頭髮,柔順飄逸的長髮瞬間毛躁了起來。“我當時就是覺得她沒當我是朋友,明明要我幫她,還說的無所謂的樣子,甚至也有些算計我。還有我那邊死裡逃生,她就那麼走了,後來一個電話都沒有了,直到我去工作室談工作的事情,我的那間辦公室都已經拆了。我真的有些生氣,感覺她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王錨看着安靜披頭散髮的模樣覺得安靜像個撒潑的小孩,招人喜歡,反正情人眼裡看到的都是好的。
“你看你雖然都明白,可是心裡還是有坎不去。”
安靜滿臉愁雲慘淡。“是啊,我又總覺得她不是真的這樣的。”
“啊呀……啊呀……啊呀……”安靜又是對着頭髮一頓猛揉,頭髮變成了鳥窩。
王錨看着大笑。“你看你現在這樣,和老周當初一個樣,你再怎麼抓下去,你也想變禿子嗎?”
安靜停下了手,開始慢慢用手指順回自己的頭髮。
“安靜,要不這樣吧,何司昭你還是去見吧,你現在那麼糾結,來回矛盾也不是個辦法。看看何司昭對你的工作有什麼要求,你再做決定。不過無論做什麼決定,都不要勉強自己。”
安靜突然站了起來指着王錨。“都是你不好。”
王錨沒想明白,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裡。“我怎麼不好了?”
安靜像是在無理取鬧,隨便找個不是理由的理由在鬧脾氣。“我不管,就是你不好!”
王錨露出家長才會有的縱容表情。“嗯,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姑奶奶。”
“呸,哪裡有我那麼年輕的姑奶奶?”
安靜在王錨面前隨意的肆無忌憚。
“你年紀輕,輩分高啊!”
……
安靜聽取了王錨的建議,如約來了何司昭的辦公室。
何司昭把自己家的酒店全賣了之後,資源整合之後借殼上市,現在他大權牢牢在握,以股份配比來看,他幾乎是一言堂。
何司昭的助理韓放,在公司樓下等安靜,似乎對於安靜的到來很重視,他們上了樓。
韓放推開何司昭辦公室的開門,安靜走了進去,韓放從外面把門關上了。
安靜和何司昭因爲公事有過幾次來往,但幾次見面都在外面,她沒來過何司昭的辦公室。
安靜走進來就有熟悉的感覺,後來一看,他的辦公室和楊逸嵐工作室的辦公室一模一樣。連辦公室的大小也是差不多的。大到辦公室傢俱,甚至是牆上的畫,擱置在櫥櫃上的小擺件的位置全是一樣的。
何司昭從他的位子上站起來,走到安靜面前,伸出手。“歡迎啊!”
楊逸嵐初次引薦他們見面的時候,何司昭和安靜握過一次手,但今天何司昭又伸出了手。安靜和他再次握手。
安靜和何司昭剛坐定,韓放推門進來,手裡端着茶水。
韓放在杯子放到安靜面前。
“小嵐說你不喝咖啡,讓我給你準備花茶,你看你喜歡嗎,如果不合適我讓韓放給你換。”
何司昭手邊有一壺咖啡擺放着。
安靜最吃不得這一套,楊逸嵐冷冰冰的也就罷了,今天一來就變了樣子,連她不和咖啡都關照好了。
安靜不用瞧杯子裡,光聞着淡然的香氣都知道里面泡的是茉莉。
“謝謝,我挺喜歡的。”
“那就好。”
何司昭和楊逸嵐差不多的年紀。他的五官立體,特別是眼睛很深邃。和羅馬假日裡的男主,格里高利.派克有幾分神似。
安靜曾經聽楊逸嵐說過那麼一句,何司昭的外公是美國人。勉強算是個有四分之一的混血兒吧。
“聽小嵐說,你來我這裡有顧慮,可以聊聊嗎?”何司昭雙手十指交叉,人靠在椅背上,老闆派頭十足。
安靜沒曾想何司昭從這裡開啓他們的談話,她以爲何司昭只會從工作的層面上入手。現在談顧慮,她是該以先從楊逸嵐說起,還是裝傻只談工作呢?
杯子裡的熱茶飄出幾縷熱氣。“我沒接觸過這個行業,對商場的運作模式知之甚少,以我來說是個巨大的挑戰,作爲老闆的你也是個不小的嘗試。”
安靜最終還是把切入點放在工作上,爭取自己掌握主動權。
安靜注意到何司昭的辦公桌上有一張楊逸嵐和他的合照,照片上的他們很年輕,從衣着和他們笑容裡散發出來的朝氣,才二十多歲的年華。
何司昭看見安靜的目光停留在他們的合照上,他沒有避諱,也看了看這照片然後對着安靜微笑。“那你對自己有信心嗎?”
安靜的雙腳交疊的坐着,手輕輕搭在腿上。“我如果回答沒有信心,是不是我們的談話就到此結束了?”
安靜用反問來回答何司昭,這是職場的大忌,但安靜此時並不在意這份工作,她來只是爲了給楊逸嵐一個交代,就算楊逸嵐的爲人處世她不認同,但出於楊逸嵐給過她那麼多的幫助,她還是要走上那麼一趟。
何司昭有老闆的派頭但沒有老闆的架子。“我在眼睛看得到自信。”
在我眼睛裡看得到自信?安靜想從包裡翻出小鏡子來照照,她此時的眼神是什麼樣子的。
“擡舉了。”
“小嵐說,給你一些時間,你完全可以駕馭。”何司昭又看了看他們的合照。
安靜的想象力又跳脫了,兩件辦公室佈置的一模一樣,何司昭一口一個小嵐,她居然想到了名偵探柯南!
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某人把被害人蒙上眼睛,帶到一間辦公室裡行兇。嫌疑人故意把兩間辦公室佈置的全都一樣來混淆警方的視線。但法網恢恢疏而不漏,真相只有一個!一張合照成爲破案的關鍵,兩個一模一樣的辦公室唯一的差別就在一張合照。
“安小姐。”何司昭只以爲安靜在考慮他說的話有不同的意見。
安靜被召喚了回來,覺得自己想的也太遠了。“哦,謝謝嵐姐看得起我。”
何家也是個大家族,他們旗下的連鎖酒店遍佈全國各地大大小小的城市。從他廝殺出一條血路出來,接管家族企業,然後開拓自己的領域,不顧衆人反對最終賣盤,再重新借殼上市,何司昭的本事恐怕連如來神掌都壓不住了。
做大事的人要有謀略,有謀略的人智商情商缺一不可。何司昭現在就是發揮這兩者的時候了。
“你來之前,小嵐說了一些你的顧慮。她說我們的關係,你知道了。”
安靜想:這回可好了,避不開了。
既然避不開了,那就硬着頭皮上吧。“何董既然這樣說了,那我就不閃爍其詞了。你們的關係是我一大顧慮,其中牽扯的事情太多。以嵐姐和你的關係,想必我的事情你也瞭解一些了,億森也是個角鬥場,我剛從那裡出來,我心力交瘁了。”
何司昭點頭表示很理解。“你既然稱呼小嵐一聲嵐姐,那你可以叫我昭哥,何董何董的叫,多見外。”
哇靠!這是傳說中的套近乎嗎?安靜的內心小劇場開演了。
安靜笑了笑表示她知道了。
“那我和小嵐一樣就叫你的名字了,你這名字也起的好,隨便怎麼叫都覺得親切。”
何司昭繼續套着近乎。
安靜覺得何司昭和楊逸嵐有些相像,但又很不相同。
何司昭把照片大大方方的拿到安靜面前。“你看,這照片,你嵐姐和我,男才女貌。我們那時候才大學畢業。”
“大學畢業?”安靜看這照片上兩個勾肩搭背,好不親密肯定是情侶的狀態。
“說來也慚愧,當年是我辜負了小嵐。小嵐爲了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我們之間有幾年完全沒有了聯絡。”
何司昭隨着憶起的往事,他的頭頂開始飄來烏雲。“小嵐以前不是這樣的,都是因爲我。”
安靜聽他的意思,知道這又是一個和前任愛恨情仇糾纏不清,百轉千回剪不斷理還亂的故事。
安靜覺得自己的人生怎麼就死在了前任這件事情上了。好好上着班碰到了自己的前任。談個戀愛準備結個婚,趕上新郎的前任活過來了。終於收拾好自己要發憤圖強了,又轉到別人的前任裡去了。
什麼前任攻略弱爆了,她這是活生生的前任恩仇錄!
“小嵐的事情我也不能說太多,若是讓她知道,非扒了我的皮不可。但她這樣一個女人,走到今天可以把自己的感情都埋沒起來,可想而知她曾經傷的有多深。我虧欠她,所以她如今要的,我都滿足她。”
安靜被何司昭說的找不到北,看着他一往情深的樣子,當初分什麼手。
何司昭從辦公桌抽屜裡拿出一個移動硬盤。“你拿回去看看,這裡有我們商場的詳細資料,具體都每個部門的運轉,這應該可以幫助你儘快的熟悉起來。”
“我還沒考慮好。”
安靜覺得這一點何司昭和楊逸嵐是一樣的,都喜歡硬來。
“考不考慮好,都沒關係,你先拿回去看。”何司昭站起身來,彎下一點腰把移動硬盤放到安靜面前。
“這裡面應該會有涉及到商業機密的內容。”安靜還是沒接下來。
何司昭笑的很輕鬆。“有,但我相信你不會外泄的。”
安靜還在遲疑。
“我雖然沒有和你公事過,但從上次你牽線我和傅文深的事情來看,你的工作能力屈指可數。”
何司昭能把安靜放在這樣一個重要的工作職位上,不是完全出於楊逸嵐的原因。和傅文深的合作,還有安靜在記者會的視頻,沉着冷靜,機智應對,還有那股氣勢。最重要的是楊逸嵐對安靜的評價,幾方面因素集合在一起,現在又是公司用人之際,安靜這樣的人才,他一定要拿下的。
何司昭的“屈指可數”讓安靜多少有些吃了一帖補藥的感覺。
“小嵐的用意我也是知道的,不過你實在覺得爲難可以不去管這事,我向你保證除了工作別的事情都不會牽扯到你。我會和她交代的。她也是咽不下當年的那口氣啊!”
何司昭又摘去了一些安靜的顧慮。
安靜的腸子癢了起來,這何司昭說話都只說一半的嗎?先開始話當年,安靜還等着聽何司昭往下說,誰知道和太監一樣,下面沒有了,人家不說了!
好了,不說也就不說吧,現在又提他們當年,把這事情當預告片給她看嗎,然後吊足人的胃口,等她答應來冠風工作,再給看正片嗎?
安靜兩次拿起放下那個移動硬盤,但最後她還是帶走了。
安靜帶着一連串的問題離開了。
何司昭給楊逸嵐打電話。“喂,小嵐,安靜應該會答應的,你放心吧。”
楊逸嵐:“嗯,知道了。”
何司昭:“那這個星期我們能見面嗎?”
楊逸嵐:“不能,上次的氣我還沒消。”
何司昭隔着電話陪着笑臉。“別生氣了,都一把年紀了,生氣容易老的快。”
電話被楊逸嵐無情的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