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她又問。
誰料他卻搖頭:“就今天吧。”他說:“好不容易等到你了,我不想讓你走。”
喬暖愣住:“可是我今天真的……。”
“是爲紀南弦嗎?”他一語道破,“如果是因爲他的話,我更不可能放你走了。”
“……。”
“今天是唯一的機會,保全‘南楓’和他之間,安小姐可以選一樣。不用着急,我可以耐心的等你考慮。”
喬暖再一愕,他竟然什麼都知道。
知道她在南楓做事,知道南楓近來的危機,知道她採訪他的目的。可是爲什麼他會知道這些?難道他一直在暗地裡調查自己?
念此,喬暖有了一種冷汗涔涔的感覺。
“易先生何必強人所難呢,予人方便也是於己積善。我今天實在是……。”
“是不是覺得我很無理取鬧?”他閉上眼,打斷她:“可是怎麼辦,一直都堅持用理智做每一件事,可到頭來卻發現,那樣真的很累。所以今天,我也想耍賴一次。”
“……。”喬暖沒說話。
“有點餓了。”他睜開眼,笑看向她:“安小姐你呢?”
手心驟然鬆開,喬暖答:“我也餓了。”
“不如去吃點什麼吧。”他站起身,一手拿起沙發上的西裝,一手自然的牽住她:“帶你去一個好地方,你一定會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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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暖沒想到,他會帶她來這裡。打開車門,喬暖望着眼前巍峨、厚重的A大校門,一時間有些失神。
“走吧。”他也下車,又牽住了她的手。
“我們要去哪兒。”被他拉着走了兩步,喬暖覺得很窘迫。此時正是週末,校園門口穿梭過許多年輕的學弟學妹。有幾個似乎認出了他,趕緊上前來打招呼,甚至要簽名。
也無怪乎她們會如此激動。易澤愷當初在A大讀書時就十分的出名,人長得好看家世又好。卻又不像一般豪門子弟般不學無術,成績、人品讓人根本就挑不出一絲錯處來。
離開A大後,他又陸續捐了好幾筆錢,甚至東校區的那座新圖書館,也是易式出資建造的。A大的領導們,每到新生入學,都會將他作爲典範來宣傳。
之前關係好時,她曾經很鬱悶的跟他抱怨:“聽說你是A大女生宿舍的公衆情人,做你的老婆我感覺鴨梨很大啊……。”
然後他會促狹的看她一眼,將她抱緊:“沒事,我屬於你就可以了。”
“那你愛我嗎?”那天,她忽然來了興致想逗逗他。他好像從來都沒有說過他愛她,她真的好想好想聽他說一次。
他不答反問:“你呢?”
“當然愛!無敵愛!非常愛!”她誇張的用了三個感嘆詞,來表達了自己的感情。對他的愛意,她從不吝惜說出口。
後來,他就吻住了她,吻的她意亂情迷。陷了局,亂了情,以至於她竟也忘記了,最初的那個問題——‘你愛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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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着她,橫穿了整個A大,最後來到了校園后街的一家老鴨粉絲湯店裡。店裡的生意依然如過去一樣好,人滿爲患,他將她拉到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好。
“來過這兒嗎?”他問。
喬暖下意識的要點頭,但立刻就醒悟了過來:“沒……沒有。”因爲回答的急,甚至牙齒磕到了
他倒也沒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只說:“既然是第一次來,一定要好好嚐嚐。這家店的老闆做的粉絲湯是A大一絕,很鮮美。”
喬暖笑了笑。她又怎麼會不知道?說起來,這家店還是她介紹給他的。
那還是四年前的事了,那時候聖誕節剛剛過完,轉眼就迎來了新年。易澤愷與A大校花盧恆雅的戀愛,鬧得全校皆知。
大家都說,這纔是真正的郎才女貌,天偶佳成的璧人,而她這個追易澤愷追到發瘋的女孩,則淪爲了整個A大的笑柄。
雖然那時候的她,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他。但得知他戀愛了,還是很識趣的,自動隱蔽了自己。半個多月,都不曾出現在他面前。
她灰心的以爲這輩子和他,再也不可能了。只能保持距離,在暗處默默的愛他。卻不料在聖誕節那天,意外的接到了他朋友的電話。他朋友說,他有很重要的事和她說,約她在遊樂園見面。
於是她激動到連早飯都不吃了,裹了一條圍巾就急匆匆的出了門。到了遊樂園才發現,他朋友沒有告訴她約會的時間。
她再打他朋友的電話,卻成了關機。想給易澤愷打電話,又怕打擾到他。畢竟那天是聖誕節,他肯定會和女朋友一起度過吧?
於是喬暖就蹲在遊樂園大門旁,某一家奶茶店的屋檐下等。她想,既然他約了她,肯定是要來的。只要她一直等、一直等,總會等到他的。
那天,下了A市幾年來難得一見的大雪。鵝毛般的雪從空中簌簌而下,落在她的衣服上,臉上、眉毛上……她卻一點兒都不覺得冷,心中只盈滿着濃濃的幸福。
就像一個等丈夫歸家的妻子一般。
從早上等到中午,然後下午、晚上……遊樂園的遊客一撥一撥的來,又一撥一撥的離開。天色越來越暗了,奶茶店關門了,公交車停班了,四周寂靜到只剩落雪聲。
她終於害怕了,將自己緊緊蜷縮抱住,臉埋在膝蓋彎裡。
最後在她等到快要絕望放棄時,他終於循着雪找到了她。喬暖激動的將他抱住,喜極而泣,因爲害怕,也因爲激動。那也是她第一次,奢侈而貪婪的擁有他的懷抱。那時候她曾傻傻的想,如果知道會有這個擁抱,哪怕讓她凍死在雪裡,她也願意。
聖誕節過後,她生了一場大病。病因正是因爲聖誕節那天,在雪中等了一天,着了涼。
她在家養了一個多星期的病,等再次回到學校時,才得知,易澤愷竟然和他的校花女友分手了。
聽同學說,分手後的他很痛苦,每天都泡在圖書館裡,用瘋狂的學習來麻痹自己。以前她雖然也曾小小壞心眼的希望,他能夠和校花分手。可當得知分手讓他如此痛苦後,她立刻就很心疼的趕到了圖書館。
正值期末,圖書館裡人滿爲患,到處都是複習備考的學生們。喬暖在一個個埋首的黑色頭顱中,終於找到了他。
“學長!”她站在他旁邊叫他,語帶哭腔。儘管她的聲音放得很低,但在空籟寂靜的自習室裡,還是顯得很大。周圍好些人已經放下筆,好奇的擡起了頭。
“你來幹什麼?”易澤愷似乎有些生氣。
喬暖沒有察覺到他語氣的不對勁,只一個勁的拉他:“學長,你不可以這樣的!失戀有什麼了不起?你不能因爲一個女人,這樣作踐放任自己!”
周圍傳來笑聲,令他更尷尬了:“你到底在說什麼?”
“你跟我出去。”那天也不知爲什麼,一貫力氣不大的她竟然真的將他從位置上拉了起來,連拽着走了好幾步:“你這樣會學傻的!爲了一個女人,不值得!我們出去堆雪人,打雪仗……我就站在那兒讓你打,學長有什麼不開心不高興的,只管發泄在我身上,我絕對不還手!”
他簡直要哭笑不得了。最後怕引起管理員的注意,也只能任由她將他拉出了圖書館。
據說這件事,好長時間都成了A大學生茶餘飯後的笑料。那時候他就覺得,以後誰跟這個叫喬暖的女人生活在一起,肯定會發瘋的。
走出圖書館後,他們既沒有堆雪人,也沒有打雪仗。因爲某個女孩說肚子好餓,然後拉着他去了后街某家老鴨粉絲湯店。還一板一眼的說,失戀了,就要把胃餵飽。胃漲大了,佔據了心臟的位置,就不會傷心了。
雖然他覺得這理論實在是可笑,卻也沒有拆穿她。第一次,他拋卻了過去的虛榮心,任由這個陋顏的女孩牽着他一路穿過整個校園,來到那家擁擠熱鬧的小店。
……
“味道怎麼樣?”一道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喬暖這才意識到,她已經握着勺子發呆了好久。
低頭喝了一口,她說:“很鮮美,味道很好。”
他英俊的臉上,不知爲何,又浮現起一抹笑意:“其實這種湯看上去真的很普通,寡淡清澈。若沒有第一次的嘗試,我永遠也嘗不到它的美味。”
喬暖說:“人又何嘗不是,第一眼看上去是醜陋的,就很少會有人想要去接近、瞭解。”
他眯眼,略有深意的看向她。
喬暖自知失言,忙轉移話題:“不過易先生應該是沒有這種困擾的。”
“安小姐客氣了。”他笑着喝了一口湯。
喬暖將一隻手伸到了桌下,牢牢握緊。既懊惱又後怕,剛剛竟又被他繞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