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昊幽深的眸子盯緊她,看了好半晌,終於坐回了原來的位置,用他一貫低沉的聲音,“既然跟了謝少賢,就踏踏實實地跟着,別再惹出什麼事情來。”
喻言十分詫異地看着司空昊,他這是……
“什麼跟不跟的,我只是和他去國外住一段時間罷了。”
司空昊玉竹般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輕點了兩下,“你不是愛謝少賢嗎?”
喻言立即沒了聲。
司空昊的嘴角居然扯過了一絲苦笑,“什麼時候回來?”
喻言的眉頭皺起,她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溫宛如的事情還沒有解決,按理說她是一定要回來的,可是她和肚子裡的孩子的情況還真是不能說準的。
司空昊聽不見她答話,便又開口,“不回來也好。”
喻言的心裡突然就像是被陳醋泡過一樣,酸得不得了,“司空昊。”
司空昊的眼睛看着窗外的方向,淡淡地應着,“嗯。”
“其實,我們也不用見面就吵架的,也可以就像現在這樣好好說說話。”喻言看着他精緻絕倫的側臉。
司空昊的語調聽起來也要比平時沉靜些,“你想說什麼?”
喻言將已經在眼圈的淚強忍了回去,“不管我們之間發生過什麼,都已經過去了,曾經你認爲我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你的,我也曾經因爲奶奶、的死恨過你,但是走到今天,我才發現,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把這個孩子平平安安生下來,所以我們之間就這樣兩不相欠了,好不好?”
溫宛如的死和司空家的關係到現在也沒有弄清楚,可是喻言明白,一切都是上一輩的恩怨,她不想牽扯上司空家的三兄弟。
司空昊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驟然握緊。
世上最絕情的話,不是我恨你,因爲之所以有恨,是因爲曾經愛過或依然愛着。
最絕情的話,莫過於從此兩不相欠,兩個人一生註定相忘於江湖,老死不相往來。
司空昊忽然覺得喉嚨中滾燙滾燙,就像年少的時候喝下的第一口烈酒。
他緊緊抿了抿嘴脣,“好。”
回去的路上,天空又洋洋灑灑下起雪來。
男人坐在車上,手緊緊握着方向盤,目光堅毅地望着前方,半晌,終於一腳踩下油門……
喻言抹了把眼淚,看到謝少賢從外面進來,“送走了?”
謝少賢點點頭,走到喻言身邊,拿了條薄被子來給她蓋腿,“你想好放棄他了嗎?”
喻言的心就像被什麼敲了一下,“我和他之間本來就是因爲利益才走到一起的,沒有什麼放棄不放棄可言。”
謝少賢的眼睛盯緊她,好像一切謊言在他面前都無所遁形,“喻言,你真的很不會撒謊。”
喻言的手緊緊抓
着薄被子,“不是我放棄他,是他先放棄了我們的孩子,少賢,他根本就不相信我,你能想象孩子的親生父親要殺掉自己的孩子,那個孩子會有多悲哀嗎?”
謝少賢忽然眸光一閃,長長吐出一口氣,“我能。”
喻言不解地看着他,“什麼?”
謝少賢的嘴角浮過一絲苦笑,“從前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我爲什麼會來到孤兒院嗎?還有,我爲什麼一直沒有姓?”
喻言靜靜地看着他,聽着他繼續說下去。
“我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爸爸就又在外面找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容不下我,我爸爸就在我的飯裡下了老鼠藥,想要毒死我,幸虧被我家的狗無意中吃掉,我才逃過一劫。很多年過去了,我都一直在想,既然他不想要我這個兒子,爲什麼他就不能丟掉我,而是偏偏要用殺掉我的方式。”謝少賢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
喻言抿着嘴脣,聽他說完這一切,突然明白爲什麼這個少年當初總是喜歡坐在窗前,扮演着一個那麼孤傲的角色。
她有些心疼他,輕輕拉了拉謝少賢的手,“少賢哥哥,都過去了,你現在有了新的爸爸媽媽,還有我。”
謝少賢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眸子又變得十分清亮,他笑着在炕沿上和喻言並排坐着,將她的頭輕輕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下雪的夜裡,兩個人就這樣互相依偎,什麼話都沒有說,卻遠勝過千言萬語。
手機劇烈地震動聲音打破了這份寧靜,喻言看着上面顯示的陌生號碼,輕輕接起了電話。
“喂,請問是喻言小姐嗎?”對面是一個甜美的女聲。
喻言看了一眼謝少賢,“嗯,我是。”
對面得到了喻言的確認,繼續說道:“我們這裡是‘小熊倉庫’,是這樣的,您的母親溫宛如小姐曾經在十年前在我們這裡寄存了一樣將來要留給您的東西,說很快便會派人來取,但是一直也沒有人來取,現在她所交的倉庫租賃費用早已經用完,我們也是花了好大力氣才聯繫上您,您看您要不要來取一下,順便補交一下費用?”
“嗯?我媽媽真的給我留了東西?好,你把具體位置給我,我會盡快去取。”喻言忽然整個人都變得有些緊張興奮起來。
掛掉電話,她有些激動地看着謝少賢,“少賢,媽媽還留了東西給我,我明天就要去取回來!”
謝少賢的大手揉了揉她的頭髮,“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是不要折騰了,我抽個時間去幫你取回來就是了。”
司空集團的總裁辦公室裡。
司空昊冷着臉簽下一份又一份文件。
方青文走進來,看着他陰沉沉的臉色,抿了抿嘴,小心道:“總裁,很晚了。”
司空昊連頭也沒擡,淡淡地道:“嗯。”
方青文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從挎包裡面掏出一個精緻的水晶盒子,放到司空昊的桌面上,又勸了一句,“我知道臨近年關了,公司上上下下都很忙,可是您也不能日日
夜夜的忙工作,也要多想想自己的身體纔好。”
司空昊淡淡掃了一眼桌子上的小盒子,微微蹙眉,“嗯,看完這幾份文件我就回去,你先回去吧。”
方青文又十分擔憂地看了一眼司空昊,走了出去。
自從司空昊和喻言離婚之後,他就幾乎長在了總裁辦公室裡,即使是出去的時候也是見客戶或者是合作伙伴,除了偶爾回司空家的大宅子外,很少回家。、
司空昊拿過桌子上那個水晶盒子,透明的盒子裡面隱隱有藍色的光芒透出。
他的手輕輕撫過盒子,將它打開。
裡面靜靜地躺着那顆象徵着美好愛情的海洋之心,儘管曾經掉入湖水之中,但是海洋之心的光芒似乎永遠不會退減,就像真正的愛情一樣,歷久彌新。
司空昊修長的手指勾起海洋之心的鏈子,想起那天,喻言像瘋了一樣,不顧一切地跳下水去撿海洋之心的情景,想起她瞪着一雙眼淚汪汪的大眼睛,說,“那是海洋之心,兩個億呢。”
他的嘴角不禁微微勾起。
那一夜,他瘋狂地佔有過她之後,將睡着的她抱回到牀上,然後帶着一堆人,親自下到了水裡,在那片冰冷的湖裡面找了大半夜,才終於找到了她口中的“兩個億”。
可是海洋之心的鏈子卻在掉入湖底的時候,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刮斷了。
他找了不知道多少能工巧匠,希望能修復這條鏈子,卻因爲這條鏈子製作工藝十分特殊,所以始終不能修補完整。
方青文今晚,又一次把這條鏈子原封不動地放到了他的面前,這一次,又失敗了。
他的嘴角不禁浮起一絲苦笑,這條象徵着愛情的海洋之心,是不是真的再也修復不了了?
收回思緒,他將海洋之心放入盒子,他已經將海洋之心送給了喻言,即便是殘缺的海洋之心,也是屬於她的。
林依含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辦公室門口。
她怔怔地看着那個辦公室裡面高大英俊的男人,同樣也看到了那條她曾經嚮往的海洋之心,曾經,喻言帶着它,在她面前無數次刺痛她的心。
她不禁抿了抿嘴,想起電話裡那個詭異的聲音對她說的所有話,她在司空昊的心裡,早就已經一文不值,現在他的心裡就只剩下喻言。
她不相信,那個聲音讓她試試看。
於是,她站在了這裡。
沉思中的司空昊就好像與世隔絕了一樣,林依含輕輕走到了他的身邊,“昊。”
司空昊一頓,擡起頭衝林依含微微一笑,“好長時間沒見你了,還以爲你自從上次就再也不願意見我了。”
林依含會心一笑,“怎麼會呢,你現在是我最重要的人了。”說着,林依含的目光有意無意地飄向海洋之心。
司空昊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將裝海洋之心的盒子合上,放到了一旁,“這麼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林依含的心頓時涼了半截,昊,你爲什麼要這麼逼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