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昊看着林依含緊張的眼神,勾了勾脣角,從桌子上拿了一個蘋果,一邊削着皮,一邊道:“依含,我們認識有多久了?”
林依含見他沒有提關於花叢的事情,一顆心稍微放了放,“十幾年了吧,爲什麼突然問這個?”
司空昊削蘋果的手一頓,轉而繼續削了下去,“我怎麼覺得,從來沒有認識你。”
林依含抿了抿有些乾澀的嘴脣,“昊,你今天究竟怎麼了?”
司空昊嫺熟地將蘋果皮削好,“我在等你和我說實話。”
林依含心裡一沉,莫非是司空昊真的知道花叢的事了?
“好吧,我就知道瞞不過你,昨天那件事情是我喝多了,纔會衝動地將自己的手插在花叢裡面,想要看看你究竟是信我還是信喻言,但是後來真的有人推了我一把,我沒有看清是誰,在場的就只有我和喻言兩個,就想當然地認爲是她了。昊,看在肚子裡我們寶寶的份上,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司空昊的臉色又沉了一些,“除了這個,你沒有其他要說的了麼?”
林依含咬了咬嘴脣,莫非是當年的事?不可能,千萬不能不打自招。
她委屈地看着司空昊,“昊,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麼?”
司空昊的眼睛瞬間就像一汪寒潭,裡面寫滿失望,“我最近認識了一個朋友,他叫曹陽,據說,你們也認識。”
林依含的臉色頓時慘白地像一張紙一樣,嘴脣哆哆嗦嗦卻說不出半句話。
曹陽,當年她找去打掉喻言孩子的人,也是將喻言送進金色皇朝的人。
司空昊看着林依含的表情,眉頭緊鎖,聲音裡面不帶一絲溫度,“看來,你的確認識。”
林依含的心彷彿在瞬間結冰,腦子裡面一片空白,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置身在哪裡。
司空昊將那顆削好的蘋果輕輕放到牀頭,站起身來,走到窗口,背對着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是我爲你削得最後一個蘋果。無論是愛人還是妹妹,我一直把你當成生命裡十分重要的人,可就是這個重要的人,狠心害死了我的孩子。”
林依含看着司空昊的背影,手緊緊地攥着被角,深深吸了一口氣,眼淚已經在眼眶裡,“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去南部沿海出差之前,我就已經開始懷疑,只是一直不願相信曾經善良的你,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直到我看到那顆海洋之心,我還一直在等你和我主動承認,可是當所有證據都已經擺在我眼前,你還在保持沉默。”
林依含的聲音倒顯得有幾分冷靜了,“我讓你失望了,是麼?”
男人沒有作聲。
她吸了吸鼻子,“沒錯,事情都是我做的。昊,你永遠不會明白我的痛苦,做過那樣的事情,我每晚也會做噩夢。”
司空昊的指尖輕點着窗臺,像在給一個罪人做最後的審判:“說下去。”
林依含看着他的背影,“我常常在想,如果你肯繼續愛我,如果不是你移情別戀,我又怎麼會狠心害死那個孩子!
所以,你纔是罪魁禍首!我已經沒有了爸爸媽媽,本以爲回來,等待我的,會是你的微暖懷抱,可是我看到的卻是你停留在別的女人身上的灼熱目光。”
“還記得那個冷雪夜嗎,自從發生了那件事情,我時時刻刻都覺得自己很髒,你對我的關心,在我看來都像是一種提醒,沒關係,我甘心這樣被你提醒着,我願意活得卑微,只要你留在我身邊,可是喻言一回來,一切又都變了!司空昊,你纔是那個罪人!”
司空昊眉頭緊鎖,回過頭來大步走到她身旁,緊緊逼視着她,“我最大的罪過,就是一直還把你當成那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單純善良,知錯會改。”
林依含的眼睛裡面,透着深深的絕望,“現在,你知道我不是了,要怎麼處置,都隨你的便吧。”
司空昊緊緊握着拳頭,目光淡淡移向林依含的腹部。
林依含立即警覺起來,“你要把我怎麼樣都可以,但是不要傷害我的孩子,別忘了,那也是你的孩子!”
司空昊的眼睛裡面帶着冷意,“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我不會動這個孩子,這也是喻言的意思。”
林依含愣了愣,司空昊卻已經喊了凱文進來,“看好林小姐,出院之後直接關進司空家,一切等生下孩子再處理。”
說完,司空昊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林依含看着司空昊走後的那一扇門,心裡突然空了一大塊,緊緊抓着被角,看着天花板,眼淚不停地落下。
一切都是爲了這樣一個男人,最後男人卻還是離開,只留給了她一身的罪孽。
喻言回到山水溫園,隔着玻璃窗,就看到喻偉中已經等在了那裡。
謝東平和羅佩琪兩個人又不知道去哪裡“約會”了,家裡就只剩下吳媽和謝少賢臨走前特意安排的幾個保鏢。
她微微抿了抿嘴,走了進去。
喻偉中的臉色十分不好看,一見到喻言更是怒火中燒,“我早就知道司空集團的技術方案會泄露!是謝少賢幫你做的嗎?”
喻言淡淡瞥了喻偉中一眼,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接過吳媽遞過來的茶,悠然地抿了一口,纔開口道:“爸爸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喻偉中攥了攥拳頭,“好啊你,喻言,喻家養了你這麼多年,你就是這樣回報爸爸的嗎?你還有沒有良心?”
喻言皺了皺眉頭,“爸爸這是說的哪裡話,要說沒有良心,我也是和爸爸學的,溫家養了你多少年,你又是怎麼做的?況且,養我的可不是喻家,就連爸爸不也是一直拿着溫家的錢麼?”
喻偉中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養虎爲患,很多年沒有大發雷霆的他突然站了起來,揚起巴掌就要打喻言。
謝少賢安排的躲在暗處的幾個保鏢立即衝上前來,將喻偉中按住。
喻言看着喻偉中漲紅的臉,突然輕笑,“如果你今天是來興師問罪的,那我想你可以回去了,如果你今天還有別的事情和我說,那我們就坐下來好好談談。”
喻偉中深深吸了一口氣,“你也不希望喻氏破產吧?”
喻言的手輕輕一揮,衝那幾個保鏢擺了擺手,讓他們放開了喻偉中,走到他跟前,輕輕爲他撣了撣衣服上的褶皺,“這樣說話就對了。”
喻偉中冷哼一聲,重新坐回了沙發上,“我需要你那一個億。”
喻言挑了挑眉,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爸爸,從小您不就教育我們做人要有禮貌麼?求人要有求人的態度。”
喻偉中差點氣得臉都歪了,“求人?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你分明是想通過這種手段進入公司控股!”
喻言倒是十分直白,“不可以麼?我不注資,喻氏就會破產,到時候您可就什麼都得不到了。”
喻偉中長長吸了一口氣,喻言說得沒錯,喻氏破產,他所擁有的一切都將付之流水,爲今之計,只有先保住喻氏,再做打算,畢竟現在他還是公司的董事長。
喻言倒也不是沒有想過做喻氏的董事長,只是自己根基未穩,董事會一定不會支持她。
喻偉中彷彿做出了一個十分艱難的決定,“好,你就帶着你的一個億來,喻氏給你一席之地。”
喻言不禁覺得好笑,提醒道:“現在是爸爸在求我,應該是我說,好,我就帶着我的一個億去,況且,我佔的可不僅僅是一席之地。”
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喻氏的最大股東。
喻偉中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好。”
喻言又擺了擺手,“還有一個條件。”
喻偉中沉着聲音,明顯在忍,“你說。”
喻言纖瘦的手指輕輕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喻氏’之前是叫做‘溫氏’的,這一個億也是媽媽的財產,不如我們就改回‘溫氏’,怎麼樣?”
喻偉中現在有求於人,不得不低頭,“這件事要經過董事會表決,不是我一個人能說了算的。”
喻言抿嘴,輕輕一笑,“只要我同意,爸爸同意,這件事還有別人反對的餘地麼?”
喻偉中離開後,喻言長長舒了一口氣,天生就不是喜歡耍手段的人,但是有些事情,她必須去做。
回到房間,她拿出了抽屜裡面的辭呈。
她已經爲謝氏爭取到了水上綠洲項目,和謝少賢的婚約也已經解除,溫氏還需要她,現在,也該是她離開的時候了。
在辭呈上輕輕撫摸了兩下,喻言似乎看到了謝少賢掛在嘴角的微笑。
如果他知道她要走了,會不會很難過?
開着車,喻言很快到了公司,總裁辦公室的門虛掩着,喻言輕輕敲了兩下門,並沒有聽到裡面有迴應。
五年多來,似乎從來沒有一次和謝少賢分開這麼久。
助理小艾恰巧走到門口,看在喻言站在那裡,禮貌和她打招呼並且提醒她,“剛剛看到總裁出去了,要不然您進去坐着等一會兒?”
喻言搖搖頭,將辭呈塞到小艾的手裡,“不用了,把這個交給他。”
小艾看着辭呈,一個愣怔。
走廊盡頭的謝少賢,遠遠看着喻言的背影,微微抿了抿嘴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