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着大雨,司空昊打開了勞斯萊斯的車門,眉頭緊鎖,一腳踩下油門,飛快地向金盛酒店開去。
雨越下越大,大得他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他打開雨刷,卻發現眼前依舊是一片模糊。
脖子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有涼涼的東西緩緩流過,司空昊用大手一捂,立即沾了一手的黏膩。
男人雙目緊緊盯着前方,十分淡定地掏出手帕,將手在上面一擦,又將手帕丟在一邊,繼續開車。
車子終於開到了金盛酒店,他站在前臺,看着前臺的年輕女孩兒,聲音裡面帶着一絲喑啞,“喻言小姐住哪一間?”
年輕女孩對着他恭恭敬敬一鞠躬,立即爲他查找,然後抱歉地衝他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先生,這裡沒有喻言小姐的信息。”
司空昊緊緊抿了抿嘴脣,又換了一種方式問,“謝少賢住哪一間?”
年輕女孩又爲他查了一遍,語氣依舊十分恭敬,“謝先生住的是總統套房1606,不過今天住在裡面的是一位藍小姐,不是您要找得喻小姐,要不然……”
司空昊深邃的眸子頓時一凝,謝少賢到底在搞什麼鬼?
還沒等前臺的年輕女孩把話說完,司空昊就已經長腿一邁,冷着一張臉大步走出了金盛酒店。
前臺的女孩看着他遠去的背影,總覺得哪裡有些奇怪,目光落在他的腦後,不禁瞪大了眼睛,大驚失色,“先生……”
司空昊根本沒有理會前臺女孩的呼喊,重新坐上勞斯萊斯,他立即給凱文打了電話,“查一查謝少賢最近在哪裡買了房子。”
沒過多久,凱文的電話就打了過來,“總裁,在匯新街的山水溫園。”
司空昊微微蹙眉,掛掉了電話,一腳油門踩下去,直奔了山水溫園。
喻言,你選擇嫁給謝少賢究竟是因爲愛他還是恨我?無論如何,這一次我說什麼都不會放手,你也休想再逃!
此時的喻言,已經將本來要吃的午飯熱過了第三遍,看向窗外的天氣,謝少賢還是沒有回來。
吳媽在一旁勸她,“小姐啊,您的胃一直就不好,少爺到現在了還沒回來,您就先吃吧,不然餓出毛病來,少爺回來又該心疼了。”
喻言想了想,吳媽說的也有道理,便坐下來準備吃飯。可正在她拿起筷子的時候,就聽見門鈴響了起來。
喻言和吳媽一起向門口看去,司空昊一張英俊逼人的臉便出現在了門口的顯示屏上。
吳媽一直住在國外,還不大認識司空昊,看了喻言一眼,“小姐,您認識他嗎?”
喻言不禁皺起了眉頭,聲音有些乾澀,“認識。”
司空昊那張臉,化成了灰她都認識!
吳媽臉上浮現了一絲瞭然的表情,“那好,我去開門。”
喻言卻在吳媽起身的時候一把拉住她,“吳媽,先不要去。”
吳媽還有些不理解,“小姐,您這是……”
喻言衝吳媽抿了抿嘴,勉強算是像一個微笑的樣子,“吳媽,你去休息吧,這裡的事情我來處理。”
司空昊的臉色在喻言看來有些不好看,這個男人太不可捉摸了,誰知道下一秒他想要幹什麼,家裡現在又只有她和吳媽兩個人……
吳媽十分納悶地看了喻言一眼,猶猶豫豫地應了一聲,走上了樓去。
司空昊在外面,緊緊抿着嘴脣,語氣十分堅定,“喻言,你給我開門。”
喻言走到門口,站在顯示屏前面許久,手終於緩緩地向門伸了過去,眼前浮現的全是司空昊昨天緊緊抱住她,爲她擋下那一個酒瓶子的畫面。
可是手伸到半空中,她又停了下來,當年失去那個孩子的痛徹心扉直到今天她似乎還能感受得到。
她將手縮了回來,她緊緊地捏着脖子上掛着的那枚鈕釦,乾脆轉了身,雙手抱膝窩在客廳的沙發上,緊緊抿着嘴脣,就是不出聲。
司空昊昨天爲她擋下酒瓶子之後,臉上浮現的些許安心的表情和當然她被灌下那碗墮胎藥時眼前的一片黑暗相互交織在一起,讓她分不清,那一個纔是真正的司空昊。
她有些害怕,一打開門,她就沒辦法像以前那麼恨他了,恨一旦動搖了,她就再也沒有辦法將一切從他身上討回來。
司空昊站在門外,大雨將他全身上下打溼,甚至有些讓他睜不開眼睛,頭腦後面的血和雨水混在一起,分不清什麼順着他的身體流淌下來的究竟是什麼。
漸漸地,他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
喻言靜靜地聽着司空昊讓她開門的聲音和窗外的雨聲混在一起,心裡同樣也下了一場大雨。
正當她縮在沙發上的時候,突然之間,寬大的玻璃窗一聲巨響。
喻言心裡一驚,猛然向窗戶看去,只見那一整塊玻璃都已經支離破碎,司空昊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塊大石頭,將窗戶砸了個稀巴爛。
大雨拍打在他的身上,也順着窗子灑了進來,喻言頓時覺得周身有絲絲寒意襲來。
她連忙跑到窗口,和他隔着一道牆面對面站定,“司空昊,你瘋了麼?”
司空昊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是瘋了,但是也瘋不過你!你憑什麼就認爲是我害死了我們的孩子?”
斜斜的雨絲拍打在她的臉上,她被他問得一愣,他怎麼會突然特地跑過來打碎玻璃,就爲了問這麼一個問題?“憑什麼?就憑你親口承認了!”
司空昊眸光頓時變得冷厲,“我什麼時候親口承認過?我現在明確告訴你,我沒有,要是被我知道是誰害死了我們的孩子,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喻言想到那個孩子的慘死,她眼淚刷地一下就掉了下來,“你一定不會放過誰?你以爲你這樣說說我就會相信你了麼?你最先不放過的人應該是你自己,就算你下了地獄
,也贖不清你這一身的罪孽。”
司空昊深吸一口氣,緊緊閉了閉眼睛,然後又緩緩睜開睜開,想將眼前的女人清麗的臉龐看得再清楚一點,“我司空昊做過的不乾淨的事不少,辦過的人也數不勝數,我從來也不怕揹負惡人的名聲,到現在還從來沒有過不敢承認的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但是現在我在這裡告訴你,我沒有!”
喻言不懂,司空昊從來就不會也沒有必要向別人解釋什麼,即使他受了別人的誤解,但是喻言這個女人除外。
她看着司空昊那略微有些發白的臉,質問道:“既然你口口聲聲說沒有,那爲什麼又會在那間屋子裡面發現了你去過的痕跡?”
面對喻言的不理解,司空昊緊緊握着拳頭,幾乎是低吼了出來,“還不都是因爲你!一切都是爲了你……”
喻言的心陡然一顫,爲了她……
她剛想要開口說什麼,司空昊卻隔着破碎的窗子,直接大手一攬將她整個人固定住。
喻言的手放在司空昊的後腦,想要搬開他,他卻將她摟得更緊,不似從前的一味霸道佔有,卻更像一種深情。
五年前的所有愛恨,五年來的所有隱忍,似乎全在這一刻迸發。
大雨滂沱,打在她和他的臉上,下在她和他的心上,就像是兩個流浪的小孩,或愛或恨,曾經以爲對方是自己該走的路,卻不想從此踏上了另一條迷途……
相擁的感覺還停留在那裡,司空昊整個人卻在只剩最後一絲氣力的時候轟然倒地……
喻言不禁擡手,看到自己原本抓住司空昊後腦的手一片猩紅,大雨拍打在她纖柔的手上面,血水瞬間沿着她的手腕緩緩流下。
她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般,整個人幾乎是從窗子跌了出去,掉進窗外的污水裡面,再不顧一切地爬到司空昊的身邊,緊緊抱住這個眼睛已經半閉的男人,衝着裡面大喊了一聲,“吳媽,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最後一句,她已經是流着眼淚,淒厲地喊出。
懷裡的男人緩緩擡起一隻大手,輕輕地在她流淚的臉上劃過,嘴角扯了扯,張口想要說什麼。
喻言早就已經淚流滿面,“我知道,你不要說,什麼都不要說,我不許你死,你聽到了沒有,你既然說孩子不是你害死的,你就起來證明給我看啊,你這樣躺着算什麼樣子!堂堂司空集團的總裁,怎麼能做這麼丟人的事情,你快起來,你欠我的,我還沒有討回來,誰允許你就這麼倒下了!”
司空昊努力睜了睜眼睛,打在他臉上的早已不知道是雨水還是喻言的淚水。
喻言的聲音還回響在耳畔,男人淡淡地閉上了眼睛,嘴角竟然微微上揚。
喻言看着他緊閉的眼睛,緊緊抱住了他的頭,用沾滿血水雨水和泥水的手輕輕撫上他的精雕的五官,發現他依舊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忽然大叫一聲,“司空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