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致穿着一身休閒西裝,外面套着一件深藍色大衣。
他屬於有點典型的歐美男人的身材,身高比唐斂矮得了兩三公分左右,骨架寬大,肌肉比較結實,但是比例勻稱,看起來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偏白的皮膚和立體的輪廓,加上他取下眼鏡之後淡綠色的瞳孔,讓人一眼便可辨識出的精緻混血兒長相。
夏繁錦打量了他一眼,腮部和下巴還有未打理乾淨的青茬,臉上浮上了淡淡的疲倦,應該是坐了很久的飛機的緣故。
走路和表情看起來有點……不靠譜,有種洗不掉的痞感。
甚至嘴裡還叼着一支棒棒糖。
商致身後或拿着行李包或擡着機械道具的歐美人,是商致自己的團隊。
汪導見到商致,立刻上前打了招呼,長輩和晚輩的關係,似乎在兩人之間顛倒了。
不過在場沒有一個人拆穿。
商致雙手放在腰間,目光環視了一圈,大致看了一下,算是熟悉了演員的臉。
在這之前他從未跟任何一個演員見過面,只和導演還有投資商開過電視會議,商討拍攝、宣傳和團隊組建的事宜,然後就只看過國內發過去的演員定妝照。
最後他的視線停留在了夏繁錦的臉上,淡綠色的瞳仁,眼窩深邃,目光帶着審度,“夏繁錦?”
夏繁錦就站在他的右邊,聽到自己的名字,緊張了一下,轉瞬即逝,揚起不疏離也不顯得過於熱情的淡笑。
“是的。”
商致摸了摸下巴,點了點頭,眯着眼睛思量了一下,朝副導演說:“挺嫩的,不知道演不演得出女主的感覺。”
在美國的時候男女主的戲,商致都研究過,大致看了一下夏繁錦僅有的兩部電影,演技確實很精湛,不過始終受限於較短的出道時間,顯得還有些青澀。
夏繁錦笑了笑,略尷尬。
晉薔有些得意,眉毛都要挑到天上去了,“不管演技多‘嫩’,只要有後臺,剛出生的小牛犢都能變‘成熟’。”
她這聲音不大不小,剛好把商致的目光再次引了過來,視線在夏繁錦和晉薔指尖徘徊,然後落在夏繁錦身上。
饒有意味的看着她的臉。
夏繁錦嘴角往下拉了拉,聳聳肩,表示我很無辜。
細微的不自覺的動作,商致和晉薔自然都看在了眼裡,商致一笑而過,沒再說什麼,晉薔卻像是就怕自己挑不出事兒一樣。
說了句,“不要臉。”
這次聲音有些大,連對面站着的人都看了過來。
溫麗莎怒意中燒,最討厭這些沒腦子的女明星,刻意用只有他們這邊能聽到的聲音說:“憑什麼你不要臉,別人就得跟着你不要臉?”
“你都混了多少年了還改不掉紅眼病的習慣?趁這時間多去爬爬你那些金主的牀,你也不至於連個女主角都拿不到了。”
這纔剛開機,氣氛就有些尷尬和劍拔弩張,在場的人有些在竊竊私語。商致雖然年輕,但是畢竟是個經驗豐富的導演,片場見慣了這些事,不在他眼皮子地下發生他哼都不會哼一聲,只要把他的戲拍好就成。
要是膈應到他了,他會充分讓人領會到什麼叫做脾氣不好。
比如現在,“要是不服拿本事說話,別在這兒唧唧歪歪的,不想演的話趁着現在剛開機趕緊滾,別耽誤我時間,搞臭劇組氣氛。”
商致橫了一眼晉薔,接過助理給的棒球帽戴上。
晉薔被堵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一是不知道怎麼回駁,二是不敢得罪商致。
夏繁錦看着晉薔吃癟,心裡其實還是很舒暢的。
夏繁錦抑制着自己不要暗笑到抖肩膀,結果被商致發現了翹起的嘴角。
“你,”商致眉毛一橫,瞪着她,“笑什麼笑?還沒說你呢?別以爲你後面有人,演不好我照樣開了你。”
看了一眼商致,動不動就甩臉色,這翻臉的速度簡直大大超過了唐斂。
夏繁錦不悅的皺了皺眉,“我?我後面沒人啊。”你可別抹黑我名聲。
溫麗莎扯了扯她的手臂示意她閉嘴,什麼叫沒後臺?沒後臺,難不成唐斂那一億多是拿出來給劇組打麻將的?
不管這姑娘知不知道,她心裡可是明明白白的,不能讓她把話說這麼早,要是到時候她和唐斂關係一曝光,人家都指着問“說好的沒後臺呢,這是什麼”,那不是打自己臉嗎?
按溫麗莎長久以來的經驗,很有眼力價的阻止了夏繁錦繼續說下去。
商致瞅了一眼溫麗莎,哼了一聲,肯定有鬼。
不過他管不着也不想管,心裡只有他的戲,給老子拍好啊我的
第一部中國戲!戲戲戲!看着某些沒腦子的也是糟心,但願智商和演技不是成正比的。
除了晉薔和夏繁錦之間的小插曲,其餘一切都還進行的很順利。
夏繁錦爲人處世雖然不圓滑,但是也很平和,跟大家相處的還算和睦。
開機儀式過後,下午大半的時間,都在開第一階段的劇本研討會。
其餘時間,劇組的工作人員,都忙着準備明天第一天拍攝要用的東西。
演員都在臨時會議室裡度過。
到了傍晚,大概忙得差不多了,有導演提出約上投資人和所有主創演員一起吃個飯。
眼看都沒有人反對,副導演和製片人立刻去聯繫投資方。
夏繁錦不是不推脫,而是不知道怎麼推脫,心裡惴惴的想,別遇見唐斂,千萬。
不過,現實總是吊着你胃口,最後還是會給你一巴掌。
夏繁錦跟着大部隊走進“皇廷”最大的包廂,看見靠裡面那張大圓桌正上方坐着的人的時候,突然……想尿遁。
“麗莎姐,我先去個洗手間。”
還沒轉身,就被溫麗莎扯住了衣服,“你不才上了洗手間嗎?又幹嘛去?”
“能幹什麼,放水啊。”夏繁錦咕噥了一聲,掙脫她要走。
溫麗莎是人精,怎麼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唐斂會來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瞧你慫的,進去。”溫麗莎二話不說,手在夏繁錦背後一使力,活生生把她給推了進去。
因爲沒站穩,夏繁錦撞到了人,歉疚的跟人家道歉,“不好意思啊。”
“沒事兒。”
溫麗莎一臉鎮定,優哉遊哉的跟在她身後,故意擋着她逃跑的路,生怕她慫了衝出去一樣。
包廂的規格是“皇廷”裡最大的,可以放下兩張二十人的大圓桌,空間還十分寬敞。
夏繁錦想着既然逃不掉,那就離他遠一點,她知道昨晚的事唐斂肯定不會放過她的,她醉得不厲害,自己說過什麼話都還一清二楚。
她不敢想唐斂聽到那句,“你別跟我說話,輪不到你管我,我不想亂摻和你的私生活,你也少來干涉我”的臉色。
夏繁錦剛拉開靠外面這張桌子的椅子,那邊汪導就在叫人了,“唉,池譯,你和夏繁錦還有卓嘉凌,還有那個齊優馨坐這邊來啊。”
池譯是這次電影中的男一號,三十六歲,是夏繁錦非常敬重的天王級前輩,氣質成熟,卻有一張二十四五歲的臉,是大家公認的不老男神。
卓嘉凌是男二號,齊優馨是臨時決定替補楚萊女二號位置的當紅女星。
這三個人隨便一個都比她的資歷高,不過爲人倒是親和。
齊優馨站起來拉着她往哪邊走,夏繁錦心裡非常不情願。
不得已,最後還是坐在了跟唐斂正對着的位置。
裡面這一桌兩三個導演,加上五六名投資人,四名演員和四名經紀人就差不多坐滿了,其餘的都在另外一張桌子。
夏繁錦全程和唐斂都沒有任何的眼神交流,自己低頭吃東西,有問必答。
時不時笑着和齊優馨、溫麗莎湊在一起說兩句話。
桌上的男人都在喝酒,但是估計到有不少女性,所以沒有一個人抽菸,裡面的空氣除了有點悶,其他都還好。
商致雖然脾氣不好,也高冷了點,彼時也來了興致一樣,和大家碰杯聊天。
唐斂也沒像平時那樣,總是生人勿近的表情,他來的時候沒有打領帶,現在只脫了西裝外套搭在椅背上,襯衫袖口捲起,露出一截結實有力的小臂和手腕上精緻的男士腕錶。
一手放在酒杯上,一手放在桌下,有一句沒一句的跟人家搭着話,大部分時間還是安安靜靜的聽着。
夏繁錦就只是視線掃過的時候看見了他的穿着,偶爾會聽見他的聲音,她也坐如針氈。
飯局還沒進行到一半,夏繁錦的手機在震動,她拿出來一看,怔了怔,還是看了一眼對面的唐斂。
他也正盯着她,漆黑的雙眸如一汪漆黑的深潭,在包廂的吊燈光線反射下晶亮如鑽石一般。
夏繁錦心跳漏了一個節拍,也不想讓人家看出他們之間的異常,立刻把臉別開看向一邊。
假裝不經意的打量着包廂的裝潢。
相對於夏繁錦的緊張和侷促,唐斂坦然自若,自在許多。
沒過一分鐘,又有短信進來,打開看。
唐斂:要不要我讓導演多多照顧你一下?
夏繁錦一看,咬牙切齒,卑鄙!
擡頭就看見唐斂饒有興致的挑釁目光。
這時桌上少了兩三個人不知道去了哪裡。
猶豫再三夏繁錦還是跟溫麗莎說,去接個電話,然後離開了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