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斂工作的樣子很認真,只用眼神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回過頭繼續跟那邊的人說什麼。
站在他右邊那名像是秘書的女人,不停的交換手中的文件遞給他,然後巴拉巴拉地說着什麼,唐斂快速的瀏覽,眉頭微微皺起,然後把文件遞給另一個人,明明是恨忙碌的過程,他卻看起來從容淡定,眉眼間都是歲月曆練後散發出的波瀾不驚。
那名女人倒是引起了夏繁錦的注意,金髮碧眼,身材起碼是一米七以上,穿着一雙黑色的細高跟,幾乎要和唐斂一樣高,半遮半露的米色職業西裝,同色後開叉及膝包臀裙,看起來時尚又幹練。
一頭金色的捲髮垂在背後,身上強硬的氣質又被柔媚所中和。
夏繁錦不禁想,自己是學金融專業的,要是她沒有在畢業前選擇踏入娛樂圈,說不定她現在也是金融公司的一員,再過幾年,可能也會是那名金髮美女的樣子,精明幹練。
那也是她喜歡的生活。
而跟娛樂沾邊的一個理想,也就是編劇,可無奈,人生無常,沒有一步是按照自己的期許去走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唐斂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她雙眼有些失焦,出神的看着他們原來站着的位置。
唐斂一手插在褲袋裡,盯着她烏黑的杏眼,“想什麼?”
熟悉低沉的聲音傳來,夏繁錦回過神,搖了搖頭,“沒什麼啊,要走了嗎?”
夏繁錦剛要彎腰去拿放在旁邊椅子上的揹包時,一陣高跟鞋嗒嗒嗒的聲音由遠及近,在他們身邊聽了下來。
夏繁錦偏過腦袋就拿到了一雙黑色的細高跟鞋,和一小節白皙細長的腿。
她停下了動作看過去,那名金髮美女正笑着跟唐斂說話。
“這次怎麼選在中國春節的時候過來?”
金髮美女笑得很典雅,跟唐斂說話的語氣也不像是上下屬的關係,更像是有點交情的朋友。
而唐斂的表情也不像往常一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反倒是比較放鬆的神情,她還看到他嘴角時不時有不明顯的弧度,相處得很不錯的樣子。
夏繁錦抿了抿脣,也不好這時候催促唐斂走,怕打擾人家,索性就站在唐斂身後等着他們結束。
交談了一番,夏繁錦才聽出他們用的是德語,而這時候,金髮美女似乎才注意到她,側過頭看向她,笑意盈盈的,用英語說:“這位小姐,是跟你一起的嗎?”
夏繁錦看到了她眼裡微微的詫異和不敢置信,看向的是她,話是對唐斂說的。
夏繁錦處於禮貌,笑着握住了她隨之伸出來的手。
她說,“我叫艾蓮娜,是唐斂的大學同學。”
夏繁錦一愣,沒想到他們是這層關係,隨即也報上自己的名字,“我叫夏繁錦。”
“你是唐斂的女朋友嗎?我還從來沒看見過他公事也帶上身邊的女性。”艾蓮娜隨意說着,還是隱藏不了語氣中的驚訝。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話停在夏繁錦耳裡,不知怎麼就覺得有些膈應,她話語間說得似乎特別瞭解唐斂的性格和私生活一樣,艾蓮娜還並沒有確定她和唐斂是男女朋友關係,言語之間就直接將她攬向了唐斂,還說從未見過他公事帶上身邊女性,而這個女性範圍就太廣大了。好像她對唐斂身邊有多少確定關係的女人都很瞭解一般。
而確實,唐斂這樣身份的男人,事業成功,典型的高富帥,土豪中的戰鬥機,身邊沒有過一些說起來好像都不太正常。
而且據她所知,唐斂也並不是潔身自好的禁主義,不然她在酒店那兩次唐斂怎麼會二話不說直接上了。
不過,即使心裡有些小鬱悶,她也沒有表現出來,更不會去問唐斂你是不是有很多女人?其他不說,光是她沒有任何立場這一條,就讓她逼回了心中躍躍欲出的疑惑。
短短一瞬間,夏繁錦心中已經有了千迴百轉的想法,不過一直都保持着淡淡的禮貌的笑意,她回了一句,“我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只是朋友。”
嗯,只是朋友。
不少女明星跟某某某傳出緋聞,千篇一律的回答是:我們只是朋友。
雖然聽起來敷衍又俗套,可是還是挺管用的。
夏繁錦餘光瞥見唐斂悄無聲息黑下來的臉,沒有在說話,明顯的感覺到身邊的氣場也冷了幾度。
可艾蓮娜似乎是沒有結束談話的意思,還一個勁抓着她問東問西,“是嗎?那你們這次結伴來是爲什麼?”
夏繁錦其實心裡有些不不樂意回答了,這畢竟是私事,雖然她和唐斂關係不錯,可是她們才第一次見面,她又本不是健談的性格,不過出於禮貌,還是禮貌的回答,“我們沒有結伴來,偶然遇見的。”
“這麼巧啊?偶然遇見都把你帶到公司來了,怎麼可能是朋友呢……”艾蓮娜說話時帶着調侃。
夏繁錦心裡卻不是很舒服,而且她也算是聽出來了,艾蓮娜語氣中隱隱約約帶着逼問,似鐵了心要將她逼到牆角,因爲她對唐斂的心思也不一般吧。
看了站在一旁面露不耐和沉冷的唐斂,夏繁錦笑了笑,脣角的弧度更加深了,“關係不一般的朋友吧。”
夏繁錦直直地看向艾蓮娜的眼睛,她也面露了尷尬之色,悻悻的收了聲。
夏繁錦一語雙關,既說明她想和唐斂做關係不一般的朋友,另一方面一句話結束了話題,隱晦的搪塞了她。
唐斂挑眉看了她一眼,久久沒有移開視線。夏繁錦被他盯得有點不自在,特別是他同學還在旁邊。
夏繁錦整理了一下圍巾,不經意的皺了皺眉,然後眯了眯眼,說:“你還要跟你同學聚一聚嗎?”
畫外音就是:你們要聚會我就先走了,那是你同學,我不熟。
其實也算是另一種催促。
“不用了,走吧。”
唐斂不知道被什麼逗樂了,剛纔沉下來的表情變得有些愉悅,語氣也更輕快了。
離開的時候,夏繁錦跟艾蓮娜道了別,先一步提着自己的行李往外走。
唐斂隨後而來,與艾蓮娜擦肩而過的時候,看着夏繁錦因爲腳還未完全恢復所以走路還有點不自然的纖細背影,臉上表情不復剛纔的鬆動,沉冷而壓迫的氣勢在周身蔓延開來,他說:“好好幹,公司不會虧待你,你自己心裡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說。”
說完,一路跟着夏繁錦的步子離開了。
艾蓮娜看着一前一後消失在旋轉門外的男女,心裡有些難堪,自己好像有點失禮了。
或許是歐美人愛情觀上跟東方人有本質的差距,對一件執着但卻無法強求的事,很快便看開了。
艾蓮娜轉身時無奈的笑了一聲,好男人誰都想搶到手,不過既然不可能是自己的了,何必再腆着臉上前呢?
夏繁錦和唐斂一前一後坐進車裡。
唐斂閉着眼睛小憩,頗有把她當透明人的趨勢。
夏繁錦想到自己中午還沒有吃飯,肚子已經叫過無數遍了,現在正隱隱作痛,便在猶豫要不要問他去不去吃個飯什麼的,可她又不知道他的計劃,所以什麼也沒說。
唐斂眯了一會兒,重新睜開了一雙黑眸,轉過頭看向昏昏欲睡的夏繁錦。
“先去吃了飯再走。”
夏繁錦一聽有飯吃,立刻來了精神,又突然注意到他話裡另外的意思,“待會就離開了嗎?”
“嗯,晚上七點半的飛機。”唐斂看了一下手錶。
現在是下午快五點,現在去吃飯,然後再去機場也來得及。
“想吃什麼?不是中午沒吃飯嗎?”
夏繁錦對唐斂主動詢問自己想吃什麼而感到受寵若驚,簡直就是前所未見,唐斂這種典型的以自我爲中心的大男子主義者,很難去遵循別人的意見。
夏繁錦有些狐疑的說:“吃法餐吧。”
見她答應了,夏繁錦表情更像是吃了蒼蠅一樣,愣愣了兩秒,才若無其事的轉過頭,又看起了窗外。
在市區的一家西餐廳吃了一頓飯,便繼續前往機場。
下車的時候,看見跟在他們身後善後和運行李的都是幾名外國人,都是從昨天起就跟着他的手下。
似乎全是這邊分公司的人,一箇中國人都沒有,最後也只有他們兩人上了飛機。
過了安檢,夏繁錦走在他身側,忍不住問:“你真的是一個人來的?”
唐斂斜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席業呢?”
“問那麼多幹什麼?大過年的你願意出去工作嗎?”唐斂語氣有點不耐煩,低沉的聲音充滿磁性。
“那你不不也來工作了嗎?大過年的……”夏繁錦淡淡回駁他的話。很明顯是因爲下午看到了唐斂跟分公司的股東又是開會又是忙碌,所以心裡認定了唐斂是來辦公的,來聖莫里茨只是順便路過。
唐斂倏然停下腳步,轉頭望向她,那眼神又冷又沉,帶着一股她不明白的怒意,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了哪句話,只得淡淡的笑了笑,沉默着,爲了避免不必要的矛盾。
看着她的沉默,唐斂冷笑了一聲,那眼神活像在說:你繼續裝!
然後一言不發的大步往登記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