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是什麼目的,夏繁錦皺了皺眉,沒說話便離開了。
夏繁錦回到辦公室,一直到下班的時候都沒想過這件事,沒想到她剛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唐斂給她發了條短信我在停車場等你。
看着這則短信,夏繁錦有點無語。
她過了半晌,拎起自己的包,徑直從一樓的大廳離開了。
她走得不算早也不算晚,正巧趕上了下班的高峰期。
今天的氣溫驟降,傍晚時風,更是颳起了大風,夏繁錦一出了旋轉門,將手放進了風衣外套裡。
六點左右的時刻,街上到處都是擁擠的車輛,打車的人也多。
夏繁錦今天穿的細高跟,從這裡走回酒店,路程雖然不算太遠,但也會很難受了,她正愁怎麼回去,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停在她面前。
玻璃窗將車內的人擋得嚴嚴實實,車窗降下,露出了唐斂一張棱角分明的冷硬側臉。
夏繁錦其實在他停車的時候,已經有所察覺。
“沒看到我給你發的短信?”唐斂涼涼的聲音指向她。
夏繁錦假裝摸着手機出來看了一眼,笑容淺淡,“沒有。”
唐斂眼睛都沒眨一下看着她,那眼神似乎能一眼戳破她的謊言。
夏繁錦面部紅心不跳的看向一邊,唐斂則讓她上車。
夏繁錦沒理他,就這麼站着,唐斂似乎也不逼她,只是也不將車開走,後面堵了好幾輛車了,這時候頻頻有人順着催促的喇叭聲看向他們這邊。
夏繁錦眼神微冷的看了一眼,心中有些生氣,卻還是上了他的車。
她知道唐斂什麼性子,她要是不上去,他將這條路堵到晚上都有可能。
對上車裡那人的眼神,兩秒鐘過後,夏繁錦移開了視線,看了看後面越來越多的車,她微微低頭,繞過車頭坐進了車後座。
唐斂臉色登時就黑了。
“我不是你司機。”
聽得出來,他聲音冷怒而緊繃。
夏繁錦已經關上了車門,她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他沉沉的臉,笑說:“不坐男士的副駕,是對別人太太的尊重,這點道理我還是懂的。”
“夏繁錦,我沒……”
他話還沒說完,已經被夏繁錦打斷,也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
“如果你現在不想走的話,那我改天再去。再見。”
夏繁錦說完就去拉車門,“啪”的一聲悶響,唐斂竟然把車門反鎖了。
這下,唐斂氣雖氣,卻也沒有再說話,直接啓動轎車,往銀灘的方向開去。
可過了沒多久,夏繁錦便後悔上他的車,這一路上,堵得水泄不通,唐斂也沒有繞道走另外一條雖遠卻極爲通常的路。
夏繁錦坐在後面,心裡悶悶的,不,或許應該說是壓抑。
車廂裡,只有唐斂和她輕微的呼吸聲,還有她是不是感受到的,從前後視鏡裡傳來的深沉注視。
夏繁錦能察覺他在看她,所以她才一直看向窗外。
不想任由這沉默延續,夏繁錦打開了窗,頓時,接上的車鳴聲,和人聲統統涌入。夏繁錦覺得,有些聲音,也總比在只有兩個人的空間,安靜得如同等待判死刑一般的煎熬來得好得多。
天色開始漸漸暗下來了,如同一滴墨汁浸入灰沉的天空,逐漸蔓延,染黑了一大片天際。
夏繁錦手機震動,有新短信進來,她打開了手機看了一眼,是懷夏發來的夏夏,你吃晚飯了嗎?
夏繁錦脣角一勾,回覆還沒有,有些事要處理。
這次過了很久,懷夏也不見回覆,直到唐斂的車開出了擁堵地段,懷夏纔回復是嗎,那你今天心情好嗎?
【不算很好。】
【好吧……】
唐懷夏咬着手指,憂愁的看着夏繁錦回來的短信。
夏夏心情不好嗎?
唐懷夏想起昨天晚上跟老爸的約定,讓他七點鐘的時候去隔壁的楊叔叔家玩耍,下週就不再限制他出去玩耍了。
他太開心了,本來想約夏夏明天到他們學校外面的甜品店吃東西,可是夏夏心情不好,這要怎麼辦?
唐懷夏思前想後,決定給夏夏一點思考的空間,等明天再說,等下該去隔壁楊叔叔家了。
他收起自己的小手機放在沙發上,跑去從他的玩具裡,翻出了鋼鐵俠的模型,然後任由張嬸牽着往隔壁楊叔叔家去了。
本來不到一個小時的路程,就因爲堵車,足足兩個小時纔到了銀灘。
從唐斂的車開進銀灘的大門開始,夏繁錦就覺得太陽穴隱隱作疼。
她心中不止一次後悔,她竟然會答應唐斂過來。
她重重的閉了閉眼睛,不免想到見到他妻兒會是怎樣一種情形。
在她東想西想之間,唐斂已經到了銀灘,將車停在了車庫。
夏繁錦看了一眼停在角落那輛白色的瑪莎拉蒂,雖說已經四年了,可是竟然和她當初最後見到的時候沒有任何差別,車身光滑,一看就是保養過的。
夏繁錦和唐斂立於車子兩邊,唐斂表情並不似於剛纔那般冷硬,只是那雙凌厲的眼神,深不可測,光是這雙眼睛,便也讓人無法只是。
“車鑰匙在書房裡,上去拿吧。”
唐斂鎖了車,將車鑰匙往兜裡一揣,便要往外走。
夏繁錦跟着他走出車庫後,便站在原地沒動,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淡淡的說:“麻煩你幫我拿下來吧。”
“自己進去。”唐斂扭頭看向她,不悅的皺起眉頭,看見夏繁錦堅持的神情,突然明白了什麼,他掀了掀眼皮,“家裡沒人。”
夏繁錦臉上的笑越發濃,但卻透着股股的疏離,而心裡更是冷笑。
她淺淺出聲:“那我更不方便進去了。”
唐斂倏然眯了眼睛,喉結動了動,緊緊的鎖住了夏繁錦的臉,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一字一頓的說出口:“我沒有結婚。”
夏繁錦臉上的笑有那麼幾秒鐘的僵硬,指尖不自然的碰了碰自己包臀牛仔褲的面料。
重新揚起笑:“似乎跟我並沒有什麼關係。”
“沒關係?”唐斂輕嗤,“你敢說,你不是因爲我手上的戒指纔跟我保持距離?夏繁錦,四年了,你當初能沒心沒肺的一句話都不留就離開,四年後就因爲一個戒指,你連聽我多說兩句話的時間都沒有了?”
夏繁錦愣住了,看着他的臉,一瞬間竟然語塞,難道他以爲,如果他沒有結婚,她跟他還會有另外的開始?
他怎麼會說的好像以前那些事都不存在一樣,事實上,他們之間,不止有這看似很短實則很長的四年,四年前的所有,她相信也不止她一個人記得。
夜色下,他的容顏未改,多的只是歲月賦予的成熟,只是她覺得,已經不屬於她了,從四年前她拿到離婚協議書的那一刻開始,他的人生裡註定已經不再有她。
她嗓子乾啞,許久才找回聲音。
“唐斂,你……”
“小少爺,你要拿什麼我幫你拿過去啊……”一道和藹又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她話未說完,便轉開視線看過去,張嬸正跟在一道小小的身影后面往別墅這邊來。
她沒有注意到身後唐斂驟變的臉色,因爲她眼裡只有那道奔跑的小小身影。
他跑着跑着擡起頭,似乎也發現她了,張着嘴頓時連氣都忘了喘,張着小嘴呆住了。
唐懷夏跑得滿頭大汗,看見夏夏之後,往後又從自家老爸臉上看到了“你完了”的表情。
唐懷夏嚥了咽口水,誰能告訴他現在這是什麼情況,夏夏來家裡了……
他現在說自己是隔壁楊叔叔的兒子還來得及嗎?
而夏繁錦的反應也淡定不了哪裡去,愣愣看了懷夏半晌,又看了看後面跟着的張嬸。
她終於明白了,難怪她覺得懷夏爲什麼有些地方看起來那麼眼熟,原來,原來懷夏就是他兒子啊。
唐斂的婚戒,還有懷夏說過的那些話也一股腦在她的大腦裡炸開了花。
鬧離婚,你長得很像我媽媽……
夏繁錦轉過頭看向唐斂,“所以你來是想讓我看看你們一家過得多幸福嗎?還是說,你要跟你老婆離婚了,所以想重新跟我在一起?”
唐斂的眉頭皺的死死的,特別是在聽見她說“你要跟你老婆離婚了”的時候。
只是夏繁錦此時哪裡還有心思去觀察他表情的變化,只是自顧自的笑說:“不好意思,我自己一個人過得挺好,而且也沒有接手二手貨的準備,至於車,你砸成廢鐵也好,賣了也罷,我不要了。”
唐斂眼中漸漸暈滿了陰鷙,抿着脣的樣子,似乎隨時都想掐死她。
夏繁錦說完轉身就走,強迫自己不去看那道愣愣的小身影。
其實,她現在對懷夏的感情很複雜,在不知道懷夏是他兒子的時候,她覺得這孩子跟她很投緣,莫名疼愛他。可現在……除了這些,她想到了當年那個沒能保住孩子。
懷夏,懷夏……
原來,不是懷念夏天,是懷念……她?
唐斂,你現在的太太可知道你這層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