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繁錦笑着哭,哭着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哭還是想笑。
可就在她話音未落完的時候,帶着些涼意的脣已經緊緊壓着她的。似乎不滿足,又似乎是憤怒,又似乎是小心翼翼,唐斂撬開她的脣齒,直接攻入,攪動,咬着她的舌頭想要狠狠咬着她,又怕弄疼她。
夏繁錦一驚,皺着眉使勁去推他,無奈他如同一堵鐵牆般將她環繞,她根本無法撼動絲毫。
唐斂吻得狠,擁抱也似乎要將她的肩膀嵌入他的身體。
漸漸的,懷中掙扎的力度慢慢變小,直到消失無蹤,她不再反抗,平靜得沒有任何的反應。
他睜開眼睛,整個人狠狠一怔,夏繁錦竟然睜着眼睛看着他,如同一潭沒有波瀾的死水,半垂着睫毛。哀莫大於心死,而對於現在的唐斂來說,哀莫大於看着她心死。
他垂在兩側的雙手死死的握緊,在夏繁錦看不到的地方,手背上青筋一股股暴起,他喉結上下滾動着,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環着她的雙臂漸漸垂下。
“我可以回去了嗎?”夏繁錦脣角上的弧度已經不再,表情眼色和語氣都寡淡極了。
她剛說完,突然腰後和腿彎被一股力道頂起。
猝不及防,夏繁錦心驚了一下。
唐斂抱起了她,她只有最初的時候,條件反射的推了一把他的胸膛,後來便順從的任她抱着走向了副駕駛。
唐斂冷眼看着,無意間透露着自嘲的冷笑,雙眸眯了眯,如今每次碰她的時候,就算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她都能反射性的推開他。
比起她的僞裝,她的刻意爲之,這樣的條件反射每一次都像是點燃了他埋在深海的炸彈,輕則便是地動山搖。
夏繁錦穩穩的被放在副駕駛座上,她沒有多看他一眼,已經別開眼神,去拉安全帶。
唐斂因爲薄脣緊抿,兩側的棱角格外分明,他頓了頓,關上了車門。
唐斂剛將車穩穩停在車庫,夏繁錦已經打開車門下去。
相比其他孕婦,特別還是懷着雙胞胎的孕婦,她清瘦得已經無法說“健康”二字。最近她的腰圍也在逐漸減小,她背影只是微微看得出有些圓潤而已,說不上臃腫,甚至是不明顯的圓潤。
她獨自先進了門,徑直踩着毛毯上了樓,換了身衣服出來,徑直進了書房。
地毯的毛異常柔軟,貼在皮膚上酥酥癢癢的,夏繁錦踩着地毯到了書桌後。這間書房是歐式復古的裝潢,異常有情調,完全偏女性,唐斂是不可能用這種風格的書房,他喜歡冷色調,簡單冷硬,風格很突兀。
她還記得當時她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這個書房就是存在的,就是這樣的裝潢。
唐斂不可能在認識她一兩天之後就立刻裝修了一間適合女人用的書房。
要麼,就是他當時設計別墅的時候爲未來的唐太太準備的,要麼……就是爲某個女人量身定做的。
雖然她也喜歡這個書房,卻也不止她一個人喜歡這種類型。
夏繁錦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總是愛跟這種細節過不去,難道是越到關鍵時期,越是到了下定決心的時候,就越想要找出他的“罪證”來支持自己的決定嗎?
窗外天色灰暗得讓人喘不過氣,她怔怔的盯着窗外半晌,雨果然下了下來,並且是傾盆而泄,不給一絲過渡。
夏繁錦走到窗邊,將窗戶關上。
她有些冷,隨意將搭在沙發上的薄披肩搭載肩上,重新走回書桌邊,她拉開了左邊抽屜,裡面放着一條吊墜項鍊,她看了半晌,想起了那天送快遞來的女人,想起了顧婉,想起了樑鈺和她爸爸。
她沒有打開項鍊,而是手腕一動,“啪”的關上了抽屜。
轉而打開了右邊抽屜,將那張離婚協議書拿了出來。
夏繁錦打開書房門,張嬸已經在樓下做飯了,唐斂卻不見了人影。剛纔她聽見有腳步聲,他應該是往書房的方向去了。
夏繁錦在書房門前敲了兩下,推開門進去。
剛好唐斂望了過來,他手裡還拿着手機放在耳邊在打電話,他是聽見聲響後看過來的,還沒有來得及斂去眼中的戾氣和陰沉的表情。
夏繁錦腳步頓了頓,在他的注視下,走進去然後反手關了門。
“嗯,你先穩住,我儘快過來他說完這一句就掛了電話。
夏繁錦拿着離婚協議的手垂在一邊,唐斂很明顯注意到了,夏繁錦篤定他已經猜到了那是什麼,因爲他臉色比她剛纔進門時看到的更加陰鷙。
走到他面前,將離婚協議書放在他面前,夏繁錦脣畔暈上了淡淡的笑意,“簽字吧。”
夏繁錦相信,如果是一個陌生人讓他有了現在的表情,他一定會隨手將人掀翻。
不過他現在把對她的憤怒全都發泄在了手中的文件上,文件夾的一邊都被他捏得完全變了形。
“我沒什麼條件,你不用給我贍養費,除了孩子以後的撫養權歸我,我什麼都不會要你的,也不會訛你,放心。”
“放心?”唐斂冷硬而緊繃着的臉上,突然展開了一抹冷笑,他深邃如墨的雙眼緊盯着的她,滿是嘲諷,“你這麼大度,我怎麼能不放心?”
夏繁錦臉上的表情淡了點,“你看一下,如果沒有問題的話,簽了字就給我吧,如果你不想我離婚後直到生孩子前住在這裡,我會搬走。”
她剛說完,唐斂什麼都沒說,長臂一揮,檯燈和電腦全部摔在了地上,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甚至最後有一隻黑色精緻筆筒打在了她腳上。
夏繁錦沒躲過,這筆筒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的,重得很,砸在腳背上,她忍不住皺着眉輕抽了一絲氣。
唐斂卻突然變了臉色,衝到她面前,聲音微微有緊繃的沙啞,“對不起。”
他說完立刻將她橫抱起來到了沙發上,就這樣將她環住,放在自己腿上,緊繃的臉上擔憂的神色溢於言表,他抓起她的腳,看了看,果然已經紅了一小片,還破了一塊皮,浸了血絲出來。
他一語不發,只繃着張臉,迅速的從茶几上抽出醫藥箱,擦了點消毒藥。
唐斂動作極快,夏繁錦根本還來不及阻攔,腳上已經有冰涼,和刺痛的感覺傳來。
他放下東西后,夏繁錦別開頭,推開她,纖細的手指,指節溫暖,指尖冰涼。
“我沒事了,”她說着,扳開唐斂放在她腰上的手,起身離開,“記得簽字。”
身後沒有動靜,唐斂也沒有攔住她,夏繁錦心中莫名的累,不知道這種感覺已經持續了多久了。
“我要出差幾天,晚上的飛機去美國,給你幾天時間再想想,我回來後如果你堅持,我簽字。”
夏繁錦腳步一滯,她鬆開了握着門把的手,臉上綻開一抹笑,“無論再想多久,我的答案都不會變。”
唐斂當晚不到七點就出了門,從唐斂的書房出來後,夏繁錦在進了自己的書房裡看書,她聽見了席業來給唐斂拿行李的聲音,兩人經過書房門的時候說了什麼,她聽不清。
然後,別墅裡恢復了安靜。只有張嬸上來叫她吃飯的聲音。
有句話說的對,一到晚上人就容易變得矯情,的確是這樣。當晚,夏繁錦剛睡下沒多久,頭就一陣一陣的發疼,那些不想去想的事情,似乎強迫着要逼入她的腦海。
大半夜,快十一點,夏繁錦睡不着,一閉上眼睛就想起那些發生的事,迫不得已起來打開平板找了部電影來看。
看着電影才慢慢來了睡意,她將平板放在牀的另一邊,自己躺下枕在枕頭上,看着畫面,電影的聲音越來越遙遠。
她睡着了,但是做了一個夢。
夢裡唐斂正扶着她的腰逛街,商場里人不少,但卻異常的安靜,走累了就半靠在唐斂懷裡,那樣和平又溫暖的相處,只有在兩個月前才存在。
可是她這個時候,肚子已經非常大了,整個人也豐潤了不少,臉色看起來異常紅潤光澤。
唐斂一身特製的精緻手工西裝,整個人英俊挺拔,隱隱透着禁【谷欠】氣息,還是那副冷冽的冰山臉,只有看她的時候帶着淡淡的寵溺。
夏繁錦心頭一軟,抿着脣笑了,唐斂看了她一眼,說:“逛累了嗎?要不要休息一下。”
她點了點頭,唐斂帶着她到了最近的長椅上休息,不遠處就是電梯,唐斂說要去給她買飲料,囑咐她坐中間一點,害怕電梯上上來的人撞倒她。
夏繁錦乖乖的點點頭,她看着唐斂的身影消失在人羣中,她卻看不清這些人的臉。
過了許久,她都不見唐斂,正想起身想去找,卻看見餘音媤挽着他,從不遠處慢慢走過來,她手裡還提着幾個購物袋,笑着跟唐斂指櫥窗裡的衣裙。
夏繁錦瞬間覺得本來該散發着熱源的冷白色燈光,照在她身上,卻彷彿淬了一層寒冰,讓她覺得體溫驟降,血液倒流,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