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餐廳最靜謐的一角,一張方形餐桌中央擺放着一簇嬌豔欲滴的新鮮玫瑰,香檳、紅酒和高腳杯,在暖黃色光芒的水晶燈下,折射出堪比星際耀眼的光點。
精緻的歐式復古雕花燭臺上細細燃燒着的燭光,將這一切都拋入瞭如夢如幻的浪漫空間。
餐桌側方,小提琴演奏者琴絃下的音符悠揚如水,潺潺動聽。
餐廳經理領着二人到了特意爲他們準備的靠窗的浪漫角,唐斂看到這一切,也似笑非笑的勾起了脣角。
夏繁錦臉上漸漸覆上了一層粉紅,搞得這麼隆重,整得好像她要求婚一樣,玫瑰花,燭光晚餐,得了,是不是她還得掏出一枚戒指下跪啊……
想到那樣的畫面,夏繁錦那僅有的嬌羞也斂去了,自己都不自覺的發笑。
唐斂看了她一眼,“笑什麼?”
夏繁錦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沒什麼。”
經理站在一旁,禮貌恭敬地問道:“這位小姐,對我們的安排還滿意嗎?”
“……”這個也要當着唐斂的面問?
夏繁錦這時候百口莫辯,只能僵硬的說:“那個……小提琴就撤了吧。”
“好的。”
果然這年頭給錢的是大爺,這頓飯下來也是幾大千,經理一聽立馬要讓人撤走小提琴。
唐斂突然出聲阻止,“不用,”他看着夏繁錦的臉,“既然你這麼有心,爲什麼要撤?”
夏繁錦摸了摸鼻子,她都是不知情的好不好……
她隔他很近,突地聽他低笑了一聲,很低,且轉眼即逝,但她捕捉到了,也確切的感受到了他現在心情很好。
她抿了抿脣,任他拉着她的手到了座位上,爲她拉開椅子,等她坐下了唐斂才自己坐到她對面。
這一刻的唐斂,無疑是她見過最紳士溫柔的樣子。
清雋的臉上,淡笑着,清冽不失優雅,合身的西裝襯得他身材出奇完美,動作優雅有禮,如同中歐洲世紀裡走出來的紳士。
他落座,有侍應生上前問和紅酒還是香檳,夏繁錦想了想,沒什麼可以慶祝的事,還是喝紅酒吧。
“紅酒。”
兩人不約而同的回答。
侍應生開了一瓶拉菲,唐斂挑了挑眉,“這麼捨得?”
夏繁錦笑,“我有錢,雖然沒有你有錢。”
唐斂並沒有說什麼,不過據他所知,夏繁錦在年初的時候,所有錢都拿來還債,後來進了些存款又買了車,三個月來也就接了些廣告代言和活動,剛開機的電影片酬也還沒有到賬,估算的話,她現在的身家也不超過五六百萬。
不過相比於平常人,她也算個小富婆了。
唐斂挑了挑眉,表示同意她的說法。
高腳杯裡,暗沉透亮的紅色的液體搖曳,侍應生正準備給夏繁錦倒酒,被唐斂制止,“她不喝酒,給她一杯橙汁。”
夏繁錦擰了擰眉,“我爲什麼不能喝?”
“不是不舒服嗎?”唐斂抿了一口紅酒。
夏繁錦沒有多說,任侍應生撤走了她右手邊的紅酒和香檳高腳杯,沒一會兒就給她上了一杯橙汁。
小提琴的聲音就在夏繁錦左後方,適應神也還恭敬的候在兩旁,夏繁錦餘光總是似有似無的往旁邊看,話也少了很多。
唐斂看出了有別人在,她自己放不開,所以遣退了閒雜人等。
最後,只剩下他們兩人。
夏繁錦朝他笑了笑,單手托起橙汁的杯子舉起,眉眼溫和,朝他一笑,“乾杯。”
“爲什麼?”唐斂全程處於滿意狀態,心情也不錯,磁性的嗓音低沉平緩,但聽得出興致不錯。
他舉杯跟她碰了一下。
夏繁錦笑眯眯的喝了橙汁,說:“不爲什麼,高興。”
唐斂臉上的線條柔和,沒有說話,見夏繁錦只喝橙汁,什麼東西也沒吃。
不由得皺了皺眉,“怎麼不吃東西?”
夏繁錦看着甜點和鵝肝,雖然餓卻提不起一點胃口,“太膩了,不想吃。”
唐斂看了她一眼,伸手拿過她面前裝鵝肝的盤子,用刀叉斯文優雅的切着,切下了幾塊之後遞到她面前,“吃幾口。”
雖說語氣不強硬,但卻不容拒絕。
“……好吧。”夏繁錦小口小口的吃着。
唐斂突然問她:“你說那天楚茉菁找過你?”
夏繁錦吃東西的動作一頓,擡起頭,良久,點了點頭。
“以後她找你直接不用見。”
唐斂擡頭看了她一眼,“哪有那麼多爲什麼?”
夏繁錦抿脣,“那我要是有什麼疑問呢?”
唐斂將刀叉放下,看着她,夏繁錦被他看得說不出話來,低着頭,裝作若無其事的吃東西。
卻聽得他說:“問我。”
夏繁錦一愣,對上他的漆黑深邃的雙眼,澄澈而邃然,看不到一絲猶豫和虛假。
因爲他從來不屑。
夏繁錦笑了,抿了抿脣,笑了。
轉而,似有話要說,看着他,突然覺得口渴,她端起橙汁,咕嚕咕嚕的喝了一大口。
這才抿着脣,靠在椅背上,問他:“林澤秦和杜逸笙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啊?你也可以保持沉默……”
“嗯。”唐斂回答。
“那……”夏繁錦玩着杯子,眼睛盯着橙汁,不去看他,沉默了兩秒,似乎在組織措辭,“你以前的……女朋友,跟他們熟嗎?”
夏繁錦發現自己問出這個問題,還是很彆扭,自己都覺得幼稚。
現在是現在,她幹嘛老是想要知道她的過去,尤其是他有沒有帶楚茉菁見過他朋友這件事。
以前是因爲唐斂從未提出過想讓她融入到他的圈子裡,而楚茉菁的話讓她覺得有點受傷,可這次是因爲什麼?
知道他的心思了,知道他想把她介紹給朋友了,又開始介意他以前的女人是不是也有跟她同樣的待遇?
果然,愛情總是讓人不滿足,唐斂說得沒錯,嫉妒拉低智商。
女人對這些事情,總是不知不覺的就在意,其實也不過是因爲在乎了。
她也承認,唐斂這樣的男人,她被他吸引,他的外表也佔據了很大的因素,就因爲他太出衆,長得好,事業成功,簡直就是萬千完美男人的象徵,所以,要當她的女人,難免會承受更多的心理壓力。
可她又不想變成自己討厭的樣子。
夏繁錦突然有些悶悶的煩躁,剛想說自己不想知道了,過去的她都不再問了。
唐斂就已經開口回答了她,“沒有。”
坦然自若,沒有絲毫猶豫。
不可否認的是,唐斂年輕氣盛時,有過不少女人,唯一認真的也就楚茉菁,其實也說不上認真,只是心態不一樣了。
朋友聚會,一般都會帶女人,可真正以戀人的身份,或者是和他的朋友見了面都是可以打招呼的人,沒有。
即便是簡單的兩個字,夏繁錦卻無條件的相信。
自己都控制不住嘴角輕快的笑,她自己也覺得好像表現得太明顯了,隨即清了清嗓子,無所謂的說:“我就只是問問。”
唐斂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但卻並沒有拆穿。
夏繁錦轉過頭,看着窗外來來往往的行人都覺得心情奇好,路燈下,人影被拉長,隨着行走的步伐而逐漸變短。
今夜的a市,繁華依舊,在她眼裡卻美上了很多。
只是,唐斂如果偶爾反應熱情一點,她覺得她應該感覺會更不錯。
不過,那也不是她所知道的唐斂了,即便內心狂喜,他也總能淡然自若。
這應該就是閱歷不同的原因吧,他是快要而立之年的男人,成熟鐵腕的企業家,她也不過是一個剛大學畢業不到一年的社會低齡女性。
“吃完了嗎?”
夏繁錦正撐着下巴看着窗外,聽見他的聲音,回過頭來,點了點頭:“嗯,走了嗎?”
說完,唐斂已經起身,他正要掏錢包,夏繁錦說:“我買單。”
“來真的?”唐斂深邃的眸子看着她,似笑非笑。
夏繁錦,“當然。”
唐斂看她高興,也沒跟她搶。
走出餐廳,夏繁錦很自然的挽住了他,將半張臉擋在了他結實的手臂後面。
唐斂今天開的是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夜色下,如光影一般駛出了停車位。
夏繁錦坐在副駕駛,看着路燈下,他忽明忽暗的側臉,上了車之後,兩人都沉默了,氣氛卻不尷尬。
夏繁錦看着窗外,睡意漸漸襲來,她在睡過去之前轉頭看向了他,手搭在了他握着方向盤的小臂上,“我今天很開心。”
唐斂從後視鏡裡望着她的眼鏡,將她的手攥進了手心,“嗯。”
夏繁錦笑了笑,對他這樣無聲的迴應已經習慣了,他寬厚溫暖的手掌說明了一切。
靠在車座上,夏繁錦還是抵不過睡意,閉着眼睛睡着了。
唐斂側過頭看着她開始往左歪的腦袋,伸手搭在她的臉上,託着她的腦袋。
大拇指觸及她光滑而有些涼意的皮膚,輕輕的來回撫着。
他看着她緊閉的雙眼,眉心輕斂,看起來很是疲倦。
唐斂突然減速,將車停靠在路邊。
將她的頭扶正靠好,伸出手從左邊車門上變戲法一般拿出了一支玫瑰花。
這是他離開時,趁她不注意時從餐桌上抽走的。
昏暗的路燈照進車內,唐斂清雋的容顏顯得漠然又深情,他正專心致志的盯着手裡的玫瑰,一根一根,細心的折斷了花枝上的利刺。
又檢查了一邊,確實沒有能傷到皮膚的刺後,他將玫瑰放在昏睡過去的夏繁錦的左手裡。
長臂一伸,他打開了車上的儲物櫃,從裡面掏出了一個藍色絲絨盒子。
席業說,女人戀愛到結婚的終極期盼就是玫瑰,鑽石,燭光晚餐,外加浪漫的求婚。
他看着手裡的盒子,打開,一枚樣式簡單,切割精緻的鑽戒躺在盒子裡。
唐斂將戒指遞到夏繁錦面前,將他有生以來所有的溫柔傾注於此,“想要嗎?”
他將戒指掏出來,左右看了兩眼,淡淡的說:“沉默就當你想了。”
唐斂伸手執起她的右手,將戒指戴到了她的無名指上,尺寸剛剛合適。
他滿意的看了兩眼,挺適合的。
突然他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環視了一週,伸手把車廂內的照明燈打開了,清淺的光芒,柔和卻不刺眼。
玫瑰,燭光,戒指,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