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冰不會未卜先知,而成千璟最近又對她過於放心,沒有安插任何一個人跟蹤她,所以此刻她並不知道自己即將遇上什麼。
當她起身往外走的時候,看守墓園的大爺忽然攔住了她的去路,笑呵呵地問她道:“姑娘,你這是來看誰啊?”
藍冰不知道這大爺爲什麼要突然找自己聊天,但想着也許是他在這兒工作的時間久了,又從沒見她來過,故而問一問吧。
於是她便禮貌地點頭回應,“來看一個朋友。”
之所以沒直說是來看她母親,藍冰也是出於私心。
母親入葬這麼多年,她都沒說來看一眼,這叫人聽着也怪不孝順的。
更何況母親的墓碑旁邊還立着她自己的墓碑,她要是再去解釋,也很麻煩,故而藍冰便直接說了謊。
往往講出謊言是比講出真相,要容易太多了。
“哦,朋友啊。從來也沒見過你,我這看着臉生,便打聽打聽,你也別介意。這是從哪兒過來啊?咱們這地方挺偏僻的,也不好坐車,自己開車來的?”大爺問了藍冰很多問題,一時之間讓她都不知道該從哪一個回答起來。
所以,藍冰沒有回答他的任何話,反而問了這看墓園的大爺一個問題,“大爺,平日裡王素雲跟藍朵的墓,有人來看嗎?我看那墓上沒有太多浮灰,不知道是你打掃的,還是有人來探望打掃的?”
藍冰想要知道唐梓彥是不是經常來這裡。
“不是我打掃的,這地方這麼多墓碑,我要是掃,幾天幾夜也幹不完。況且我的活兒,就是看墓,不是掃墓。你說的那兩塊墓地,有個男人總來探望,長得挺俊的,聽說是這墓地是他的亡妻和岳母。看着那小夥子,人挺好。”
亡妻和岳母?藍冰跟着大爺在心裡重複了一遍這兩個詞兒,身上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多陌生的詞兒,還是打從別人口中替他講出來。
“姑娘,你看,你要找的人來了。”大爺突然伸手拍了拍藍冰的肩膀,手指着前方那條路,給藍冰看。
藍冰順着大爺的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只見一位身着黑色西服,手捧鮮花的男人正在朝這兒走過來,因爲是逆光,她看不清男人的臉。
但大爺的話都說得那麼清楚了,傻子也聽的出來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就是唐梓彥。
藍冰忽然後退了幾步,覺得這事兒有點邪門。
就算唐梓彥出於良心不安,隔三差五要到這墓地來看看,那也不該恰巧撞見她啊。
今天不逢年,不過節,既不是她母親的忌日,也不是她的生日,唐梓彥爲什麼大中午的突然要開車兩個小時趕到這兒來?
藍冰現在躲是躲不掉了,藏也沒地方可藏,只能站在那兒,等着唐梓彥走過來,將她抓個正着。
她還要儘可能地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陪着大爺一起,往唐梓彥走過來的方向望過去。
“藍冰,你怎麼會在
這裡?”唐梓彥見到藍冰的時候一臉驚訝,可藍冰看出了他是在演戲。
唐梓彥在看到藍冰後,下意識地先抿了一下嘴脣,這是人在緊張的時候,纔會做出的下意識舉動。
但是藍冰沒辦法揭穿她,因爲她的心情,顯然並沒有比唐梓彥平靜到哪裡去。
“你爲什麼會在這兒?這麼巧合,有人通風報信了?”藍冰說完這話看了一眼守墓大爺,忽然想明白了些什麼。
怪不得她這一要走,大爺就想盡一切理由挽留她閒聊呢,這原來是早就通風報信,等着甕中捉鱉呢?
唐梓彥活得累不累啊,任何一個地方都要提前做好一切打算,這心操的,真是讓人佩服。
“你們聊吧,我忙我的去了。”大爺看着時機不對,趕緊撂下這句話,轉身就開溜。
“什麼通風報信?”唐梓彥繼續裝傻,“我是來探望我死去的前妻,壓根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你。”
“那咱們今天到這兒來,真的算是爲了同一件事。我也是來看你前妻的,只是我沒想到,她真的已經死了。”藍冰決定換一個思路跟唐梓彥說話。
他的出現的確太突然了,可謂驚心動魄。
但是藍冰希望借這個機會,她能夠讓唐梓彥心虛,從而鞏固她自己的地位。
哦,對了,她完全可以借這個機會打壓喬羽沫,例如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誰告訴你她在這兒的?”事態的發展似乎正在順着藍冰的思路走,接下來唐梓彥果然神色凝重地問了她這句話。
“你的未婚妻,她爲了趕走我,真的是煞費苦心。昨天下午,她主動打電話給我,約我喝了個下午茶,順便跟我聊了聊你的過去。”藍冰一邊說這話,一邊跟着唐梓彥重新走回了藍朵的墓前。
這種感覺真奇怪,她竟然在陪殺害自己的兇手,看着自己的墓碑。
這件事兒簡直可以放在另一個維度空間裡上演,但它卻在這個時空,那麼真實無比的存在着。
聽到藍冰的話,唐梓彥地腳步停了下來,回過頭望着藍冰,語氣嚴肅道:“喬羽沫主動約你喝下午茶?她都跟你說什麼了?”
“她說你並不是外面傳的那麼完美無缺,她勸我離開你,實際上是在爲了我的生命安全着想。她說,你跟前妻之間並不是單純的離婚,其實她早已經死了,還是因你而死的。我不相信,她就給了我這裡的地址,讓我親自到這兒來看看,就會明白一切了。”藍冰長吁了一口氣,擡頭看着唐梓彥,目光堅定,“雖然我看到了你前妻的墓,但是我不相信喬羽沫的話。她就是希望我離開你,然後她就能嫁給你了。梓彥,我知道你跟喬羽沫訂婚了,我在這個時候出現無疑是一個第三者。可是我不在乎,就算最後你娶的人不是我,我也沒辦法不愛你。這個想法很蠢是不是?可是我一直都是一個這麼蠢的人,特別是在遇見你以後。”藍冰哭了,到不全是因爲想要在唐梓彥面前演戲,而是因爲她
想到了自己。
那個當初又笨又蠢,完完全全相信面前這個男人真的愛她的藍朵,的確死去了。
就葬在這裡,葬在母親旁邊,跟母親相依作伴。
現在站在唐梓彥面前的藍冰,不應該心軟,也學不會心軟。
她要記得那些在深夜裡面蝕骨的仇恨,一點一點報復回去。
“小冰,你啊,真是傻。”唐梓彥見到藍冰哭了,心一瞬間也像是被針扎過一樣,特別不是滋味。
他很少會有這樣的感受,因爲他本身就是一個不會去顧及任何人感受的人,除非爲了利益而去演戲。
可是現在,他竟然真的會心疼藍冰。
也許,他愛上藍冰了?
這個地方,的確不適合深思熟慮愛與不愛的事情,唐梓彥伸手攬過藍冰,輕輕拍着她的背道:“哭什麼?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好?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喬羽沫跟你說的話都是真的呢,如果我真的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殺人兇手怎麼辦?難道你也要跟着我不離不棄嗎?小冰,你真的是個很好的女孩,但是假如我配不上你呢?”
聽到唐梓彥這樣說,藍冰頓時哭的更兇,抽抽搭搭地對唐梓彥道:“你就是成心的對麼?你把我從公司開除了,又讓喬羽沫去跟我說這些話,現在又突然出現在這裡。這一切都是你一早就設計好了的圈套對不對?你就是爲了讓我能夠死心塌地的離開你,好去娶喬羽沫。喬羽沫懷孕了,所以你就想趕緊把我甩開,好在她面前做好老公是麼?可又不是我不能懷孕,你跟我上牀的時候都戴套,這又不是我讓的。”
“你說什麼?喬羽沫懷孕了?”唐梓彥聽見這個消息無比驚訝。
藍冰抹着眼淚從他懷裡起身,盯着他點頭,“是啊,她昨天跟我說的,她懷孕六週了。還說你們這個月就會結婚呢。”
“六週?”唐梓彥仔細回憶着一個半月之前,篤定的相信喬羽沫懷上的孩子根本不是自己的。
因爲一直在吵架,所以他跟喬羽沫已經有段時間沒到一起了,特別是在有了藍冰之後,他也沒心思跟喬羽沫做這事兒。
但一個月之前,有天晚上喬羽沫的確是喝多了來找過他。進屋之後二話不說就開始脫他衣服,哭着求他“要了她”。
他當時心煩意亂,想起前陣子喬羽沫做的那些事,頓時也沒心情跟她再發生關係了。
最後,不歡而散。
所以假如藍冰的話都是真的,喬羽沫的確懷孕了六週多,那這個孩子肯定不是他的。
但更大的一種可能,是喬羽沫想要用這個藉口趕走藍冰,並不是她真的懷孕了。
喬羽沫從小就生長在一個特別富足的家庭環境裡,她的東西從來沒有人搶走過,所以現如今無論喬羽沫還愛不愛他,都不會容忍另外一個女人搶走他。
藍冰也一樣。
突然,唐梓彥握着藍冰的手,輕輕摩擦道:“小冰,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