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他們的身邊,站着對方愛的人 一萬+
日中的太陽有些強,鬱歡穿了一身黑色的正裝,帶了大大的墨鏡,臉色有些低沉,整個人晦暗而肅穆。她手臂中抱着一束白色的月季,步履沉重的走向迎安墓園。
車被她停在了外面,夏季的璟城有點烤人,她穿了平底的圓頭黑色皮鞋,踩在黃土路上有些燙腳丫。
五年過去了,迎安墓園的墓座又多了些,那些枯朽的老人們,就這樣離開了人世。
鬱歡的視線掃過墓碑上那一個個黑白的遺照,最終停在了自己父親的墓碑前。
出乎意料的,父親的墓座被打掃的很乾淨,似乎常常有人來這裡。
墓座上面放着一束已經乾枯的白菊,白菊上面落了重重的塵土,已經成了黃黑色,一如當初父親臨終前那樣形容枯槁媲。
父親最喜歡的,其實是月季,以前沒有搬到大院裡的時候,自家也養過一些,後來母親過世,父親升了職,那些月季因爲沒人照料,也就漸漸地乾死了。
墨鏡後隱藏的雙眼早已泛起了紅,鬱歡摘掉墨鏡,直直的站在父親的遺照前,緊緊地咬着脣。
父親臨終前那一幕彷彿又重現在眼前,醫生說完“我們已經盡力了,你去見他最後一面吧”之後,她呆呆的看了他們兩秒,忽然一把推開了面前的醫生,哭喊着衝進急救室,跪在病牀前,拉着已經奄奄一息的父親的手哭的聲嘶力竭。她的哭喊驚天動地,震得顏歆月和孟靜言呆在了原地,幾個男人衝上去想攔住她,可是連陸子琛和孟靖謙兩個大男人都死活拉不開她,最後硬是活活的暈倒在了陶一璇的懷裡。
“爸……”
鬱歡看着父親黑白的遺照,笑的那麼幸福,她的聲音顫抖的厲害,話還沒完全出口,淚已經奪眶而出。
這位置是她親自挑選的,子欲養而親不待,就在她以爲自己能得來幸福,終於能好好孝敬父親,讓他頤養天年的時候,他卻已經闔上了眼,帶着遺憾走了。她最終能給父親的,卻是一座冰冷的墓地。
鬱歡一直記得父親最後一口氣咽盡前的那句話,“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將你許給了沈家,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遠都不要和沈亦晨再來往……”
她知道,父親是帶着記恨離去的,他一生坦蕩,政場上從未與人結怨,最後最怨恨的,卻是他一直看好的姑爺。
烈日刺眼,鬱歡摘了墨鏡,仰頭直直的看着曜日,任由眼淚淌成了河,卻也不擦。
她是做好了與沈亦晨老死不相往來的態度回來的,無論之前他們有多少糾結,也無論他們中間還有多少割捨不斷的聯繫,她終究不會再和一個被父親怨恨的人在一起。
這幾年在意大利也有人追過她,可是她都拒絕的,愛情於她來說像是刺手的玫瑰,她越想要緊握,就會被刺得鮮血淋漓,與其這樣,她還是不碰的好。
鬱歡從包裡掏出一小瓶二鍋頭,這是她跑了好多地方纔買到的。父親沒有做市委書記之前,還是個小科員,最喜歡喝這個牌子的酒,總是會在飯桌上小酌上一兩口。
他總是說,偶爾喝些,無傷大雅。
鬱歡今天開了車,不能喝酒,流着淚把小瓶的二鍋頭全都倒在了父親的墓上,烈日下,她靠着父親冰冷的墓頭,恍恍惚惚的坐了好一陣,直到被曬得有些暈眩,像是要中暑了一樣,她才緩緩起身,又將那一束已經摧枯拉朽的白菊清理了一下,裝在袋子裡帶走了。
出了迎安墓園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鬱歡開着車又去了恆潤廣場,以前她最討厭的就是這座商場,沈亦晨因爲喬安娜給她的那些羞辱,在很多年後想起了仍然讓她記憶猶新。
但是既然要出席酒會,一身上得了場面的行頭自然是必要的。她現在已經不是從前那個鬱歡,總是靠着父親,或者是靠着他,現在她有能力,也懂得漂亮衣服是穿給自己欣賞的,未必是要去討好誰。
她不像喬安娜,有着固定喜歡的牌子,她總是看到好看的就會買下來,牌子什麼的都是浮雲。
鬱歡這次買的是一條PAULEKA白色迷你連衣裙,裙子是紗羅面料的,有着透明和自然地蓬鬆感。自從她燙了頭髮之後,只是隱隱的帶着些嫵媚,她曾經問過唐心雅,她會不會有中年婦女的感覺,心雅卻答她很有辦公室偷情文員的感覺。
鬱歡站在鏡子前,信手撥了撥頭髮,不以爲然的撇撇嘴,她哪有要偷情的感覺。
都說女人的心情,三分天註定,七分靠Shopping,置辦了新的行頭,她的心情也好了些。
鬱歡是乘着觀光電梯下去的,電梯下到七樓的時候,通過透明的玻璃,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對面那兩個站在扶梯上的人。
是顧以寧和沈亦晨。
即便只是個背影,但鬱歡還是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了那是沈亦晨。他的手上提了好幾個袋子,有男裝也有女裝。他當真是變了,當初他和喬安娜在一起,也不曾見得他給她提東西,現在卻任勞任怨的給顧以寧提着那些購物袋。
顧以寧斜斜的靠在扶梯上,言笑晏晏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們似乎說了什麼好笑的話,顧以寧掩住脣,飛揚起眉眼笑起來,笑到高興處,還伸手在沈亦晨的肩上嬌嗔的捶了一下。
電梯繼續向下降,鬱歡的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跟着他們走,直到視野交錯,她再也看不見那兩個人,才失神的垂下了眼。
原來沈亦晨身邊的新人,是顧以寧……
她就知道,在艾德莊園她撞見顧以寧洗完澡從他們的房間出來,不會是一個巧合。
鬱歡酸澀的笑了笑,擡步出了商場,原來她不知道的,還真是多。
“所以,你當初和歡歡說有個佛羅里達的姑娘天天送你意大利冰激凌,根本就是騙人的?”電梯上了樓,顧以寧伸手接過沈亦晨手上的東西,她方纔洗了手,所以才讓沈亦晨暫時幫她提了一下。
這次興許能見到錦笙,所以她特別爲他買了幾身衣服,她不知道向錦笙的尺碼,但沈亦晨和他身材差不多,所以才叫他來當活模特。
沈亦晨雙手插兜,撇着嘴聳了聳肩,“哪有什麼佛羅里達的姑娘,那是個留着絡腮鬍子的老男人,我在米蘭留學的時候,他總是給我送冰激凌,給我的童年留下了不小的陰影,我總不能和歡歡說,我在米蘭留學幾年,沒勾搭到個外國萌妹子,反而勾搭了個意大利老男人吧?”
“得了吧,一把年紀了,還童年。”顧以寧含笑白了他一眼,剛剛在電梯上,沈亦晨無意間提起這件事,一句他當初被怪蜀黍追過,可真是給她笑死了。
沈亦晨看她兩手的大包小包,還是客氣的問了一下,“你提這麼多,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開車來了,你還是回去收拾收拾,想想酒會上遇見了歡歡要和她說什麼吧。”
她說的也對,沈亦晨贊同的點點頭,“那我先走了,酒會那天再見。”
雖然現在各方面的調查都說明鬱歡和向錦笙關係不淺,但是也沒有確切的說他們確實是結婚了。
況且結婚了又如何?她的那份離婚協議他根本沒有籤,早在他聽說她死去的那晚,回家他就將那離婚協議兩下撕扯的扔了。
她是他的妻子,絕不可能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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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amond珠寶酒會是在盛世皇廷的高級宴廳辦的,其中也有Caroline贊助的一部分,所以也算是慶祝Caroline分公司兩週年的小型宴會,這一次的酒會來了很多人,不少人是衝着Sunnie和Caroline來的。
向錦笙週六一早就給鬱歡打了電話,要去接她,可是她卻很果斷的拒絕了。
她剛回國,不想染上任何一絲桃色緋聞。
她把車停在地下車場,剛下了車,向錦笙就迎面走了過來。
實際上他已經在這裡等了有一陣了。
鬱歡今天挽了高高的髮髻,露出了白皙的頸子,她的頭髮綁的不緊,有兩綹髮絲調皮的跑了出來,倒是給她的臉上平添了幾分俏皮,她的脖子上帶了白色的硨磲項鍊,小巧的耳垂上綴了一枚珍珠耳環,再加上一身白色的連衣裙,整個人倒是顯得素淨純粹。
他們相距不到五十米,向錦笙這幾步走過來,看着對面的鬱歡,眼睛都看直了。
他向來知道鬱歡有種出塵的東方美,卻不知道她稍加打扮就能到讓人移不開眼的地步。
“Vera,你今天……真漂亮……”向錦笙走到她面前,又仔細的上下打量了一遍,滿眼的驚豔。
鬱歡斂下眉眼微微的笑了笑,再擡頭,臉上換上了一副純美的笑容,“走吧。”
“Vera……”他忽然出聲叫住她。
鬱歡側臉,向錦笙踱着緩慢的步子,走到她面前,語氣有些沉,“今天……沈亦晨也會來,你……”
“我沒事啊。”鬱歡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她既然敢來,就說明她已經把一切都想好了,她沒什麼好怕的。
向錦笙點點頭,放慢步子走在她的身後,一直到進酒店前,他才向前緊了兩步追上鬱歡,有些僵硬的把手臂伸在她面前。
鬱歡不解的看了看他迴環的手臂,很快就瞭然了,她咬住脣想了想,還是伸手環了上去。
她答應過要做他女伴的。
向錦笙垂眼看了看臂彎裡白嫩的手臂,心中忽然就翻涌上一陣滿足感,彷彿擁有了全世界那樣驕傲。他拉了拉衣襟,眼裡是盈不下的狂傲,從來沒有這樣一刻,他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富有。
“準備好了嗎?”向錦笙側臉,垂眼看着只及自己肩膀的女人。
“嗯。”鬱歡重重的點了點頭,臉上有些對酒會的期待。
向錦笙輕輕地笑了笑,邁起步子帶她走進去。
侍者很快端來兩杯香檳,向錦笙紳士的接過一杯遞給她,自己才又拿起另一杯。
這次酒會來的人很多,就連遠在美國的Miranda夫人和Diamond執行主編Richard也會來,所以鬱歡纔會接受向錦笙的邀請。
鬱歡纖長的手指執着一杯香檳,輕輕地挽着身旁的男人,淡笑的對身邊每一個人頷首。
向錦笙對一個法國設計師輕輕的點頭示意過後,準頭看向身邊的鬱歡,笑着問她:“會怕嗎?”
她之前說過,她已經很久沒有出席過這種場合了,對於這樣的氣氛,可能會有些不自在,可是今天的情況看來,似乎沒有她想象中那麼糟。
“還好。”鬱歡仰起臉,回給他一個安撫的笑。
“歡歡。”一個清脆的女聲響在身後,鬱歡一怔,跟着向錦笙轉過身來。
顧以寧一襲藍色的斜肩長裙晚禮服,頭髮輕輕地綰了起來,她的一隻手上拿着一個Prada的白色手拿包,另一隻手卻勾着一個男人的手臂。
鬱歡的視線從下往上看去,在看到那個男人的手臂時略略停頓了一下,目光上移,沈亦晨一身銀灰色的西裝,一手插在口袋裡,微眯着眼,抿着脣,沉着臉色看她環在向錦笙臂彎上的手。
她怎麼可以挽着別人?那隻曾經緊緊環在他手臂上的手,怎麼可以挽着別人?
沈亦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鬱歡,喉結微微凸起,臉色陰沉的將周圍的氣氛也降低了幾分。
向錦笙倒是沒有絲毫懼意,站直了身子迎着沈亦晨不善的目光。
顧以寧忐忑的看着對面的向錦笙,手指緊緊地攥着沈亦晨的衣袖,臉上的肌肉緊繃,恨不得就這樣衝到他面前。
她有好多話要和他說,可是向錦笙卻有些煩躁的把臉撇向一邊,故意不去看對面那個神情急切的女人。
鬱歡被沈亦晨看得渾身不自在,不由得想抽出自己的手,向錦笙卻先一步阻止了她,轉而握住了她的手,迅速的和她十指緊扣。
他自己也被自己迅猛的動作怔到了,握着鬱歡的手有些抖,片刻之後手心就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心裡驀然有些激動,他看着對面臉色愈漸深沉的沈亦晨,心裡忽然就明朗起來,說話也頗爲得意的樣子。
“真是巧,沈總也來了。”
沈亦晨看着他揚起的眉,心裡頓時不耐起來,冷嗤道:“是啊,沒想到向總也來了,身邊還跟着這麼特別的人。”
他故意這麼說,話說完,視線轉向鬱歡,卻並沒有看到預期中的慌亂,鬱歡很平靜的垂着眼,沒有任何表情。
沈亦晨看她這個樣子,心裡有些酸勁,也有些發疼。曾經她那麼怕他誤會,他只要皺個眉,她都會急紅了眼,語無倫次的和他解釋。
她現在是不願意解釋,還是不屑了?
鬱歡不想看他探尋的目光,把自己的視線瞥向了一邊,顧以寧卻直直的看着向錦笙緊握着鬱歡的手。
她記得很久以前,她也緊緊地這樣握過他的手,即便是她執拗的不肯放開,以至於他最後用力將她甩開,指着她的鼻子說,以後和他保持兩米的安全距離。
她知道他喜歡鬱歡,五年前在艾德莊園的時候,她就知道他對鬱歡動了心。
鬱歡能感到顧以寧灼熱的目光,她試圖想抽出自己的手,無奈向錦笙握的緊,還有一點強硬。
受不了這樣怪異的氣氛,鬱歡掙脫向錦笙的手,側臉沉聲道:“我剛纔看到Miranda夫人了,我去和她打個招呼……”
沈亦晨看到鬱歡走了,連忙抽出自己的手臂,向前追了兩步,留下向錦笙和顧以寧兩個人在原地。
“你怎麼會和他在一起,你倆現在是什麼關係?”
鬱歡雖然穿着高跟鞋,可是一路快步,沈亦晨緊着追了兩步才追上,立刻質問起她。
他不善的語氣讓鬱歡皺了皺眉,腳下的速度非但沒有減,反而走得更快了。
“我在問你話!”沈亦晨追到她面前,攔住她沉聲低喝。
鬱歡擡起頭不耐的看了看他,他問話又如何?他問話她就必須答?她的眼裡充滿了煩躁,看了他兩眼之後,錯開身子想要繞開他,沈亦晨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我再問你一遍,你們兩個現在是什麼關係?”
他的聲音又清冷了幾分,帶着些薄怒,儘管極力隱忍,可是他手上的力道還是出賣了他此時的氣憤。
鬱歡擡起頭看着他,平聲道:“你覺得呢?”
她模棱兩可的回答讓沈亦晨皺起了眉,聲音有些顫,“你倆真的在一起了?”
鬱歡看着他緊張的眼神,既不反駁,也不承認,兩人就這麼站着。
另一邊,鬱歡和沈亦晨走了,只留下那兩個人。
顧以寧咬了咬脣,鼓起勇氣走到他身邊,怯怯的叫了句,“錦笙……”
向錦笙擡眼看了看她,嘴角勾出一個輕蔑的笑,向前走了兩步,傾身在她耳邊道:“聽說你這一次要訂婚的對象是沈亦晨,你們顧家這次又打算把你賣個什麼價錢?”
“錦笙,我沒有要和亦晨訂婚……”顧以寧擡起頭,急切的向他解釋。
向錦笙沒有聽她的話,反而是挑起她的下巴,湊近她的臉,輕笑着說:“只是不知道,他的訂婚對象,是我玩剩下的女人,他會怎麼想?”
“錦笙……”顧以寧的聲音帶着顫抖,咬緊下脣看着面前的男人。
爲什麼,他能在鬱歡面前那麼溫和,對她就要這樣?
羞辱她,他會那麼快樂嗎?
向錦笙不耐煩的看着她眼底搖搖欲墜的淚,鬆開了鉗制住她下巴的手,拿起一旁的紙巾厭棄的擦了擦自己的手,信手丟在一旁的垃圾桶裡,不屑的說:“沈亦晨那麼對歡歡,活該撿你這種女人,你倆在一起還真是絕配。”
他說完了,瞥了瞥臉色慘白的顧以寧,轉過身想走,顧以寧卻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有些急切的說:“錦笙,我還有話跟你說,你這次好不容易回國了,我給你買了些東西……”
“我不要!”向錦笙揚手甩開了她,皺眉道:“只要是出自你手的,我都不要!”
“錦笙,你是不是還在記恨當年的事……那時候我不懂事,我……”
“不懂事?!”向錦笙忽然一把攫住她的手腕,他用得力道很大,頃刻間就在顧以寧的手腕上掐出一圈紅痕,低喝着說:“你害死了一個人,你還敢說你不懂事?!”
“我沒有……”顧以寧搖着頭辯解,卻更加激起了他的怒火。
向錦笙看着面前不知悔改的女人,不給她一點反駁的機會,忽然拽起她,大步的向外走去。
她說她沒有,他今天就好好給她證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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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錦笙拽着顧以寧走了之後,很快就有人來告訴鬱歡,向先生有事先走了,今天不能送她了。
她本來也沒有需要別人送。
鬱歡儘量做出和善的微笑,對着侍者道了謝,又和Richard說了一聲,完全不顧一直跟在她身後的沈亦晨,顧自的出了宴廳。
她從來沒有這麼想躲避一個人,即便她已經發揮了自己最大的能力,恨不得把高跟鞋都脫了跑起來,可是沈亦晨還是在她身後緊追不捨。
“歡歡……”沈亦晨追在她後面急切的喚她,可是鬱歡卻走得飛快,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
“鬱歡!你給我站住!”他又叫了一聲,這次聲音帶着幾分凌厲,可是仍然沒能讓鬱歡停住腳步,她仍然是微微低着頭,抿着薄脣加速想要離開。
沈亦晨看着鬱歡走得越來越快,恨不得跑起來,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他迅速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找到那個視頻,把聲音開到最大。
“沈亦晨……我愛你……我愛你……”
略帶粗糙的聲音從沈亦晨的手機裡傳出來,混着海浪拍打的聲音,在寂靜的地下停車場裡顯得格外刺耳和震動。
鬱歡的腳步猛地戳在了原地,背脊瞬間變得僵硬起來,眼裡有着難以置信。
他還留着這個視頻?!
他還留它做什麼?閒的無聊的時候拿出來看看,嘲笑一下她當初有多麼傻,滿足一下他大男人的虛榮心?
沈亦晨看着她終於停下了腳步,心裡剛鬆了一口氣,準備追上去,鬱歡卻忽然邁起步子重新小跑起來。
這一次她跑的很快很急,找到自己的車之後,剛解開遙控鎖,身後卻忽然衝過來一股力道,將她一把抵到了冰冷的牆壁上,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已經被沈亦晨牢牢地桎梏在了手臂和牆壁之間。
“你幹什麼?!”鬱歡瞪着眼睛看着面前臉上陰沉的男人。
“幹什麼?!”沈亦晨反問,聲音裡夾雜着一絲狠戾,“我讓你站住,你爲什麼不聽?!”
“我爲什麼要聽?”鬱歡直起脖子看着他,眼底充滿了憤然,沒有絲毫的畏懼。
沈亦晨看她氣憤的樣子,咬緊牙根盯着鬱歡瞪大的雙眼,喉結翻滾了幾個來回,他才慢慢放緩語氣,“我有話跟你說……”
“我沒話跟你說!”
還不待他說完,鬱歡已經不由分說的打斷了他。
鬱歡微微仰起臉,咬牙低吼,“放開我!”
“不放!一輩子都不放!”
去你的一輩子!
鬱歡沒有管他宣誓一樣的話,忽然提起穿着8釐米高跟鞋的腳,用細細的鞋跟狠狠地向沈亦晨的腳上踩去。
“嘶……”
她踩得很用力,沈亦晨吃痛,手上的動作也鬆了一些,鬱歡順勢一把推開他,迅速的拉開車門鑽進車裡,麻利的發動了引擎,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香檳色的寶馬740i迅速而決絕的開出了停車場,沈亦晨驚呆了似的看着鬱歡倒車又離開了停車場。
他從來不知道鬱歡車技這麼好,從她剛纔倒車再到她離開,還沒待他反應過來,她的車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沈亦晨站在原地足足有一分鐘,才如夢方醒的掏出車鑰匙,鑽進車裡,迅速發動了自己的捷豹XK。
好在他已經查到了鬱歡的住處,只要跟的緊一點,知道確切的位置就好了。
自從鬱歡買了這輛740之後,她還從來沒有開過這麼快,彷彿後面有鬼追着一樣,要不是她還有點理智,早就不管紅綠燈,一路狂飆起來了。車本是大學時候就考下來的,這些年只不過一直沒有開而已,可是她現在身份不一樣了,需要有輛車來代步會方便一些。
她這一路上都以自己極限的速度開回了家,還要提心吊膽的看着後視鏡,深怕沈亦晨跟上來。
好在那輛熟悉的邁巴.赫並沒有出現在她的視野裡,才讓她多少放了些心。
直到開回了墨園,鬱歡才終於放下了心,緩緩地把車開回車庫,拎起自己的包上了電梯。
她沒有再回以前和父親的家,儘管那房子沒有賣,可是那裡面充滿了讓她窒息的記憶,她不想再回去。這房子是她前不久纔買下來的,她無意間提起想要買房,向錦笙就記在了心上,找人看了許久,最後才確定下了清遠路這座新開的樓盤。
這樓盤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墨園,古色古香的名字,讓鬱歡在第一時間就喜歡上了。
她有時候也會想,人與人的差別真是大,她當初和沈亦晨翻來覆去說的話,也不見得他聽進去了幾句,可是她只是隨口在錦笙面前提了一句,他就會當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去看待。
家裡裝修的不是很複雜,但是卻很溫馨,她立志以後要自強獨立,房子車子都是她自己掙來的,這倒多少讓她欣慰了些。
她也不是非要靠着男人。
鬱歡住的樓層在十樓,她有輕微的恐高症,住的太高怕缺氧。回家之後,家裡已經寂靜下來,黑了一片。
芸姐應該已經回家了。
鬱歡開了客廳的等,有些疲乏的把手上的包扔在沙發上,重重的坐了上去,身體馬上就陷入了鬆軟的沙發裡。
她知道今天會無可避免的遇到沈亦晨,可是她選擇了回璟城,就要做好接受這些事的準備。
在米蘭都能相遇的兩個人,在同一個城市就更不用說了。
鬱歡癱坐在沙發上,輕輕地平復着方纔在馬路上的狂飆,出神的看着外面的萬家燈火,忽然外面傳來了輕淺的敲門聲。
敲門聲只響了三下,有點像平時對面鄰居的家庭主婦,鬱歡無力的喊了一聲“等一下”,這才踢掉腳上的高跟鞋,光着腳踩在地板上去開門。
房門打開的一瞬間,鬱歡就後悔了。
沈亦晨單手撐在門框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見她開了門,馬上就要闖進來,鬱歡條件反射的想關門,沈亦晨卻已經先一步把腳橫亙在了門框裡面,用力推開門,躋身進了屋,反手鎖上了房門。
他的速度太快,等鬱歡反應過來的時候,沈亦晨已經抱着手臂站在了她家客廳裡,繼而踱着步在房子裡轉起來。
這房子裝修倒是很適合她,雖然簡單,卻很細緻。
沈亦晨對着客廳上下打量了一下,有些氣沖沖的問她:“這房子是誰買的?你自己?還是向錦笙?”
鬱歡沒有答他的話,只是皺着眉看他顧自的轉悠。
“你現在可是真混出來了,開着寶馬,住這麼好的房子。”沈亦晨四下看了看,有些氣惱的開口諷刺,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這房子看上去明明不像是有別人在住,可是隻要想到鬱歡有可能和另一個男人在這裡吃飯生活,甚至做着他們曾經做過的事,他就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往都上涌,理智瞬間被衝擊的無影無蹤,嘴角勾出了輕蔑不屑的笑,話說的更加過分,“這樓看上去起碼也得有個七位數吧?向錦笙還真是對你下了大手筆。”
他還在前面說的來勁,身後卻忽然傳來一聲羞憤交加的,“沈亦晨,你混蛋!”
沈亦晨一怔,緩緩地回過頭,鬱歡紅着眼站在他面前,氣得嘴脣都在哆嗦。
她的房子和車,都是這五年做設計和得獎買下來的,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五年過的有多苦,她的一切都問心無愧。可是面前的男人,卻總是能把她的努力和付出貶低的一文不值,讓她在他的面前永遠揹負着自卑感。
沈亦晨被她的反應弄得有些心驚,卻還是不願與她低頭,他轉而已經走到了鬱歡的臥室,她也只能跟在他後面,氣急敗壞的怒喊,“你給我出去!你這是私闖民宅!”
“私闖民宅?”沈亦晨冷嗤一聲,把視線從房子上轉到了她身上,“我進我老婆的家,用得着私闖嗎?”
“你胡扯什麼?!誰是你老婆?”
“你!”沈亦晨挑起眉,重重的回了她一個字。
他那“老婆”兩個字激怒了鬱歡,他何時把她看做妻子,何時把她看做“老婆”?有人會連自己“老婆”都害的嗎?
“我不是!我五年前就不是了!我給你留了離婚協議,你應該已經簽了它了吧?我們早就沒關係了,這是我的家,你給我出去,滾出去!”鬱歡越說越激動,最後已然喊了起來,指着門口對着他大聲嘶吼着。
沈亦晨看着她有些失控,卻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那離婚協議我早就撕了。”
“你說什麼?”鬱歡難以置信的看着他。
他撕了?他爲什麼要撕?他不是隻在乎股份嗎?不是隻在乎地位嗎?她現在都還給他了,他爲什麼要撕?
“我撕了。”沈亦晨看着她瞪大的眼,又重複了一遍。
鬱歡忽然低低的笑了笑,聲音裡有些輕蔑,“你撕了它做什麼?你那麼處心積慮,何不直接簽了它來得痛快?你應該已經和以寧在一起了吧?一個身上掛着婚姻的男人,還在和人家未婚的女子糾纏不清,沈亦晨,不覺得你這麼做很讓人瞧不起嗎?!
“誰說我和顧以寧在一起了?”沈亦晨皺眉,這是她從哪聽來的話?
“沈亦晨,你用不着辯解。我知道你現在這樣做是爲了什麼,因爲我現在不纏着你了,不追着你了,所以你覺得生活一下子沒意思了對不對?當初那個任你羞辱,任你詆譭的女人,忽然有一天不聽你的了,你心裡有了落差,所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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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大家是不是覺得不夠激情,不夠重頭戲來着……好吧,木有想到會比預期的要多這麼多,萬更都木有寫完我預期中的重點……
明天激情和重頭戲繼續……
頂鍋蓋飄走,但願大家表拍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