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時候,沈世平還在美國靜養,鬱正國又被幾個老幹部叫到海南去過大年,他本來不想去的,或許這是和鬱歡在一起最後的一個年,可是海南有一個老朋友已經命懸一線,過不多久可能就要離世,他思來想去,最後還是去了海南。
只要早一點趕回來,他和女兒還是可以過年的,不過這下,倒是真真就剩了沈亦晨他們兩個人。
大年三十的那一天,鬱歡是在一陣炮竹聲中被吵醒的,沈園在近郊的位置,算是比較幽靜,可是不遠的地方有個小公園,難得有些吵鬧的聲音,倒是更像過年了。
鬱歡閉着眼睛,在身旁的位置撈了一把,卻只撈到了一把空氣。所有的睡意在頃刻之間消散,她猛地睜開眼,身側早已沒了人影。
她坐在牀上愣了兩秒,忽然一把掀開被子跳下牀,只穿了一隻拖鞋,就匆匆的跑下了樓。
“今天恐怕不行,我得陪着她,你也是個結婚的人,怎麼你對她一點都不上心?我?我也不知道,只是現在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了吧,我也不想一直那樣,對誰都不好……好,我抽時間叫你們出來……”
鬱歡跑下樓,看到沈亦晨一條淡灰色的休閒褲,上面穿着一件白色的緊身薄羊毛衫,他應該是剛洗過澡,頭髮還有些溼,單手插兜,正站在落地窗前打電話媲。
正是過年的時候,北方的雪飄到了璟城卻全都幻化成了雨,雨水從屋檐上淅淅瀝瀝的滴下來,成了一條條的溪流,外面有些陰,應該是很冷的天氣。沈亦晨掛了電話,把手機放在口袋裡,做了一個深呼吸。
腰間忽然被人緊緊地環住,沈亦晨一怔,垂首去看,腰上就多了一雙纖細白嫩的手。
鬱歡緊緊地抱着他,頭抵在他的背上,沈亦晨忽然就感到了一種叫做依賴的東西,正在將兩個人慢慢的拉近。
“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沈亦晨覆上她的手背,也不轉身,任由她這麼抱着。
“我以爲你不在了……”鬱歡的頭在他的背上蹭了蹭,聲音糯糯的,有些委屈的感覺。
沈亦晨有些啞然失笑,他不過是接孟靖謙一個電話,怕吵醒她,才跑到樓下的。他轉過身,雙手捧住她的臉,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驀地輕輕一笑,“我能去哪?”
鬱歡看着他臉上戲謔的神色,忽然有些窘迫。喬安娜彷彿已經成了上個世紀的事,都被他們有意無意的拋在了腦後,可是她不知道爲什麼,還是這樣的患得患失。
“靖謙問什麼時候一起聚一聚,我接個電話而已。”
“是嘛……”鬱歡撅了撅嘴,小聲嘟囔着。
沈亦晨看了看她,垂首卻見她光着一隻腳踩在地上,不由得皺起了眉,“你怎麼又沒有穿鞋?”
鬱歡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腳,一隻穿着毛絨的棉拖,一隻白嫩的小腳踩在地上。她訕訕的笑了笑,腳趾也跟着捲曲起來。
沈亦晨蹙眉不滿的看了看她,彎了彎身,忽然將她一把橫抱起來。
“哎……”鬱歡驚叫出聲,下意識的攬住了他的脖子,整個人都已經懸空了。
他已經有很久沒有這樣抱過她了,鬱歡窩在他的懷裡,低着頭,嘴角的笑意卻越擴越大。
沈亦晨抱着她上樓,卻看到她嘴角掩不住的笑意,不由得調侃她,“你的笑,讓我懷疑你有作弊的成分。”
他甚至有些懷疑,她是不是每次故意不穿鞋,好讓他來抱她的。
鬱歡聳了聳肩,故作無所謂的說:“有嗎?好像是你要抱我的……”
她的話還沒說完,沈亦晨已經停住腳步,低頭看着她,眼裡閃過一絲狡黠,“我……要抱你的?”
鬱歡看着他有些陰險的笑容,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壯膽道:“是啊,我又沒讓你抱……啊……”
她的話音還沒落盡,沈亦晨忽然向前傾了傾,作勢要把她扔下去,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的,鬱歡連忙摟緊了他的脖子,驚聲尖叫起來。
沈亦晨看着她花容失色的樣子,心裡不由得大爽,把她往上抱了抱,才悠哉地問:“是我要抱你的嗎?”
鬱歡能感覺到他抱的一點也不緊,又用力的摟了摟他的脖子,不甘心的低聲道:“是我作弊……”
真是赤果果的威逼利誘!
其實她並不是故意不穿鞋的,但是如果每一次都有這樣的待遇,她倒也真是願意不穿鞋。
倒省了她走路的力氣了。
這還是他們兩個一起度過的第一個新年,偌大的沈園只有他們兩個人,整個大年過的都是洋洋灑灑,沒有什麼感覺。愈是到這種閤家團聚的日子,兩人的父親都不在,再加上原本該來到世界上的孩子離去,兩個人都比較沉默。
年假很快就結束了,沈亦晨回了公司上班,新上任的設計總監是一位來自瑞士的設計師,人很爽朗,只是他的設計理念和Sunnie的漸漸有些偏離。
沈亦晨發現自從鬱歡上任之後,Sunnie的設計理念就逐漸趨於東方化,風格都是比較素雅的。
他和鬱歡都不約而同的避開孩子,可是兩人在歡愉的時候,鬱歡卻好幾次都忍不住流淚,他也漸漸地不想去強迫她。
她心裡還是放不下,沈亦晨想了想,還是將公司暫時交給了理事長,自己履行承諾,帶她去了馬爾代夫。
沈亦晨最先選定的是馬爾代夫的天堂島,沒有都市的喧囂,也沒有那些不堪的紛擾,或許在這裡,鬱歡能拋開那些事,漸漸地放鬆心情。
早在出行之前,沈亦晨就已經提前訂好了天堂島的亞特蘭蒂斯酒店,這個酒店豪華瑰麗,賭場、水族館、水上樂園,應有盡有。他們原本就是預定來放鬆的,這樣的設備壞境倒是剛剛好。
他們來的時候,亞特蘭蒂斯酒店剛好舉行了舞會,所有入住的客人都應邀參加。
沈亦晨不知道從哪拿出一件紫羅蘭色的長裙,硬是要她穿上。
她流產後,都是李姨在家照顧她,她身子本就單薄,那段時間對什麼都提不起胃口,出了月子她非但沒有胖一些,反而愈加的瘦了。
沈亦晨倚在門框上看着她換上那件長裙,這是他前段時間參加一場拍賣會時候,無意間看到的,那模特比鬱歡的個子要高一些,但是身段沒有她好,他原本還覺得這裙子她穿上應該是剛剛好的,沒想到居然還有些寬鬆了。
他直起身走到她身邊,悉心的幫她拉好身側暗處的拉鍊,手從她的後腦穿過,幫她攏好頭髮,有些心疼的呢喃,“你又瘦了吧?”
她有着一頭墨色的長髮,帶着一些自然捲,有些俏皮,卻又不失端莊。
“瘦一點不好嗎?”她反扣住他的手,微微的笑了笑。
她也不想整日沉浸在那種無法自拔的傷痛中,已經漸漸從失去孩子的陰影中走了出來,而設計賽,卻成了她心中一個不能提及的痛處。沈亦晨沒有忘記要幫她擺脫抄襲惡名的事,幾次三番的和美國主賽區的負責人交涉過,對方卻態度很強硬,甚至已經在亞洲賽區將鬱歡除了名。
沈亦晨將家裡所有有關設計的東西都收了起來,自己也不再將家裡當成辦公室,設計圖都是儘量在公司完成的。
他將她摟進懷裡,頭窩在她的肩上,在她耳邊悶悶地說:“其實太瘦了也不好,抱着都覺得硌得慌。”
鬱歡輕輕一笑,雙手爬上了他的背,“也沒見你抱過我幾次,就嫌硌呢?”
她剛說完,沈亦晨忽然一用力,猛地將她攬進懷裡,用力之大,幾乎讓她有些喘不上氣,他像是個孩子一樣,有些賭氣地說:“這還不算抱?”
她確實是太瘦了,除了她胸前的豐盈,沈亦晨的手所到之處只能感到瘦骨嶙峋。
其實他不是很喜歡太瘦的女人,抱着沒有一點實在感。特別是現在的鬱歡性子變得愈發的薄涼,很多時候他抱着她,卻總是感到一陣虛無感,她的熱情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消退了。
不是對他,而是對生活。
“歡歡……”沈亦晨把頭埋在她的肩上,薄脣在她的頸子上吻了吻,忽然說:“咱們再要個孩子吧?”
他的話讓鬱歡的身體即時一僵,下一秒,卻將他猛地推開了。
她推得有些突然,用力又大,沈亦晨毫無準備,猛地向後退了兩步,鬱歡自己也撞上了衣櫃。
她眼裡有着驚痛和畏懼,雙手緊緊地抓着衣櫃的門,貝齒抵住粉紅的脣,沈亦晨卻在她的眼底看到了霧氣。
他知道他不該提起這樣的問題,可是她總要走出過去的陰影,不能一直活在曾經的傷痛中,而治療她心病最好的辦法,就是再要一個孩子。
鬱歡咬了咬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略帶哽咽的說:“你還記得我們當初爲什麼結婚嗎?”
沈亦晨沒想到她會問這樣的問題,怔了片刻,訥訥的回答:“因爲你懷孕了……”
“是……”鬱歡慘淡的笑了笑,擡起氤氳的眼看着他,聲音裡有一絲苦澀,“那個孩子,其實是在我們沒有愛情基礎上纔有的,你現在想再要一個孩子,是說明你愛上我了嗎?”
沈亦晨忽然就噤了聲,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他的喉結翻滾了一下,卻始終沒有開口說話。
他到現在都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愛上了她,她難過的時候,他的心情也會跟着低落。每天從公司回家,看着她單薄的背影孤寂的坐在陽臺上,他的心裡就會陣陣的發疼。看到她難得露出的微笑,他的心裡也會隨着明朗輕快起來。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愛情,曾經和喬安娜在一起時候,他並沒有過這樣心情因她而變的時候,反倒是喬安娜的心情都是隨着他走。
鬱歡的手指還緊緊地扣着衣櫃的門板,原本晶亮的眸子,在他的猶疑中漸漸地變得暗淡起來,嘴角浮現出了一抹苦笑。她知道,他並沒有愛上她,之所以想再要一個孩子,應該也只是不想再看到她每天在家苦着一張臉罷了。
“其實我知道,你不愛我……”鬱歡極力揚起一個微笑,雖然不太好看,可她還是儘量維持着,咬了咬牙,繼續道:“孩子,其實不急的,我說過,會用一年讓你愛上我,未來的日子裡,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她的尾音有些顫,沈亦晨知道,那是她不自信的表現。
經過了這麼久的相處,沈亦晨已經發現了,鬱歡總是愛故作堅強,或許是他曾經給她的傷害,讓她漸漸地習慣了去僞裝自己。他忽然有些心疼,看着她眼底搖搖欲墜的淚,向前走了兩步,一把將她擁進懷裡。
“好,不急,等你什麼時候想要,我們再要……”
鬱歡感謝他的理解,窩在他的懷裡沒有說話,直到侍應生來叫他們,可以去參加舞會了。
她沒有化妝,只是臉上有着淺淺的淚痕,沈亦晨用熱毛巾悉心的幫她擦掉,又強迫似的讓她上了淡妝,兩人這纔去了舞場。
他今天穿的是一身銀灰色的手工西裝,裡面是一件純黑的襯衣,沒有系領帶,釦子也只是扣在第二顆,有些隨意,卻又不失他傲氣的風範。鬱歡一身紫羅蘭色的長裙,親暱的挽着他的手臂,剛一進去,就已經吸引了不少人。
“你會跳什麼舞?”沈亦晨的手臂裡還掛着她的手,垂首淺笑着問她。
鬱歡聳了聳肩,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其實我什麼舞都不會跳,我好像只會拿筆畫設計圖……”
她的話說了一半忽然戛然而止,沈亦晨也跟着一愣,知道她是又難過起來了。
“沒關係。”沈亦晨將她裙子上的肩帶拉了拉,聲音淳和的說:“靖謙的老婆顏歆月是學舞蹈的,回去以後可以讓她教教你。今天有我帶着你,不要怕。”
“嗯。”鬱歡重重的點了點頭,嘴角浮上了恬淡的笑。
舞會上最先放的是華爾茲的舞曲,這應當是沈亦晨最熟悉的舞步了,其實說起跳舞,他們幾個人裡跳的最好的還是榮凌,只可惜那個悶罐從不露才。
“華爾茲很容易的,你以前跳過嗎?”沈亦晨一手攬着她的腰,一手抓着她的手。
“嗯嗯嗯……”鬱歡搭着他的肩,卻只顧看自己的腳下,回答得含含糊糊。
即時她已經很小心了,可是還是會不時地踩到他的腳,沈亦晨腳上的那雙意大利手工皮鞋,就在她踩來踩去之下,變得狼狽不堪。
好不容易一段結束了,鬱歡鬆開他的手,走向休息區,有些挫敗的說:“我覺得我不是跳舞的料。”
沈亦晨明明已經教的很好了,怎麼進,怎麼退,怎麼旋轉,他都說得明明白白,可是她就是轉不過彎來,她甚至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身體不協調。
“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學會的,這又不經常用到,你也不用急。”
沈亦晨坐在她旁邊,拉過她的手,翹着腿輕笑着看她。 wωω ◆тт kǎn ◆¢ 〇
鬱歡忽然轉過頭,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我想看你好好跳一次。”
她實在是跳的太爛了,周圍那些外國女人的目光都快把她戳穿了,她跟他跳的時候是隻緣身在此山中,完全看不到他跳起舞來是什麼樣,白瞎了他這個能人。
沈亦晨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可是我沒有舞伴。”
鬱歡的目光從會場裡掃了一遍,最終停在角落裡一個金髮碧眼的外國姑娘身上。她注意到了,所有的人裡,只有這位姑娘沒有男伴,從一開始進來就是一個人坐在那裡,可是她看到別人跳舞的時候,眼裡會不自覺的流露出不屑。
她應該跳的不錯。
“你看那個姑娘……”鬱歡伸手指了指她,又推了推沈亦晨,“你去邀請她,跳一段給我看看。”
哪有故意把人往外推的?
沈亦晨看着她興致勃勃的樣子,忽然就涌上一股無名火,轉手把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有些氣惱的說:“我不跳,沒心情。”
“你跳一段給我看看吧,我跳得不好,看你跳也行啊。”鬱歡有些可憐的搖着他的手臂。
沈亦晨回頭看着她滿臉的可憐相,想要拒絕,卻說不出拒絕的話,最終還是伸手在她的額頭上戳了戳,嗔道:“學着點。”他說完,起身走到鬱歡說的那個外國姑娘身邊,低低的和她說了幾句英語,紳士的向她伸出手。
那姑娘起初有些不以爲意,擡頭看了看沈亦晨一臉的沉穩,不知道怎麼,忽然就紅了臉,怯生生的把手放在他的手心,跟着他進了舞池。
沈亦晨這舞本就是跳給鬱歡看得,所以雖然面對着那姑娘,卻有些心不在焉,眼睛總是不自覺地瞟向鬱歡的位置,眼神裡還有淺淺的警告,讓她仔細看着。
他是真心不想和別人跳舞,尤其是不想和外國女人跳舞。他已經習慣了鬱歡身上鮮花沐浴乳的香味,面前這女人身上濃郁的香水味嗆得他直想打噴嚏。他只好一直向後仰着身子,否則他怕自己等一下會難以抑制的對着她的臉就打噴嚏。
那姑娘的年紀也不大,二十一二歲左右,大約是沒有見過這麼紳士又俊秀的東方男子,從和沈亦晨跳舞開始,白皙的臉上就是一片緋紅。她跳得確實好,可是既想在沈亦晨面前顯擺,又想要矜持一些,所以顯得扭扭捏捏的。
沈亦晨果然是跳舞的一把好手,一招一式都做的很到位,帥氣又不失優雅,鬱歡看着他幾乎腦子都要短路了。她起初還看得津津有味,可是漸漸地就發現不對勁了,那姑娘總是有意無意的往他懷裡湊,旋轉的時候,總是會邁一大步。沈亦晨向後,她就像逼人似的一步欺上去,沈亦晨向前,她也不退。總之就是怎麼親近怎麼來。
鬱歡越看越覺得憋氣,直到音樂戛然而止,那姑娘像是沒有預料到,猛地一下栽進了沈亦晨的懷裡。
她見過臉皮厚的,還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
鬱歡將手上的酒杯重重的放到桌上,大步走到他們面前,一把將沈亦晨拽到自己的身邊,用英語大聲說了句:“他是我丈夫!”
她像是宣示主權一樣,展開雙臂擋在沈亦晨面前。
沈亦晨看着她小女人的模樣,低低的笑了笑,那姑娘起初一愣,對着鬱歡上下打量了一下,還是不甘心的後退了一步,轉身走了。
論長相,她確實不是這個東方女人的對手。
鬱歡看着那姑娘走了,一把扯起沈亦晨的手,氣咻咻的將他拉出了舞場。
她確實是很生氣,大概所有的人都能看出來那姑娘心裡不軌,只有沈亦晨看不出來,人家往他身上貼,他還來者不拒。
他是一個結了婚的男人,怎麼能這樣?
沈亦晨倒是很無所謂,看着鬱歡氣得臉都快僵硬了,他還火上澆油的問:“怎麼,不看了?”
他們早已經出了舞場,馬爾代夫到處都是有海的小島,鬱歡拉着他的手在沙灘上走着,她聽到沈亦晨輕飄飄的話,忽然鬆了手,轉頭看着他戲謔的笑臉。
夜風拂起她的長髮,海邊的風總是帶着鹹澀的冷意,她的眼底有些淚,吸了吸鼻子才說:“我是想看你跳舞,可是沒想看你和別的女人***。”
“你瞎說什麼?”沈亦晨對於鬱歡的用詞感到不滿,不由得皺起了眉。
什麼叫做***?
“難道不是嗎?”鬱歡仰起臉,眼裡有了一絲憤恨,反脣相譏道:“你們離得那麼近,她一個勁的往你身上貼,你就察覺不到?我看你是察覺出來了,但是捨不得放開眼前的美女吧。”
沈亦晨惱了,出聲呵斥道:“鬱歡!”
真是越說越離譜,她難道就沒看見他對那個女人唯恐避之不及嗎?
記憶裡,他已經鮮少有過這樣重重呵斥她名字的時候了,那彷彿還是很久以前的記憶,可是現在又舊事重演了。
鬱歡今天的心情其實並沒有很好,從她問他是不是愛上她了,他猶豫的那一刻起,她心裡就一直很煩躁,方纔看到他和那個姑娘在舞池裡跳的那麼來勁,她心裡就更煩了。
諸多不順加在一起,鬱歡忽然憤然的開口:“我說的不對嗎?還說想要孩子,你連自己的感情關都過不了,要什麼孩子?一個不被父親疼愛的孩子,要了他算什麼?私生子嗎?”
沈亦晨聽着她說起話來字正腔圓,理直氣壯,心裡那股火也衝了上來,對着鬱歡諷刺道:“是,我又不愛你,你自己生的孩子,除了配私生子這個名號,還能配什麼?”
“你……”鬱歡一愣,沒想到他會這麼說話。
就連沈亦晨自己都是一怔,可是話已經說出去了,他沒有再收回來的機會。
兩個人站在原地,四目相對的看了好一陣,鬱歡咬了咬脣,向後退了一步,“就這樣吧,沈亦晨,就這樣吧……”
她越退越遠,像是要故意拉開兩人的距離。直到她退到一米開外的地方,忽然轉頭跑開了。
沈亦晨看着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海風中,想開口叫她的名字,那兩個字卻如鯁在喉一樣,無論怎樣都開不了口。
直到鬱歡跑了有五分鐘之後,他才忽然想起來,這是在國外,不是在璟城。
該死的!
沈亦晨的心裡劃過一絲擔憂,對着鬱歡方纔離去的方向大步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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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只是想看他跳個舞,有些時候,她會阻礙他的事業或者才華,所以她願意退一步去觀看,而不是硬要執拗的守在他身邊。
鬱歡在周圍隨便找了一家小店,買了幾罐啤酒,又回到了剛剛的海邊。
她腦子裡一片混亂,不知道爲什麼,這個時候忽然能想起許多事,開心的,不開心的,在她腦海裡糾纏着,錯綜複雜,讓她頭疼。
鬱歡靜靜的坐在海邊的吊椅上,夜晚的海浪起伏着,卻也看不清,任憑海風從雙肩掠過,吹散她的發,卻怎麼也吹不盡她的愁緒。腳下已經扔了兩個酒瓶了,鬱歡又拉開一罐,仰頭大口大口的喝着,像是賭氣一樣,喝的又猛又急,有一些順着脣角流出來,反倒勾出了她的眼淚。
好吧,就算她把他推到別人身邊,這樣做是錯了,可是她也沒有惡意。她方纔說的那些都是話趕話說出來的氣話,他爲什麼就不能理解一下,還要氣她?
鬱歡對着起伏的大海,輕輕地打了一個酒嗝,肩上忽然放了一隻手,她心裡一頓,嘴角慢慢的勾起了笑。
他還是會擔心她的嘛。
她輕輕的笑了笑,猛地轉過頭,卻看到一個穿着破舊的馬爾代夫男人,正不懷好意的衝她笑着,放在她肩上的手還不時的用力捏着。
肩上傳來的痛感讓她一驚,慌忙的從吊椅上跳下來,警惕的看着那個男人。
那男人看她有些懼怕,咧着嘴笑了笑,用生硬的粵語說:“小姐,一個人?”
鬱歡沒想到馬爾代夫的人還會說粵語,可看着他那個樣,就不像是好人,急忙扔掉手裡的啤酒罐,轉身就跑。
她本來就是在沙灘上跑着,稀稀疏疏的沙土像是棉花一樣,她又穿着高跟鞋,自然是一腳一個坑。還沒待她跑多遠,那個男人就已經快步追了上來,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
“哎呀,你跑什麼?我只是想和你做個朋友啦……”他用力一拉,鬱歡腳下的高跟鞋順勢一扭,差點一個趔趄栽到地上去。
鬱歡帶着戒指的左手從他眼前掠過,那男人的眼裡霎時閃出了驚喜的光。他原本只是看到鬱歡一個人孤寂的坐在海邊,難得遇見個美女,想來調戲調戲,卻沒想到還遇見了個有錢人。
瞧她那至少五克拉的鑽戒,還有她一身奢侈的打扮,他就知道,他是遇對人了。
“哎呦,你過來,咱們去玩玩……”
那男人一把摟住她,把她圈在自己的懷裡,用一口蹩腳的粵語跟她套着近乎。
他拉扯着鬱歡有些疼,心裡又氣又急,擡腳踩上他只穿着拖鞋的腳,厲聲罵着:“你放開我,混蛋,滾開!”
那男人顯然是沒有預料到自己遇上了個帶刺的,腳上被鬱歡踩得銳痛,他鬆開鬱歡,看着她頭髮凌亂,忽然惱羞成怒的擡手摑了她一個耳光,又用迪維希語低聲罵了兩句。
鬱歡被他打得眼前一黑,向後栽了一步,重重的坐到了沙灘上,他說了什麼她沒有聽懂,可是從他的表情上也能分辨出他是在罵人。
那男人半蹲在她身邊,一把扯起她的左手,對着她的無名指用力往下抹着她的戒指。
他用得力道很大,弄得鬱歡手上生疼,直到戒指都被抹在骨節的位置上,她才慢慢回了回神,對着他的胸口用力一推,男人毫無準備的坐在了地上。
幾乎是來不及片刻的猶豫,她翻身從地上爬起來,踢掉腳上的高跟鞋,拼命的跑起來。
那人看她想跑,也從地上站起來,快速追趕起來,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將她帶倒在地上,按住她的腿,集中精力要把她的戒指搶下來。
那是沈亦晨親手給她設計的,她怎麼能讓它被搶?
她說過,只要她的心還在動,她就不會有任何一個讓它離開她的機會。
眼看着戒指就要被摘下來了,鬱歡仰起頭,用額頭對着那個男人,用力的頂去。
大約是她用的力氣大,男人被她撞得眼冒金星,鬱歡連忙爬起來,慌慌張張的向着酒店跑去。
有一束手電筒的光打在她眼前,鬱歡擡手遮了遮,纔看到是兩個海警。
那兩個海警看她神色慌張,還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用有些生硬的英語問她:“小姐,出什麼事了?”
鬱歡看了看他們,極力的緩了緩,才擡手指了指那個男人的位置。
她什麼都沒說,海警也看出來發生什麼事了。
兩個海警互相看着點點頭,用手電筒照了照那個癱坐在地上的男人,快步向他跑了過去,鬱歡這才鬆了口氣,看着海警好像低聲詢問着什麼,不多時便吵吵嚷嚷起來,鬱歡這才轉身慢慢的回到酒店。
沈亦晨在四周找了一圈,卻沒有看到她,早已回到了酒店去等。鬱歡進來的時候,他正站在外面,神色焦急的四處張望着,一身狼狽的她就走進了他的眼裡。
她沒有穿鞋,裙子在方纔的撕扯中斷了一根肩帶,頭髮蓬亂,神色恍惚。
沈亦晨心裡猛地一跳,她會不會出什麼事了?
鬱歡垂着頭,面無表情的走着,直到一個人擋在了她的面前,她擡起頭,是沈亦晨。
還沒待她開口,沈亦晨已經按住了她的雙肩,急急地喊着:“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出什麼事了?”
鬱歡咬了咬脣,哽咽了一下,帶着哭腔說:“我遇到了流氓……他想搶我的戒指……”
沈亦晨一愣,托起她的左手,果然無名指上已經被戒指摩擦的又紅又腫,心裡又氣又急,不由得對着她低喊起來:“你傻嗎?不過就是個戒指而已,大不了給他就是了,你萬一出什麼事怎麼辦?”
他的訓斥震得鬱歡一抖,眼淚爭先恐後的奪眶而出,上氣不接下氣的啜泣着:“可是這不一樣,這是你給我的,我說過,我會拼盡全力去保護它……”
饒是他再有氣,被她這麼一哭,也搞得完全沒了脾氣。
沈亦晨心疼她的傻勁,一把將她摟進懷裡,輕輕地拍着她的背安撫她,“好了,沒事了……”
久違的懷抱讓鬱歡再也抑制不住,拽着他的衣服,埋頭在他懷裡大聲哭喊起來,“亦晨,你都不知道剛剛那個男人有多可怕,我真的嚇了一跳,嚇死我了……”
“好了好了。”沈亦晨知道她是受了驚,抱着她安撫了好一陣,她才漸漸平復了一些。
她的鞋丟在了沙灘上,這下又成了光腳。
沈亦晨無奈的看了看她,一把橫抱起她,大步走進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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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歡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他正半靠在牀頭,有些出神。
看到她來了,沈亦晨向她伸出手,鬱歡向前走了兩步,剛伸手同他握住,他就用力一拽,將她拉進了懷裡。
剛纔倒真是把他嚇着了,他給附近的海警打了電話,詢問道剛纔確實有以爲亞洲的女子被人輕薄,不過那人現在已經被帶走了。
沈亦晨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目光緊緊的鎖着面前的女人,如果她剛纔真出了什麼事,那怎麼辦?
鬱歡微仰着臉,兩個人什麼都沒有說,須臾之後,沈亦晨忽然低頭含住了她的脣,手從她裸着的大腿一路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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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心情原因,遭遇了卡文,原本凌晨可以發的章節,愣是寫到了四點多……憂桑……
在寫着一章的時候,左思右想的想了很多,不知道今天又會有親提什麼樣的問題,馬爾代夫的天是藍的還是綠的?那裡的太陽從那邊升起?
由於不是第一次,所以我纔會忍不住想說,如果親仍然覺得問題太多,你可以選擇不說,或者是點瀏覽器右邊的叉。
我只是想說,小說本是一件豐富大家生活的事,我已經極力去做了,你們這個樣子看的很累,我寫的也會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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