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宸瀚深邃的瞳眸中蘊着太多難以交加的複雜,絲絲縷縷,勾勾繞繞,面對以然嘲諷的挑釁,他並沒有反脣相譏最新章節。
心裡隨之涌上來的是一陣陣難以言喻的苦澀,懦夫,她形容得還真沒錯,他就是她口中的那個懦夫。
要承認自己是個懦夫,也是極需要勇氣的。
“你怎麼不吭聲了?到底是承認你自己是個懦夫了,還是在肖想着再次逃跑呢?”
想到這陣子這個男人讓自己找得如此的辛苦,以然就忍不住言辭愈發的犀利了起來,不給冷宸瀚喘息的間刻。
聞言,冷宸瀚低頭,目光落在地上,久久沒有再擡起頭來,喪失了勇氣迎擊以然的咄咄逼人。她得理不饒人也好,她失望也罷,主動離開最好。
他現在形同廢人,沒有什麼比他現在更可怕的了,再大的打擊難道比失去右腿還要來得傷人嗎?
應該沒有了。
他連死都無所畏懼了,可爲何心裡還是忍不住絲絲的疼了起來呢?
難道是她刻薄的言語比他失去雙腿的打擊更爲厲害更爲可怕嗎?
哪怕心裡再五味陳雜,他竭力壓制了下來,儘量讓自己表現得無動於衷一些。
“冷宸瀚,你要是再不出聲,信不信我立刻把小爵給叫來站在你面前,我看你如何跟他交代他死去的爸爸死而復生了?”
以然目光凝滯半刻,一派認真地望着他。不得已,使出了殺手鐗,誰叫他任由自己叫罵都不加理會呢?
她知道,他在迴避,他這是越若無其事,便愈發的讓人不安。
這種滋味,自言自語的滋味,真的是太糟糕了,哪怕這個人是真真實實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一聲不吭地照單全收了。
她白白的臉頰如凝脂溫玉,此刻染上了一抹生氣致使的緋紅。
冷宸瀚的身子微微一震,卻恢復不了素來的沉穩。
不可否認,方以然的這句話給他帶來了莫大的影響力,他做不到聞所未聞。
小爵,他每回一想到兒子,就會心生出一份愧疚來。
他那小小的兒子,聽韓子初說,因爲自己的死,讓他心上蒙上了一層陰霾。
他曾經一直想要讓兒子擁有屬於孩童般的童年,可最終還是沒能做到,讓兒子重蹈覆轍走了自己的老路。
要是她真把兒子帶來對峙,他估計做不到無動於衷,哪怕佯裝的表象也會被無情地撕裂,撕成一片又一片。
他沒能積聚起足夠強大的勇氣面對兒子,他終究是敗下陣來,擡起頭望向了她。
他忍不住掀起了嘴角,正色道,“你到底想要怎樣?”
這話出口,算是他認輸,對她臣服。
他的質問,讓以然一時之間居然答不上來了。
她之前是恨不得找到他,可真正想要他怎樣,她又說不上來,沒想好到底想要怎樣。
對於他的認栽,她也歡喜不起來,沒想到讓這個高傲的男人屈尊,條件是自己的兒子,而非……而非自己。
想及此,以然的嘴角拉起了一個冷冽的弧度,誰能想到當年無情的冷宸瀚也有軟肋跟剋星?
她並不想他好過,哪怕回答不上來,她也要給他幾分顏色看,“你不準再逃。”
這並不是威脅,而是要求。
他皺了皺眉,覺得她提的這個條件有些匪夷所思了,對她並沒有多少好處,可是他也並沒有往深入的方面想,僅僅是遲疑了幾秒,就答應了她的要求,言簡意賅地道,“好。”
“我現在覺得你未必可信了。”
以然的眼眸,格外的幽暗。
她只是看着他,淡淡的看着,她的神色,沒有半分的退讓之色。
連逃跑都能做得出來的他,還有什麼誠信可言呢?
她努力回憶,卻發現過去的記憶在腦海一點一點變得模糊,就像一個幻影,想要伸手觸摸,觸手可及的除了空氣,還是空氣。
冷宸瀚蹙蹙眉,望進她眼底,心好像被一根絲線扯動,隱隱的疼。
他面無表情地偏過頭去,“那你覺得我如何做你才肯信?”
以然眸中的黯淡緩緩地散去,取而代之的便是誘人的明媚之色,以然十分突兀地問道。
“蘇然集團以及蘇茹與你是什麼關係?”
冷宸瀚渾身一震,深邃的眼眸裡閃過從未有過的痛苦光芒,心被絲線扯痛的感覺又再次滋長起來。
良久,他才緩和了語氣,沒想到他的底牌都被她給揭穿了最新章節。
看來蘇茹還是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行蹤,才讓她起了疑,有了破綻可尋。
事到如今,他也不想隱瞞,哪怕隱瞞,估計她也不信,會覺得自己更加沒有誠信可言。
也是,如若蘇茹沒有露出蛛絲馬跡,那以然也不會站到自己的面前,自己苦心經營的場面也不會被打破。
他苦笑着道,“蘇然集團是我找蘇茹成立的,蘇茹如今有着一半的股份,我也擁有一半的股份。蘇茹是我的同夥人跟公司明面上的老闆。”
以然的心,慢慢地糾結了起來,冷宸瀚真的跟蘇茹沒有除公事上的曖昧因素嗎?
蘇茹是個極爲出色的女性,相貌、能力都是一等一的,這樣的女人,要是男人跟她朝夕相處,難保不會動心。
冷宸瀚找合夥人,爲何單單慧眼識珠瞧上蘇茹呢?
蘇茹對冷宸瀚,難道也沒有想法嗎?
以然想到那一回還讓韓子初做了中間人幫忙找上了蘇茹,煞費苦心爲了得到蘇然百貨旗下的一個專櫃的位置。
那個時候,蘇茹肯定是知道自己是誰了,她卻並沒有透露太多。
以然細細地想要回想當日蘇茹的表現以及反常,可是腦海中居然全是一片空白,別無其他了。
“我跟蘇茹沒你想得不堪,你覺得我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還會去惦記男歡女愛嗎?”
冷宸瀚或許是看出了以然的心思,嗤笑一聲道。
他現在誰也不想理會,恨不得當一隻縮頭烏龜,豈會搖尾乞憐去……
蘇茹對他有沒有別的心思,冷宸瀚不知道,他是在蘇茹面前,從來沒有隱藏過自己的真實性情,蘇茹也是一直知道他心裡有人的。
這樣的他,要是蘇茹也敢動心,那就是她膽大包天了。
何況冷宸瀚只能控制的是自己不去喜歡上別人,可無法保證別人對他沒有盼頭。
他反正是做好了自己分內的事情,基於別人的,他管不着,那是人家的事情了,他始終是這般認定的。
“我找蘇茹,是因爲她有着得天獨厚的商業才華,她肯跟我合作,是因爲我曾經救過她一命,我們組合成立蘇然集團的是我需要一個人在人前衝鋒陷陣,我要是……”
他停了下來,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便不再繼續開口了。
以然卻明白了他那一句並沒有說完的話,多半是要是他沒有失去右腿,並不需要找上蘇茹,要她還自己這一份救命的人情,他也是不得已。
反正,說來說去,還是爲了解釋他跟蘇茹之間,除了合夥人關係,並沒有更進一步。
他的話,其實她並沒有質疑,可蘇茹還是讓她耿耿於懷,大方不起來。
可能是因爲他能夠接受蘇茹在他面前出現,幫助他,卻對自己再三逃避,甚至詐死,這一點,還是讓以然十分的不是滋味。
商業上的天賦,她的確是不如蘇茹,她在冷氏待了一年多的時間,多半感覺到的都是勞累,甚至不敢鬆懈下來,就怕給別人有機可趁的狹縫。
“我想當着你的面見一見蘇茹。”
蘇然集團這麼一座大本營在,冷宸瀚當然不可能全身而退,可他要是逃得不見蹤影,她總需要有個人可以問吧,蘇茹便是最好的人選。
冷宸瀚不是說他跟蘇茹之間關係清白嗎?
以然覺得很好,那正好可以讓蘇茹過來見證下,順便讓冷宸瀚知曉,他要是再敢逃,以後自己就找上蘇茹了。
蘇茹先前是可以否認到底,可有了冷宸瀚的加入,她肯定是無法擺脫他們之間相識且密切的關係。
還有,要是蘇茹對他真存了不該有的心思,也會因這一見,打消念頭的。
以然這是一箭三雕,不過她可沒有把握冷宸瀚會答應。
這一見,也許還會得罪蘇茹,讓這兩個合夥人面臨拆夥的危機,蘇然集團如今離不開蘇茹了,可並不表示無法離開冷宸瀚。
冷宸瀚無法跟蘇茹一樣出現在人前,爲蘇然集團助威,而蘇茹卻可以,這就是人前跟幕後的區別。
那些大明星們成日在螢幕上出風頭,人人皆知,可幕後爲他們服務的工作人員們,認識得寥寥無幾,能夠出名的更是少之又少。
冷宸瀚果真是沉默下來了,以然在心裡暗笑,果不其然,這人也就是口頭上逞口舌之爭罷了。
以然仔細打量冷宸瀚,他周身的沉穩氣質與眉間的鋒利氣息融合成一個整體。
不管怎樣,哪怕他坐在輪椅上,他帶給人的存在感依舊強烈到不容忽視。
他的表情漸漸地平靜了下來,朝着以然道,“我的手機在牀頭,你去給我取來。”
當以然將手機交到他手上的時候,冷宸瀚當着她的面,就撥通了給蘇茹的電話,不到一個消失的時間,蘇茹就翩然而至。 WWW¤ttkan¤CO
以然愕然,每當她以爲自己對他了解夠深之時,他又總會端出讓她詫異的一面展現給她看。
這樣的他,真的是太過高深莫測,讓她摸不透。
也許是因爲他這一通電話的果決,以然在等待蘇茹到來的時間內,並沒有爲難冷宸瀚,相反地,她感覺到了寧靜,一種心靈上的寧靜和滿足。
他並沒有拒絕她,而是找來了蘇茹,這表明他並不怕面對蘇茹,他問心無愧。
她不知道爲何自己還產生了一絲絲的竊喜,冷宸瀚簡單的一通電話,蘇茹的到來,就能夠讓她喜悅嗎?
她開心的點,也太低了。
蘇茹穿着一身深色的套裝,風風火火地趕來的,進門的時候,也是倉促的,以爲他出事了,不然他不會主動在大白天給她打電話。
他一貫不喜歡麻煩人,每回都是她登門造訪,他也並沒有邀請過,不請自來都快成了她的習慣了。
“宸瀚,你怎麼了?”
蘇茹人還未至,聲音先到,那一臉焦急的神色,讓以然當下冷下臉色來。
對於蘇茹對冷宸瀚的擔心,以然並不樂見其成。
“我沒事。”
冷宸瀚聲音古井無波,並沒有起伏。
蘇茹寬下心來的同時,錯愕地瞧見了站在他不遠處的方以然。
太多的疑慮浮現了上來,誰能告訴她,爲何方以然也在這裡呢?
她困惑不解,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當着冷宸瀚的面,她可以爲所欲爲,無所顧忌,可多了一個方以然,怎麼都讓她有點不自在。
還有一點,便是心虛。
蘇茹也不知道爲何她會對方以然心虛,她並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方以然的事情?
憑什麼她心虛啊?
她是覬覦過冷宸瀚,可也就在心裡惦記了一段時間,又來覺悟過來,就主動了斷了這念想了,覺得沒有結果,冷宸瀚心裡有人,無人能夠取代方以然在他內心深處的位置,哪怕自己,也做不到。
蘇茹向來是個識得進退的人,她不想破壞她跟冷宸瀚之間的朋友關係,維持眼下的也不錯。
何況,她心裡也有個人,要是真被冷宸瀚取代了,她也怕自己忘了那個人,對那個人太過不公了。
畢竟冷宸瀚,還是能夠讓女人極爲容易愛上的一個男人。
冷宸瀚主動爲蘇茹解了疑惑,“以然找上來的,可能是你的行蹤露出了破綻。”
蘇茹擡眼看向以然,以然也擡眼看向蘇茹,四目相交,在空氣中碰出了激烈的火花。
這兩個人是碰面過無數次,可並沒有太多細緻的交談過。
蘇茹此時纔想起來了爲何這陣子方以然頻繁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呢,冷宸瀚這話,便是給了自己最佳的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