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的鳴叫聲劃破了蔚藍的天際,在猶如迷宮的街道上響徹漆黑的天空……
顧燁霖意識模糊地躺在車裡,戴着氧氣罩,綿長痛苦地呼吸着。他的實現已經渙散,在虛空中徘徊遊移着……
救護車一最快的速度開到醫院,停在救護中心的入口。醫生和護士從裡面衝出來,救護車的後車門開啓,已經奄奄一息的顧燁霖被移到了擡車之上。
衆人推着擡車急速往手術室推行,手術後室的大門推開又關上,“手術中”的紅燈觸目驚心地亮起——
歐若水被忽視攔在手術室之外,看着那紅色的亮燈,再看看自己手上的血,她忽而頭微微後仰,閉了閉眼。
走廊裡,忽然響起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最先到達的是喬森,喬森踉踉蹌蹌地從走廊的另一端出現,很是焦急,而和她一同來的還有顧曼亭,四年前那個真心待她的女孩子。
“哥哥——”
“顧少——”
喬森用力扶住幾乎要栽倒的顧曼亭,急切地轉向凌:“夫人,顧少怎麼樣了?!”
沒有回答。
歐若水僵硬地站着,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彷彿她的靈魂早已經飛離天外,只留下呆滯的軀殼,烏黑的眼珠凝着傷痛的絕望。
她聽不到喬森的聲音。事實上,她聽不到任何的聲音,洶涌而至的密密麻麻的疼痛一點點地吞噬着她的一直、她的大腦。
她那副痛苦失神的樣子,讓人無法再去逼問她什麼。
手術室的大門忽然開啓——
一個忽視急急忙忙地走出來,大聲地問到:“誰是病人的家屬?!”
顧曼亭踉踉蹌蹌地走上去,哆嗦地問到:“我哥哥……怎麼樣了?!”
“傷患有生命危險,需要大量輸血。”
忽視的一句話幾乎讓顧曼亭暈過去。喬森上前一步,緊張地說道:“求求你們,務必救救顧少,他絕對不能倒下!”
“你們誰是B型血?傷患現在需要輸血!”護士接連說到,“目前血庫急缺這種血型,他的家屬有沒有到?現在只能從親人之中找到相同血型的。”
喬森都愣住了。
和顧少同血型的,只有老爺了,可是老爺遠在法國,根本不可能知道這裡所發生的事,而B型血也不是什麼……
走廊裡,白花花的燈光透出無奈的味道來。三個人茫然地站立着……
而此時,有一個護士從走廊的另一端跑過來,對這邊的護士說道:“找到相同血型的人了,有人自願捐血,快點進去抽血——”
歐若水的身體微微一震。
心中大石卸去,顧曼亭心中的愧疚猛然卸下,彷彿是斷裂了的弦又續上了,喬森扶着她坐在那邊。
不知過了多久,顧氏的主管都陸續趕來了。他們站滿了走廊,每個人的面孔上都凝着嚴峻的神情……
護士從手術室裡走出來,不一會二,又託着裝滿藥的藥盤走了進去……
歐若水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明晃晃的燈光在她的頭頂閃爍着,她的身體彷彿被抽乾了一樣。此時此刻,好像只要在她的背上拍上一掌,她就會被硬生生地折斷。
顧曼亭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她走上來,輕輕將歐若水攬入懷中,低聲說道:“若水姐,我們去那邊做一會兒吧!別擔心,哥哥會沒事的,他不會看到你這個樣子的!”
仍舊木然地站着,似乎是聽到了某種聲音,她蒼白的嘴脣輕輕地顫動着,帶着濃濃的哀傷。
“剛剛護士說,他醒不過了,對嗎?”
顧曼亭說不出話來。
歐若水忽然伸出手來,捂住自己絕望的面孔,淚水如小溪一般順着她緊捂面龐的指縫間無聲地流出。
手術室內。
手術燈綻放着耀眼的光芒,顧燁霖躺在手術檯上,麻醉的效用讓他沉沉地昏睡過去,令人緊張的窒息感籠罩着整個手術室。
嘀嗒……嘀嗒……
心電圖上穿來顧燁霖微弱的心跳聲。
顧燁霖意識模糊地躺在手術檯上,戴着氧氣罩,綿長痛苦地呼吸着。他的實現已經渙散,在虛空中徘徊遊移着……
透過那薄薄的白霧,他似乎看到了那個靈動美麗的女子躺在在他懷裡,微笑着,笑容純潔如天使般。
他倨傲如昔的嘴角,竟然扯出一絲愜意的微笑。
“若水,我知道當初是我傷害了你,究竟要我怎麼做,你纔會原諒我?!”
“我不恨你,卻不能原諒你,我們之間到此爲止吧,我只想過沒有你的人生!”
……
“是我錯了……我辜負了你……你可以打我,罵我……甚至是恨我都沒關係……我只求你,不要再消失在我的生命裡了……不要再消失了……”
……
覆蓋在顧燁霖口上的氧氣罩,出現了規律的白霧,心電圖上的心音變得不規律了,他的體溫在不停地下降着……
“顧燁霖,我恨你!”
她恨他——
忽然——
一陣無情的電子聲響起,心電圖的數值指向零。
“強心劑一劑!”
醫生大喊着,那冰涼的液體漸漸融入他的身體中,可是好像並沒有什麼反應,心電圖上的曲線還是在一點一點的趨近與直線。
顧燁霖的眼睛看着刺眼的手術燈,一眨一眨的,像是看到了什麼般,嘴角裂開一抹滿足而幸福的微笑。
若水,我是真的決定放棄了,放棄所有的事,如果你要的是自由,那麼我給你,再也不會束縛你。
出現在口罩上的白霧也變得越來越稀薄,然後消失不見……
不一會兒,醫生出來了,卻說今晚很關鍵,能不能渡過難關就得要看顧燁霖的求生意識了,顧曼亭和喬森在一旁詢問着,而歐若水卻仍舊站在一旁。
昏黃柔和的燈光照亮了她蒼白的面孔,她化石一般僵在那裡,一動不動,空洞的眼神中有着麻木痛苦的光芒,漸漸地,在她的嘴角居然出現了一抹奇異而溫柔的笑顏。
“他會醒來的,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