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vip包廂裡出來時,尹曼青被密密實實抱入他的懷中,沈燁的視線良久不肯從她的臉上移開目光,彷彿越看越不捨,越不捨,越難以做出決定。
“長得又不是很好看,怎麼會那麼喜歡。”
沈燁低低的自言自語,像是嘲弄,又像是有滲人的甜膩浸染在其中。
一直以來便是這樣的,她並沒有那麼地招人喜歡,偏偏他卻愛得死去活來。
不是兄妹了,總算可以光明正大,可以心無芥蒂的在一起時,他的身世不得不讓沈燁怯步,這個時候,不是沒有想過將事實告訴尹曼青,至少能令她的心情舒坦一點,可他無從開口……
第二天,尹曼青醒來時,沈家樓下傳來了熱鬧的嬉笑聲,她猛然的坐起,昨天晚上在vip包廂裡,她和沈燁的親暱纏綿,那一幕清清楚楚竄入眼前,甜蜜又羞澀,後來她昏昏沉沉的睡去,不知道沈燁是怎麼把她帶回來的,又是怎麼跟沈媽媽解釋,掩飾過去的。
她往樓下看去,原來是付婉來了,旁邊還有兩位上了年紀的人,和付婉長得有點像,是付婉的父母親。
“小曼,來,跟付叔叔和付阿姨打招呼,付叔叔和付阿姨爲了阿燁和小婉的訂婚大老遠從國外回來的。”
沈媽媽熱情介紹,尹曼青禮貌打了招呼,彼此間客套幾句後,尹曼青和沈燁的目光不期而遇,在雙方父母都點頭肯定,很看好這一樁婚事時,沈燁要怎麼做才能抽身和她在一起?
尹曼青不是不相信沈燁,而是他們好像越來越遠,似乎已經遠到不可能在一起。
付婉和沈燁的訂婚宴近在咫尺,沈媽媽急着催促他們一起去晚裝旗艦店裡試穿晚禮服,連帶尹曼青也被沈媽媽給揪了去,說是也要給她添置幾件好看的禮服。
拿沈媽媽沒辦法,尹曼青也只能厚着臉皮,尷尬的跟去,媽媽難道不知道她現在的心情嗎?非要這麼殘忍的提醒她付婉和沈燁訂婚的事不可。
尹曼青眉頭緊鎖,多次望去沈燁,他的目光則是落在付婉的身上,付婉的確很出衆,相貌,身材,招牌式的笑容,每一個都是那麼的令人討喜,又有幾個男人能真正對她做到視而不見。
忽地,尹曼青心下亂成了一團,思緒氾濫,很多不該有,不該想的肆意鑽入腦海裡,沈媽媽連連喚她好幾聲,她依然發怔中,直到沈媽媽佔據了她的視線,出現在她面前時,她才反應遲鈍的發現。
沈媽媽淺笑,“傻丫頭,想什麼呢,給,這件禮服覺得很不錯,應該適合你,去試衣間試試吧。”
沈媽媽手裡替她挑了一條修身的水藍色裙裝,遞向尹曼青,“我還是別試了,沒什麼宴會需要參加的,買了也是放在家裡做擺設。”
“做擺設也不錯,去試試吧,花不了多少錢,別說一條裙,你想要多少條都不成問題,媽媽能買得起。”沈媽媽執意。
尹曼青最後只能聽話的去試衣,抹胸式的水藍色裙裝令尹曼青很是發愁,胸前的印記在較爲暴露的衣服下一目瞭然的躍出來,手指輕輕的拂過沈燁昨晚鐫刻的印記,心思猶如有千斤重。
此刻,穿出去的話,沈媽媽一定會清楚她和沈燁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
“你好,能幫我換一件高領的禮服嗎?”尹曼青敲了敲試衣間的門,試圖請服務員替她拿另一個款式的,等了一會兒,沒有反應,尹曼青正打算穿回自己的衣服時,試衣間的門響起,以爲是服務員,卻在透過門縫的一剎那,竟然和沈燁四目相視。
他……
尹曼青發愣,只見沈燁扔給她一件極爲保守的長裙,也恰好能遮掩住他們昨天愛的痕跡。
收斂了面容上的驚訝,尹曼青從他手中不悅的扯走那條裙,關上試衣間門的瞬間,“砰”的聲響擺明是在發脾氣。
尹曼青生着悶氣,試衣間裡換衣的舉止格外的煩躁,他不要以爲隨隨便便哄哄她就沒事了,她是吃醋,毫不掩飾的吃醋,不喜歡看到他和付婉試禮服,不希望看到他的眼神圍着她以外的女人打轉,更不喜歡此時此刻眼睜睜看着他和付婉兩人籌備他們的婚事,令她尷尬到心痛心酸的心情……
“小曼,這條裙太保守了,你那麼年輕,不要穿這麼老氣橫秋的裙,短一點把身材秀出來。”
沈媽媽孜孜不倦的在教育兒,尹曼青因爲今天沈燁對她的態度是不溫不火,她是那般不確定沈燁到底在想些什麼,以致於她的煩亂和躁動不斷上升,衝動之下,她聽從沈媽媽的一連買下好幾條性感時尚的短裙,氣得沈燁直瞪雙瞳。
她纔不管沈燁氣成什麼樣,她只知道心裡有太多的悶氣無處可發……
付婉向尹曼青揚起勝利的旗幟似的,舉止親密的和沈燁說說笑笑,“好看嗎?”
一邊整自己的裙裝,一邊體貼的替沈燁理了理西服的衣領,故意給尹曼青看。
尹曼青以爲自己就算再不濟,至少能強忍這一股醋酸,沒想到她其實完全承受不了這樣的刺激,無法有風度的一直保持微笑,僞裝出一臉祝福他們幸福的樣子,“我學校還有點事,先走了。”
等不及沈媽媽的允許,尹曼青倉促的逃離,更覺自己像個大傻瓜似的唯唯諾諾竟然還真跟着他們來試禮服,更可笑的是,她怎麼能愚蠢的去相信沈燁!
“小曼……這孩子真是……”沈媽媽追不上她,只能看着她離開。
沈媽媽不是不能理解尹曼青的心情,或許正因爲清楚她會有這樣的反應,沈媽媽才需要她更加看清楚事實。
沈燁眉頭緊攢,尹曼青正在生他的氣,從剛纔在試衣間裡遞衣服給她,他就察覺到了,沈燁的步伐情不自禁往外走,卻被沈媽媽叫住了,“阿燁,你去哪?”
她的聲音令沈燁的背脊瞬間僵硬,“我出去一下。”
實際上,他是那麼不放心尹曼青這個時候怒氣衝衝而走,即使她不是小孩了,但關於她的一切,他很擔心。
“燁,你該放手了,越是藕斷絲連,對小曼越不好,讓她去吧,讓她看清楚事實,你已經不屬於她了。”不是沈媽媽心狠,而是沒有其他辦法。
沈燁頓住了腳步,並非因爲沈媽媽的話語纔會停下來,而是,他在心緒不寧,思緒混亂的時候,他不能再隨隨便便給尹曼青承諾,不能再給她希望。
明明不能給,卻偏偏想努力給。
付婉在他們身後,看着沈燁的爲難,看着沈燁對尹曼青的不捨,始終她不是勝利者,始終她連尹曼青的替身都不如。
從禮服店出來時,春雨來得快速又及時,攪亂了路上行人緩慢的步伐,匆匆忙忙的在人行道上奔走,躲雨,唯獨尹曼青站在taxi的上下客位置,走神的看着一輛輛taxi從身邊疾馳而過。
和別人爭taxi,她是爭不過的。不光如此,她什麼事情都爭不過,即便努力也未必有結果。
尹曼青此刻沒有抱任何希望沈燁會回頭找她,有付婉和媽媽在他身邊,他不可能膽大妄爲到暴露他們的關係,暴露他們又重新在一起的事實。
她仰頭望了望被大雨染成了灰濛濛的天空,如落珠一般大的雨珠狠狠的砸下來,溼了一身卻絲毫感覺不到一點點的沁涼。
沈燁的車在半途中遇到了大雨,儘管聽從了沈媽媽的話沒去追尹曼青,但雨水的湍急卻讓他無法隱忍尹曼青正在狂風暴雨中淋着雨水……
這個傻瓜一旦生氣,就喜歡自暴自棄,曾多次教育她,卻終究改不了這壞毛病。
“阿燁,這條路是去……”坐在副駕駛的付婉注意到了他的改道,不想確認她心底的答案,可沈燁的行爲卻已經很無情的驗證了付婉所想的。
沿着剛纔禮服店的原路返回去,沈燁似乎可以確定尹曼青應該沒有走遠,甚至她還在原來的地方。
沈媽媽也皺眉,不是不擔心尹曼青,只是以爲這個時候,又是暴雨傾盆,小曼該早就回去了,“阿燁,我們回去吧,小曼應該已經坐車走了。”
他聽不進去,沿着原路慢悠悠的滑行,目光很認真的望向車窗外,彷彿非要從穿梭的人羣中揪出尹曼青的身影……
尹曼青的確有在原地愣愣發呆的習慣,任憑暴雨的淋洗,沒有太多的反應,到最後終於有一輛出租車停在她跟前時,她竟然還是無動於衷,出租車催促了好久,依然站在那兒,思緒走神。
前來打車的人速度過猛,似擔心尹曼青搶先一步,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將她碰撞倒地,摔倒在地的剎那,尹曼青感覺不到絲絲的疼意,掌心磕碰了也似乎無所謂,緩緩的起來蹲着,嗚咽的哭聲被雨水掩蓋,彷彿正需要雨珠下落的聲音掩去她的傷痛。
沈燁湊巧見到了這一幕,不光他,沈媽媽看了也酸意連連,不忍心看到尹曼青如此難受的模樣,在雨中的她,像是被遺棄,被遺忘的孩子,得不到一絲一毫的憐惜和疼愛,無助,孤零,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