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婉下樓,沉浸在失落和難受中,絲毫沒聽到後面急促追來的腳步聲。
直至肩膀處有暖意傳來,她的身體被帶入堅硬的胸膛,鼻尖上是她嗅了一晚的氣息,熟悉又心酸,頭頂響起了沈燁的自責聲,“對不起,對不起……”
對於付婉,沈燁愧疚深濃。
可,除此之外,他又不能給她什麼承諾,他此時說任何諾言都是假的。
但之於付婉來說已經是最大的滿足了,在他懷裡搖了搖頭,雖然她很痛苦,尤其看着沈燁心痛時,她不會比他好過,然而所做的一切是她自己自願的,自願守候,自願等待,跟沈燁沒有任何關係,他無需說對不起。
沈燁把付婉送回了家,折回原來的路程返回別墅時,經過了市中心的百貨大樓,幾天前,這兒還有他和尹曼青的身影,和她一起兩人拎着大包小包的購物袋,滿載而歸。
第一次陪女人逛街,很累,甚至也沒那個耐心,可又有快樂感滋生出來。
看她試穿衣服,一起挑小孩和孕婦用品,一起完成一件事情之後的喜悅,此時此刻已徹底的消失匿跡了。
而以後的日子,他絕不可能和任何一個女人逛街,做這樣無聊,又降格的事了。
回到他的獨立別墅時,凡姨回來了,也聽沈夫人和沈先生說了沈燁和尹曼青的事。
少爺和少奶奶爭執吵架鬧出走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想着這一次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吧,鬧一鬧,過幾天后兩個人肯定又蜜裡調油了,兩個人雖結婚兩年多了,卻還跟孩子似的喜歡鬧騰。
“少爺,多多好像生病了,怕是想少奶奶想出病來了,不如少爺你打個電話讓少奶奶回來看看多多吧。”
凡姨抱着突然安分的多多,想方設法試着讓沈燁先低頭打電話給尹曼青。
凡姨的那點心思,沈燁不可能不清楚,不悅的瞄了一眼多多,這傢伙今天倒是挺安分的,縮在凡姨的懷裡一動不動,徹底沒有了以往的活蹦亂跳……
“把它丟出去,以後別再讓我看到它。”
似乎只要是和尹曼青有關的所有東西,這一刻,他恨不得全部丟出去。
“少爺,少奶奶可喜歡多多了,如果丟了它,少奶奶會很傷心的。”
媽的,他現在還需顧及尹曼青傷不傷心?尹曼青傷他心時,怎見她有所顧及,“你聽不懂我的話是嗎?”
沈燁語聲的揚高,不禁讓凡姨有點顫巍巍,抱着多多立刻轉身離開他的視線。
主臥房裡只剩下他一個人時,身體沉沉的陷入了牀上,沒由來的鼻翼間繞着尹曼青發絲上的清香味道,撩得他心情更加凌亂,火大的執起了尹曼青睡過的枕頭,狠狠的砸向門口……
越是努力拼命不讓自己去想她,可與她有關的一切卻偏生不斷的在挑戰他的意志力,只要稍有不慎,腦袋裡繃緊的弦好像要斷掉似的。
沈燁發怒的坐了起來,張開雙眼的剎那又見到了多多竟出現在房間裡,這一會竟還囂張的攀爬上了筆記本上面,但它的神情舉止間一點兒也不囂張,反倒是“楚楚可憐”的樣子,好似真如凡姨所說的生病了。
順着多多的角度望去,沈燁才發現那是尹曼青的筆記本,她居然忘記帶走了……
究竟是忘記帶走了,還是故意放着不帶,以後好找藉口回來?
思及此,沈燁忍不住嘲笑自作多情,尹曼青那天走得那樣決絕,怎麼可能故意放着筆記本不帶好找藉口回來拿,恐怕她恨不得再也不要和自己見面了。
多多晶亮的雙眼投向沈燁,似和沈燁一樣的心情,共同想念着一個人。
當沈燁起身時,多多像是被驚嚇到了,從筆記本上滑下,安安靜靜的躲在角落裡,今天可是安分得出奇。
沈燁倒不是趕走它,手觸了觸尹曼青的筆記本,這可是她最寶貴的筆記本啊,猶記得有一次他不小心看到了她和秦越峰甜言蜜語的郵件,當時他像是踩到了她的雷區似的,尹曼青責怪他侵犯了她的隱私。
實際就當時的情況,即便他沒有看到筆記本上她和秦越峰的來往郵件,他心中也有數,她和秦越峰一定有來往,只是事情往往不如自己親眼所見的那樣震驚,容易生氣。
看到了……
看到了秦越峰說想她的郵件。
那個“想念”字眼妒紅了他的雙眼。
他和尹曼青從來沒有過發郵件,在msn上溝通聯繫過。究竟有多少事情,她和秦越峰一起做過,而當對象換成了他的時候,卻沒了想法去做。
不知不覺打開了筆記本,需要輸入密碼,沈燁不由自主的笑了笑,這是防他呢,怕他看到了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吧。
其實無非是一些和秦越峰的情情愛愛,他不是親眼見證了無數次嗎,這個時候即便是多一點視覺衝擊,也只不過是加重一些疼痛罷了。
無所謂,也許,痛到了極致,便不會痛了……
抱着如此的心態,沈燁無意中輸入了一連串號碼,輸入幾次都是錯誤。
爲了防他看到筆記本里面的內容,尹曼青怎麼可能會設置那麼簡單的密碼,有一次他好像記得她在驚驚慌慌的寫着什麼,當時問她,她支支吾吾,敷衍了過去。
沈燁那時候也沒有特別去在意,似乎很相信她。
思索至此,沈燁擰了擰眉心,彷彿還想試一次,“是生日密碼嗎?”
按照日月年的順序輸了一次,結果還是不對,最後又把順序調過來,竟然密碼是對的,算是順利的進了去。
沈燁不知道什麼時候桌面上的壁紙換成了兩個嬰兒的照片,燦爛無邪的笑容,胖嘟嘟,粉嫩的嬰兒小臉蛋,似乎有很大的魔力,能輕易的勾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心下的喜歡和愛意……
沈燁的眸光在壁紙上逗留了好半會,陷入了沉思,久久的不肯挪開視線,似在憧憬一些美好的畫面。
“我到底還在想什麼!”沈燁喃喃自語。
起初,他並沒有要侵犯尹曼青隱私的意思,只是當看到多多匍匐在她的筆記本上,他見到了屬於尹曼青的東西,不由自主的想要摸一摸,探一探,帶着幾分不捨和留戀。
沈燁隨意點開了尹曼青的本地磁盤,裡面沒有什麼文件夾,空空的,不知道早早就有預謀的刪掉了一些內容,還是她的腦袋本身空空,用電腦只不過是看電視,上網,聊天,從不做正事……
這是他從不曾探索過她的一面,好像他從來不曾翻開尹曼青的手機去檢查她和誰最近有聯繫,或是小心眼的去翻看她和秦越峰到底發了什麼曖昧的短信。
有時候,有些事情逃避不去看,或許能輕鬆一點,沈燁是這樣的想的。
和尹曼青在一起太累了,發現得越多,越累,越折磨人。
準備關機時,沈燁卻在無意中發現了她的記事本,那天他在尹曼青身後看到的好像就是這樣的文檔,難道里面寫了一些他不能看的東西?
猶豫了幾秒,最後點開了。
記事本里是以日記的方式開頭的,第一篇的時間,沈燁想了想,是他和尹曼青交換條件,答應結婚的那一天,因爲這一天是那麼的刻骨銘心,沈燁記得清楚:
他沒有認出我來。
也是,都那麼長時間了,像他這樣身世背景好,自身條件好的人怎麼可能還記得我。
當然,我也不會愚蠢的去認他,自取其辱,他再也不是當初的燁哥哥。
或許,燁哥哥……這個稱呼,這個人,只不過是我小時候幻想出來的,根本不曾存在過。
不過,阿峰,不管怎樣我不想讓你有事,即使把一生的幸福做賭注,我也不會後悔,只要你能平安無事。
沈燁接着往下看,日期是他們新婚的第二天:
說過不後悔的,可是,新婚當天我就後悔了,他的態度,他的狠戾,他的刻薄,讓我幾乎忍無可忍。
我在他面前就是一個沒有任何一點點自尊,卑微如賤婢的女人。如果是你,你從來不會這樣對待我……
但無論有多麼艱難,我會等你,等到你回來,等到你來接我的那一刻止。
看到這裡,沈燁眉宇間起了個小拱。
這一篇日記,新婚第二天的一篇日記裡,尹曼青口中所說的後悔和忍無可忍,無非是因爲他新婚夜的粗暴。
現在想來,他的確有些粗魯,尤其是他失望的發現新婚夜的牀單上沒有一點點落紅時,伴隨而來的是生氣,發怒,心痛……
雖在結婚之前,沈燁有想過這個問題,可遠遠不如親身經歷所帶去的憤慨和侮辱。
儘管新婚夜當晚他什麼都沒說,但言行舉止裡無不透着他骨子裡對尹曼青的報復和懲罰,那一夜,他要了太多遍,極盡的粗魯,幾乎是刻意讓她疼,刻意的在懲罰她的婚前失貞,刻意的在斥責爲什麼她沒有等他回來,就這麼等不及了嗎?
他沒有處子情結,並不要求自己的牀伴是乾乾淨淨的,但唯獨在尹曼青身上,沈燁表現出來的是極盡的苛刻。
因爲愛她,所以希望她的全部,都是隻屬於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