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都是一愣,轉過頭去,就看見一個男人,倚靠在牆邊,嘴上叼着菸捲,手上帶着皮子的手套,身上的夾克看起來很龐克,但是他的樣子卻又帶着那麼幾分書卷氣息,加上那臉上痞痞的表情,使得他整個感覺好像是一個妖媚的,帶着陰柔之美的男人。
他眼中自帶着一分高傲,表情是那麼的不可一世,奸詐狡猾的眼神,讓他顯得很壞,就是這麼個男人,靠在那裡,百無聊賴一般,漫不經心的吐着煙,看熱鬧一樣,看着幾個人。
幾個男人雖然高大,但是清瘦,雖然混了陣子的社會,但是跟這個男人比起來,馬上就顯得十分的稚嫩。
常亦茹看着他,馬上便被他那張帥氣的,狂傲不羈的臉,吸引了過去。
表情鬆弛下來,露出一個自以爲柔媚可人的笑容,嗲聲說,“你是誰啊?”
然而,他根本看也沒看她一眼,反而兩步邁過去,一把推開了面前的男人,將倒在地上的女孩拉起來。
宋嘯擡起頭,看着他的瞬間,有縮手的想法,但是他強勢的將她拉了過去。
被忽略的常亦茹表情很不好,低頭瞪了一眼宋嘯,咬牙程諺語說,“我告訴你,你最好不要多管閒事!”
他呵呵的悶聲的一笑,一股狂傲又陰沉的感覺,立即讓幾個人覺得有些膽怯。
然而幾個男人平時在學校在街道上也算是小有名氣的,自然不願意當着美女的面認輸,也都吊兒郎當的上前去招呼好,“喂,我警告你,。在這條街上,你最好還是不要隨便得罪人,平常沒見過你啊,外地人吧!”
程言語卻好像根本就沒聽見他們說話一樣,只是低頭看着那個,一身的凌亂,頭髮臉上都髒兮兮的,臉頰上分明還帶着一點紅腫,但是眼中卻仍舊無比倔強的女孩,她竟然真的是這裡的學生?她不是坐檯小姐?剛剛的一切被他看在眼裡,這個倔強的孩子,一點也不懂得看審時度勢,明知道對方那麼多人,她就不一個人,竟然還敢動手,一副就算自己受傷了也絕對不會讓別人好過的樣子,倔強卻愚蠢。
看着她仰頭看着自己,一臉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他就是一怒。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就一個人,看着這麼多人打你,你不會跑嗎?打什麼打,真是夠蠢!”
她小嘴抿起來,“好像跟你沒什麼關係吧!”
“你……”
那邊幾個男人終於察覺到自己被忽略了,互相看了一眼,一個男人隨即上前來,“喂,我說……”
然而程言語回身就給了那個男人一拳。
這一下,不比剛他們的花拳繡腿,卻是結結實實的一下。
那個男人應聲倒在地上,兩注鮮血從鼻子裡流了出來。
常亦茹驚叫着後退。
幾個男人一看,頓時圍了上去。
程言語面無表情,一手拉着宋嘯,一邊輕易的一手打倒了對面的男人,迴旋再一腳,將身後偷襲的男人踹在了牆上,動作瀟灑有帥氣,看的圍觀的人都停下來,咔嚓的拍照。
“草。”他罵了一聲,回頭一把搶過了拍照的小女生手中的手機,皺着眉一瞪眼,嚇的小姑娘退了兩三步。
咔嚓一聲,手機被他一腳踩在地上,碾碎。
然後他再次飛快的轉身,用手肘拉住了一個男人的頭,膝蓋順勢頂在他的肚子上,男人悶哼一聲,也倒在地上。
常亦茹簡直看的目瞪口呆,只看見剛剛還生龍活虎的大男人,竟然三下兩下,就被這個男人打倒在地、
而宋嘯,仍舊被他緊緊的攥在手裡。
那樣子簡直是太帥了。
這個人到底是誰?宋嘯這個土包子,怎麼會認識這樣的一個男人?
他啐了一口,看着地上的男人,哼了一聲,這時,一邊幾輛車呼啦啦的開了過來。
全部停在了巷子口,整個將巷子堵了起來,穿着各色衣服的高大男人呼啦啦的下了車來,一瞬間,將小巷填滿了。
“三哥。”出來的男人低頭對程言語行禮。
程言語應了聲,看了眼仍舊一臉平靜的宋嘯,呵的冷笑,她倒是不怕。
拽着她向外走去,只留下了一聲,“清理一下這裡。”
然後就離開了。
留下的人低頭看着橫倒在地上的人,一個男人擡起頭來,看見面前的人,就是一愣,這個人他們是認得的,剛出來混的時候,他們還妄想要進三合會,所以特意去打聽過,面前的人正是三合會在這裡的堂口的領頭人。
他剛剛恭敬的叫男人三哥……
那就是說剛剛那個男人是……
他們互相看了一眼,頓時覺得眼前是一黑……
而那邊,常亦茹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那幾輛的黑色奔馳,跟着第一排的藍色保時捷……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壯觀的場景,跟這個男人比起來,成鑫算是什麼呢……
“看好所有的嘉賓,準備活動已經進行完畢。”
“張姐,化妝室的燈壞了一個,有嘉賓要求換。”
“快走,導演在催了。”
節目錄制時,是一如既往的混亂和忙碌,宋衍跟着東跑西跑,冬日的寒意下,卻仍舊跑的汗流浹背。
錄製的間隙,宋衍卻看見,走廊的盡頭,站着一個男人,是夏佑。
她愣了一愣。
跟着夏佑出去的時候,他點燃了一支菸,靠在欄杆上,低頭看着宋衍,“你沒事吧?”
宋衍愣了愣,忽而笑了笑,“啊?有事?什麼有事。”然後,目光停留在他手上的菸捲上,“小景哥哥什麼時候也開始吸菸了。”
他挑眉,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煙,沒有說話。
只是彈了彈,扶着欄杆,望着天邊,“林暮沉今天要走了。”
她低頭,“是嗎……”
“可能不會再回來。”
她眼睛微微動了動,“這樣啊。”
他皺眉,“你沒事嗎?”
她誰,“能有什麼事呢,他走了就是走了,我能有什麼事呢?”
他咬脣,只是低頭,將東西交到了她的手上,“不去找他了嗎,最後的機會……”
她看見,手心裡的車鑰匙。
最後,還是擡起頭,笑了笑,“沒有機會了。”
然後,將鑰匙遞給他,向外走去。
最後的機會了……
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的腦袋有些混沌,只是看着自己手裡的表單,上面的名字,漸漸的複雜起來。
“宋衍,嘉賓來了嗎,出去吧。”
黎米在遠處叫她,她擡起頭來,“嗯,好。”
“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手……”
他說過的話,在耳邊隱隱的響起。 ωωω¸ тt kan¸ c o
她捏緊了手裡的資料,他曾經那麼信誓旦旦的說過,但是後來,爲什麼又會說出那麼惡毒的話來?
對曾經愛過的,喜歡過的人,就算最後分開了,也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吧?
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對不對?一定有她不知道的原因。
“黎米,你拿着,我有事要先走。”
“哎,拍着呢你去哪裡啊。”
“已經沒我什麼事了,黎米,先讓我走,很重要的事!”她說着,將東西放下了,忙跑了出去。
雖然並不是高峰期,但是車來車往的,很難打到車,她站在那裡,捏着手,心裡仍舊反覆的在問自己,去不去,去不去呢?最後,她還是用力的搖搖頭,將這些雜亂的東西甩出了腦袋,既然已經決定了,就不要多想,即便只是去試一試,又能怎樣呢?
這時,一輛車忽然停在了身後。
她回過頭,正看見夏佑。
他還沒走。
他坐在車裡,戴着墨鏡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上車。”
他說了一聲。
她咬咬脣,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跟着上了車。
一路無話。
大約是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那麼衝到了飛機場,她打開車門,就向裡跑去,機場裡到處都是人,離別和重逢,在這裡交替上演着,讓人眼花繚亂。
她尋找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她不知道,見到他,到底能說什麼,可以說什麼,但是她現在只想找到他。
氣喘吁吁的跑過了整個機場,她最後趴到了問訊處,問說,“請問,有一個叫林暮沉的客人,知不知道他的飛機走沒走?”
地勤人員在電腦裡查了一遍,說,“小姐,林暮沉先生乘坐的DH38096,飛往倫敦的班機還有一個半小時纔會起飛。”
飛往倫敦……
他要去的,是英國?
她回到了門口時,夏佑看見她低垂着頭,似乎已經完全沒有了去的時候,那種焦急,卻充滿了希望的眼神。
似乎瞬間,所有的一切,已經塵埃落定,再也沒有迴轉的餘地。
他皺眉,快走了兩步,走過去,“怎麼了,沒追到嗎?已經走了?”
宋衍擡起頭來,“你是從哪裡知道了。他要走?”
他說,“有聽業內的人提起過。”
她說,“你怎麼不告訴我,他要去的是英國?”
他愣了愣,“怎麼,有差別嗎?”
她低頭,咬脣,聲音裡,帶着幾分的悽苦和自嘲,“許容雅去了英國,你不知道嗎。”
他一愣,“許容雅?”
她擡起頭,“那纔是他愛的女人。”
他似乎瞬間,明白了一些。
她笑了聲,然後向外走去,腳步卻有些顛簸。
他忙扶住了她,“怎麼了。小衍?”
她緊緊地咬着脣,直咬的脣瓣發白,然後忽然,一個巴掌,打向了自己,啪的一聲。
他一愣,抓住了她的手,“你怎麼了,小衍?”
她說,“我真他媽的賤!”
他還從沒聽過她粗口。
她捏着拳頭,眼睛定定的看着前方,眼中滿是堅決,“我怎麼這麼傻,這麼賤,這麼蠢,我怎麼會這樣!”
夏佑卻聽的心頭一酸,將她攬進了自己的懷裡,“別這麼說自己,小衍,沒人規定,你一定要聰明,一定不會做錯事。”
她低頭,靠在他的胸膛上,“不,一定不能再這麼傻,不能再讓自己這麼蠢了,我還有安安,我是一個媽媽,我還有我的家人,我要堅強,我要讓自己強大起來才行……”
絕對不能,再這麼傻了,宋衍!
他只是抱着她,微微的嘆息了聲。
世人總是這樣,說着不能被騙,於是愛情,變成了兩個人的較量。
只是,愛情何必較量,那本該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最後,是什麼讓愛情變成了戰爭?
其實,想開點,所有的情有獨鍾,不都帶着那麼幾分的執迷不悟?
夏佑送了宋衍回去,到了她住的地方,她對他說了聲謝謝,然後走下去。
他說,“小衍,別怪我……我不知道……”
她笑笑,“我知道,小景哥哥是爲我好。”
他起身,拍拍她的頭。
這時,卻忽然看見,街邊停着幾輛車。
他說,“好像有人。”
她愣了愣,回過頭時,就看見,林暮沉竟然,就在裡面。
他竟然在這裡。
他一如既往的,帶着冷漠的表情,身邊總是跟着那麼幾個人。
一身灰色的西裝,得體的貼在身上,讓他顯得更加高大了。
他身邊,正站着安安,他擡起頭,看着宋衍,眼睛瞄到了她身邊的夏佑,臉上仍舊沒有一絲的變化,隨即,他走過來。
宋衍忙過去,有些謹慎的,拉過了安安,“安安。”她低頭,拉着安安的手。
安安擡起頭來,看着三個人,心裡還在納悶,這可怎麼好,這個狀況,在電視劇裡,應該是情敵見面吧,不會打起來吧?
然而,林暮沉只是看了眼夏佑,又看着宋衍,輕聲的說,“我要走路了。”
她點頭,“嗯……”她知道,要去英國,跟容雅一起。
他說,“我想跟安安說幾句話。”
她眼睛瞪的大了些,看着他。
他笑了笑,笑容裡帶着那麼幾分的自嘲,“放心,我沒你那麼蠢,我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她心裡一滯,轉過臉去,說,“說吧。”
他看了眼夏佑。
夏佑拉過了宋衍,“先過去吧,讓他們說。”
宋衍點點頭,跟着夏佑,向裡走去。
林暮沉看着夏佑放在她腰間的手,笑了笑。
然後低頭,蹲下來,雙手放在安安的雙肩上,看着他。
安安嘟着嘴,小小的孩子,人小鬼大,但是,終究還是小孩子。
他說,“安安,我要走了。”
安安說,“要走了?什麼時候回來、”
他笑,“可能很久都不會回來。”
安安這時纔有些明白了,“惡魔叔叔,你是要離開這裡,不回來了嗎?”
林暮沉微微的點了點頭。
安安低頭,看來惡魔叔叔,真的不能跟媽媽在一起了啊。”
林暮沉說,“叫我聲爸爸吧。”
安安有些發愣,“爲什麼要叫爸爸啊?”
林暮沉摸着安安的臉頰,“衍阿姨養過你,你叫她媽媽,我也養過你幾天,所以你不叫我一聲爸爸,才公平嗎?”
安安撇嘴,有些勉爲其難的表情,“好吧……爸爸。”
林暮沉眼睛微微動着,抓着他肩膀的手,都不由的緊了緊,然後,他抱住了安安,說,“乖。”
拍了拍他的背,他說,“以後要聽媽媽的話。”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他看着安安,裂開嘴,笑了一聲。
然後,終於還是,站了起來,說,“那我走了,不要想我。”
安安腳步動了動,“惡魔叔叔,你真的走了嗎?”
林暮沉點頭,“嗯,走了。”
安安說,“再也不回來了嗎?”
林暮沉笑笑,“怎麼,安安不捨得?”
安安撇嘴,倔強的轉過臉去,“纔沒有呢。”
林暮沉看着他,仍舊只是笑着,掏出墨鏡戴上了,他向後走去。
幾個保鏢跟上了,打開車門,他上了車。
安安這才覺得難過,他衝林暮沉喊了一聲,“那,惡魔叔叔,我叫你爸爸,你還走嗎?”
林暮沉並沒有回頭。
安安慌了,向前走了幾步,“爸爸!”
他還是沒有回頭。
安安看着車子發動了,突然覺得難過,他哭起來,向前跑去,“爸爸,爸爸,不要不回來……”
但是車子還是向前開着,沒有停,安安在背後,邊叫着,邊追,“爸爸,爸爸……不要走好不好……”
腦中想起了跟他在一起的那些瞬間。
他很忙,很沉悶,很不愛說話。
但是他會給安安讀故事,會給安安說童話。
他會說,熊貓其實叫貓熊,它是熊,不是貓。
他會說,撒哈拉是世界上最大的沙漠,從飛機俯瞰過去,沙漠裡卻並不是荒蕪的,而是讓人覺得很美麗。
他會說,安安,男子漢要保護女人,所以不能哭。
他會跟安安一起洗澡,會抱着他給他打沐浴露,會給他洗頭髮。
他會跟安安開玩笑,說你的小弟弟要快快長大。
那時他也會很氣的說,惡魔叔叔你那裡不能叫小弟弟了,都老了,還長鬍子呢……
他卻並不生氣,還會發出咯咯的笑聲。
他寵自己,愛自己,所以安安知道,自己在他面前,可以哭可以笑,可以怒可以罵,他都不會生氣。
但是現在,他要走了。
“爸爸,爸爸,不要走好不好……”
他不住的叫着,但是,車子還是越開越遠了……
樓道里,宋衍背靠着牆壁,冰冷的牆壁,貼着她的身體。
眼眶裡,熱熱的。
她仰起頭來,才能讓眼淚流回去。
安安的聲音,好像是一種催化劑,她不敢去聽,不想去聽。
但是,有些事,就是知道,她明知道,他們不能在一起了。
那麼,就不要再勉強,不要再低賤去的求了,不要再去追逐了。
她該有她自己的驕傲,絕不,再爲了誰,去卑微自己……
外面,海濱城市永遠也沒有寒冷的天,卻忽然飄下了雪花。
她能聽見情侶歡呼的聲音,能聽見遠處驚歎的聲音,有聽見有人抱怨氣候異常的聲音。
但是她只是看着那些細碎的雪花。
氣候異常,災難頻發。
到了世界也跟着崩潰的那一天,是不是,一切,就都會回到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