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層墨黑的鏡片,他鬆開她,仰首審視着眼前浩瀚無垠的湛藍。
微風吹拂着他狂放不羈的黑髮,使得他俊美的面孔更增添幾分帥勁,他傲然挺立的身影,透着一股與生俱來、唯我獨尊的霸氣風采。
暗黑的鏡片遮住了他的雙眸,令她無法猜測出他此刻的心思。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般,一道低沉具磁性的的聲音才由步亦封的口中吐出——
欄“這裡是我此生最喜歡的地方!”
放眼過去,這裡的確很美,耳畔傳來海水拍打的聲響,就像一道道曼妙的和旋律,令人異常放鬆。
“沒去美國唸書以前,我幾乎每天都會來這兒!”摘下墨鏡,他微微眯起漆黑的眼眸,透過內斂的光芒平視前方。
“爲什麼?”她處於好奇地問。
“這兒有我太多純真的回憶!”重新戴上墨鏡,好似現實隔離虛幻,他靠在一個被風化得幾乎千瘡百孔的海巖上,傾吐過往。“八歲之前,我的家境並不富裕,爹地每天忙着工作,媽咪總是有忙不完的家務……放學後,如果沒有在這片海灘逗留,我便要獨自呆在家內,家裡的光線很暗,往往很晚我才能聽見爹地媽咪的聲音,而這些聲音都帶着爲生活瑣事的爭執。”
從未想過他的童年竟是在如此陰暗的條件下度過,她怔怔地望向他的俊顏。
環陽光下,他的俊顏嘲諷地揚起一抹笑,“也不知道爲什麼,八歲之後,家裡的情況突然變好,我住進了寬敞的房屋,爹地的事業有了起色,短短三年,爹地創造了‘步氏’,而我卻被爹地送到了美國,在美國獨自生活了整整六年,時常長久到我幾乎忘記我的父母究竟長什麼樣……”頷下首,他冷冷地哼着,帶着對這個世界的嘲諷。
“這六年,爹地媽咪……我是說伯父伯母,他們都沒有去看過你嗎?”喬媛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眸。
“呵。”他冷冷地笑了一聲,“我唯一一次得到他們的消息,便是我父親的公司宣佈破產時!”
步伐不由朝他靠近,這纔在他刀削斧刻般的俊逸臉龐上找到一絲抑鬱。
她一直以爲他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天子驕子……
原來,他擁有今日的成就不僅僅因爲他傲人的睿智頭腦,還有他被殘酷磨礪的現實。
她可以想象得到他的曾經……
成年之前,幾乎沒有感受過任何家庭溫暖,而踏出社會的第一步便是承受史無前例的事業壓力。
她終於清楚他此刻的性格是如何形成的。因爲,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是個弱肉強食的社會,他稍稍退縮,他便會失去更多,他只有不斷壯大自己,才成掌控一切!
所以,無論人前人後,他總是一副盛氣凌人的傲然模樣,他必須習慣去主宰他想要的一切!
視線調轉向她,他沉聲道,“十八歲以前,末冰是唯一一個關心我的人……她來自富庶的家庭,卻始終鼓勵我不斷向前,沒有她,也就沒有今日的步亦封!”
她很羨慕姐姐曾經陪他走過那麼多的風風雨雨,這或許便是他與姐姐之間堅貞不渝的原因。
“請你相信,如果姐姐在世,我一定會獻出我誠摯的祝福,哪怕我……”望着他,眸子驀然溼潤,她驟然停頓。
“我和末冰已經永遠不可能了……”他嘆息着,黑眸灼灼地望進她漂亮的眼眸,“我想告訴你,我對你所說的那番話並不是謊言,即便末冰此刻站在我的面前,我亦不會再選擇她,我不允許任何背叛……而你所給予的溫暖,是我夢寐中所久違的!”
或許他此前的“表白”沒有任何說服力,但此刻她真真實實爲之動容。
沒有華麗的言辭修飾,僅僅只是陳述,在她的心底激盪起一陣又一陣的漣漪。
驀地,她看見他轉身離去。
細沙在他的腳下沙沙作響,她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漸行漸遠的挺拔背影,喊道,“你去哪?”
“岩石上有你想要的東西……喬媛,我會永遠記得你!”
他的身影逐漸在她呆愣的視線中消失,緊接着傳來車子發動引擎的聲響,連帶他的氣息,徹底地遠離了她。
她瘋了似地拿起岩石上的一份文件檔案。
文件內僅僅夾着一張紙。
這是一份已經簽了字的離婚協議……
瞬間清楚她消失的原因,在感受不到他任何氣息的這一秒,淚早已盈滿眼眶,迅速滑落雙頰,沾溼衣襟。
我會永遠記得你!
他是在做最後的道別嗎?
心彷彿被掏空了一般,毫無預警,她捂着嘴痛哭出聲。
他真的放手了,爲什麼要這麼猝不及防?她甚至來不及做任何準備,他就這樣在她的人生中消失……
她怎麼辦?怎麼辦?
僅僅只是離開一秒,她就已經不習慣……
蹲坐在沙灘上,她愣愣地看着離婚證書上那清晰的簽名字樣,滑落的眼淚滴落在黑色的字跡上。
爲什麼明明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她的心卻還是如此割捨不下?
心頭好似被萬千螻蟻噬咬,劇烈的疼痛傳來,她的世界好似瞬間垮塌。
望着他依靠的那塊岩石,依稀還能看見他冷傲的身軀。
……
不知過了多久,她踉蹌地抱着身子站起身,徐徐的海風不再舒適,而是透着寒徹骨的涼意。
緊緊地捏着手中的文件,朝着與他背道而馳的方向,她的眼眸呆滯而無神,一步一步地離開了這篇海灘,離開了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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