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仍在心底糾結。他究竟是否該幫喬媛動手術?爲什麼步總沒有交代一聲便走了?難道步總已經默許同意進行手術?
不總夫人的擔保不算什麼,可作爲醫生,他必須尊重病人的權利。
最後,林醫生在經過反覆思考過後,終於頷首。
末冰欲留下來陪喬媛,喬媛卻堅持不要任何人陪護。
似乎能夠理解喬媛的想法,末冰在留下幾句擔憂的叮囑後,便離開了醫院。
喬媛的想法很單純,此時此刻,她只想獨自面對……
均她不想讓人看見她不堪的模樣,那會令她愈加感覺無地自容。
她拋下了一切,自尊、不敢妄想的信念、甚至於養父母的勸諫,最終只換來了眼前悲慼的一幕。
躺在手術檯上的時候,她瞠圓的眸子哀絕而又呆滯。
她愣愣地看着天花板,眼眶微微染紅。
告訴自己不準哭的,可真正到了這一刻,耳畔聽着醫生準備手術的動作聲,她的身體竟無法遏止地顫抖起來。
她無助地想要蜷縮起身子躲到牆角,理智卻提醒她必須堅強,因爲她已經失去了任何依靠。
烤雙手不由自主地覆上尚未有明顯凸起的小腹。
這一剎那,鼻子猛地一酸,眼淚突然如破堤的洪水傾瀉而出。
似乎醫生還沒有動作,她已經感覺到身體傳來的那種窒息般的疼痛。
沒有人知道,她是有多愛這個孩子……
幼時在孤兒院呆過兩年,那時候的記憶很模糊,她只記得,孤兒院裡的每個孩子都很愛笑,然而每當夜晚降臨時,每個孩子便會恐懼地蜷縮在牆角,有的在默默的哭泣,有的則哭喊着要媽咪……
她很小的時候就設想過,長大後,她若擁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一定不會讓孩子感到孤單,亦會永遠地守護在孩子身邊。
而此時此刻,她卻要親自將孩子送到一個陰暗遙遠的地方,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她的手抱緊腹部,在心底喃喃自語。
寶寶,媽咪不是一個好的媽咪,媽咪沒有能力將你帶到這個世界……
“喬小姐,準備好了嗎?”林醫生戴着口罩,手裡拿着麻醉針劑。
閉上眼,喬媛仍由肆意的淚水下落,這一刻,她的腦海突然閃過很多畫面。
這些畫面全部都是她與步亦封擁有過得點點滴滴。
每一幕她再也不敢去回憶的畫面,此刻竟如幻燈片般,清晰地在她的腦海播放。
他說過,他喜歡她。
他說過,他已經漸漸習慣她的氣息。
他說過,他永遠都不會離開她的……
可是,爲什麼到頭來統統都是他所編織的謊言?他難道不知道,這對她會造成多大的傷害嗎?
……
就在林醫生欲實施手術的那一刻,手術病房外突然傳來“砰”地一聲。
巨大的聲響令醫生掉落手中的醫療器材,喬媛倏地睜開眸子。
喬媛還未來得及有所反應,她的身子已經被人拉起,迅速地沒入一個倍感溫暖的男性懷中。
男人的氣息竄入她的鼻息。
司易南將喬媛擁緊,他的心劇烈撕扯着,每一個細胞都在心疼着她,連帶他的呼吸都無法平穩。“怎麼這麼傻……你知道這麼做對你的身體將會有多大的傷害嗎?”
被裹在司易南的懷中,喬媛已經沒有絲毫氣力,只能任由身體依靠在他的胸膛。
醫生什麼時候已經被人“帶”離了手術室。
司易南將神色呆滯的喬媛扶正,他以拇指輕輕拭去喬媛臉頰上的淚痕,嗓音無法掩飾疼惜,“我真的很後悔……我不該縱容你的選擇,我明明清楚他是那麼的危險。”
他愛她,愛到可以不顧一切。
他是那麼想要保護她,他甚至不願強逼她納入他的羽翼,他尊重她的每一個選擇。
他隱忍着,縱容着,他期盼她能夠得到幸福,他將她是若珍寶,儘管她已經愛上別的男人……
天知道,看到她此刻幾近死亡的蒼白麪孔,他的心是有多麼的難受。
從沒有一個人可以令他瘋狂與躁動,唯有她……
他恨自己一開始的小心翼翼,他恨自己沒有保護好她,他狂躁地想要將所有傷害她的人碎屍萬段!!
喬媛呆滯的眼眸直愣愣地望着前方,沒有眨眼,乍看起來就像一個失魂的人。
發現喬媛的眼中沒有任何東西,司易南輕喚道,“喬媛……你看看我,我是易南。”
喬媛望了司易南一眼,僅僅一秒,眼神又恢復了無神。
她就像是一個已經沒有靈魂的人,努力地想要將自己與世隔絕,她在封閉自己!
意識到喬媛的企圖,司易南第一次在喬媛的眼前沉下雅緻的面容,他徑直將她抱起,寒着聲道,“跟我走!”
喬媛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司易南試圖喚回喬媛絕望的心智,“你可以不管自己,難道你要不顧你身邊所有關心你的人嗎?他們各個都在外面爲你的事而奔波勞累,戚叔甚至想要放下自尊去求步亦封……”
這一秒,好似觸動了喬媛內心最深處的情感,喬媛終於緩緩啓脣,“易南,如果我能夠令步亦封拿出證據幫我翻供,你能不能幫我離開這兒?”
喬媛清澈的眼眸所迸射出的沉着與方纔的呆愣判若兩人,司易南幾乎沒有猶豫便頷首。
彷彿早已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她異常冷靜的眼眸平視前方,“我要去見步亦封!”
司易南將喬媛放下,“好。”這便是他爲什麼會喜歡她的原因。
她就像是空谷中的幽蘭,倔強而清高,她可以毫不掩飾地露出她的軟弱,亦可以認清處境,敢愛敢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