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kitty出現在腫瘤科的病房門口,她才知道簡竹終是發現自己腦子裡的東西了。
還在邊城的時候,kitty曾經見過顧容昊拿着份體檢報告站在大辦公室的落地窗前,一言不發,背影蕭蕭。
他曾讓她聯繫過m國的專家,讓專家安排好日程便趕緊到邊城,再爲簡竹做一次徹底的身體檢查。
可是,在專家過來以前,顧容軒盜竊自家財物的事情突然東窗事發,讓他直覺邊城的環境太混亂了,必須馬上送她來海城治療。
kitty記得顧容昊說過,他這輩子永遠忘不掉那天早晨起牀時,突然就叫不醒簡竹了。
他還說,他連她是什麼時候暈過去的都不知道,只知道或許是睡夢中,因爲腦子裡的腫瘤作祟,她睡着睡着就暈過去了。
kitty無法理解那男人的情緒,只記得當時的場景,他看似冷靜地安排完一切,卻在抓起報告的時候手都抖了。
也就是在簡竹離開邊城的第二天,kitty再次驚見顧容昊待在辦公室裡徹夜不歸。
她進去送資料的時候,他甚至連頭也沒回。
她轉身出去以前,他纔開口說,讓她多盯着海城一點,一定要讓蘇楠笙盯着簡竹把藥喝下去。
kitty站在病房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門進去了。
她進去的時候,簡竹正躺在病牀上跟小兔子說話,後者穿着粉色的小花衣裳乖乖地窩在她懷裡,一邊指着手裡的故事書問這是什麼那是什麼,簡竹便也耐心地回答着她所有的問題,只是人看上去多少有些有氣無力。
kitty進來了,母女兩個一起仰頭看她,就見前者職業化地微笑了一下道:“顧太太,您好。”
簡竹看了看她,又去看她手裡拿着的文件,眉眼跳了一下低下頭道:“是他讓你來的嗎?”
“顧總雖然人在邊城,可是他時刻掛念着顧太太跟小兔子。”kitty近前。
“那他自己爲什麼不來?”
“顧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請顧太太放心,做完他就會過來了。”
簡竹笑起來道:“更重要的事情?是指,讓蘇楠笙拿藥給我喝嗎?”
kitty:“……”
簡竹的眉頭都擰緊了,人也開始有些顫抖,卻礙於小兔子就在旁邊,不敢太過動氣。
她紅了紅眼睛低下頭道:“所以我的猜測是對的?阿笙根本就沒有換過我的藥,根本從一開始就是你們,故意要拿那樣的藥給我喝嗎?”
kitty哽咽,“顧總是爲了您好。”
“爲了我好就可以不顧我的意願,甚至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就擅自替我做決定了嗎?”
“倘若還有別的選擇,顧總一定不會願意傷害您的,他只是……”
“他只是看不起我,覺得我沒有能力處理好自己的問題,對嗎?”簡竹打斷她,怒目而視的雙眼滿滿都是紅色的血絲,她說:“因爲我在處理溫禮衡的問題上認識不清,所以他就覺得我連自己決定自己的事的權利都沒有了對嗎?”
“不、不是這樣的!”kitty急於解釋,卻沒有注意正從她身後擦身進來的陸赫笙。
陸赫笙一進門就奪過了她手中的文件,翻開冷笑了一聲,“是顧容昊讓你來的?”
kitty沒有接話,動手去搶文件,卻叫陸赫笙把文件往地上重重一丟。
“如果這就是到這裡來的目的,那麼你現在可以出去了!沒有了!那個孩子沒有了!如顧容昊所願,他連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殺死,那就沒資格再到這裡!”
kitty完全不是陸赫笙的對手,幾下就在後者的推搡中被弄出門外了。
小兔子從病牀上跳下來,對着門口大叫,她是認識kitty的,長期跟在她爸爸身邊的。
可是這個爸爸不要那個爸爸的人在房間裡待,那兩人一個是從小帶她長大的爸爸,另一個是她的親爸爸,她都喜歡。
可是,眼下這個爸爸明顯是對她的親爸爸有敵意的。
小兔子跳着叫着衝出門外,卻依然沒能夠拉住她的kitty姐姐。
簡竹已經從病牀上下來,走到文件散落的地方將它撿起,只覺得心痛難當,好似在自己最悲痛最困難的時候,再次被人插上一刀。
……
顧容昊跟簡竹正式簽署離婚協議的消息傳到邊城來時,溫禮衡正在自己剛剛裝飾一新的豪宅裡點算酒窖裡的酒瓶。
旁邊的秘書正拿着行事曆向他通報最近發生的事情,說到顧容昊跟簡竹已經離婚的事時,溫禮衡只覺得好笑,“看來大難臨頭各自飛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秘書提醒他道:“按照原股權比例,顧總在‘焦陽’的董事會上一共佔兩票。如果這時候他同妻子離婚,他的妻子很有可能因爲股權剝離而多出一票表決權。”
秘書的擔心溫禮衡自然明晰,挑了半天,拿在手上的還是最開始那瓶。
他看着手裡的酒,有些煩躁,“多一票就多一票,董事會裡現在全都是支持我的人,任顧容昊就算有三頭六臂也再耍不出什麼花招來。”
“還有夏總理剛纔來電話了,請您務必儘快解決這件事情。”
溫禮衡沒說話,他的助理到是在這時候進來了,說是顏小姐已經來了,現在就在外面。
溫禮衡冷笑一聲,隨便從酒架上操起一瓶便往外走。
“沒跟她說我這人有潔癖,最討厭用別人用過的東西?”
助理趕忙跟上,隨他出去。
溫禮衡一從酒窖裡出來,就看見戶外金黃色的陽光灑了一地。
顏小朵還是習慣xing地穿着柔和的連身長裙搭配硬朗的短款皮衣。
她出身良好,從小就有自己的穿衣風格和品味,卻獨獨愛在來見他的時候,穿這樣的一身衣服。
顏小朵轉頭便看見溫禮衡踱步到酒櫃跟前。
他從頭到尾都視她爲空氣,自己取了開瓶器拔掉木塞,又拿過酒杯,倒滿,然後伸手準備拿起。
顏小朵幾步到他跟前,熟門熟路地往高腳凳上一桌,抓起酒杯一飲而盡。
沒有醒過的乾紅真是比這世上任何的飲料都要難喝。
顏小朵喝下去了才覺得喉嚨被灼燒得厲害,擡手去揩脣角時,眼角餘光裡全都是那男人嘲弄的笑意。
哦!你看,他這人從來都是這樣,可以精準地把所有人都算計在內,然後玩弄於他的鼓掌之中。
溫禮衡笑了,眼睜睜地看着顏小朵把那杯紅酒喝下去後,他才取過一旁的水晶醒酒器。
他說:“衝動的代價好喝嗎?”
她被那酒薰得眼睛都紅了。
溫禮衡不怒反笑,把盛滿酒的水晶醒酒器往她手邊一放,才道:“看見你如今這幅模樣,知道我有多開心嗎?”
“那你玩夠了嗎?”她仰起頭來,也不知道自己的眼底都是些什麼東西,因爲一直酸酸的,也一直霧濛濛的,所以她看他的時候總不是特別清楚,好像多看一眼眼睛都會疼瞎了。
溫禮衡越過桌面反手扣住她的下頜往上擡,沒有任何感情的雙眸對上她的雙眼以後才道:“多熟悉的表情啊!你沒去當演員還真是可惜了,瞧你裝得多楚楚可憐啊!顏豫北應該就吃你這套吧?”
顏小朵用力去掙,下頜卻叫他扣得更緊。
他的臉逼得極近,近到鼻尖的呼吸都是她的氣息,他的脣錯開她的臉頰來到她的耳邊,才帶着萬分咬牙切齒的味道道:“你有什麼資格紅了眼睛?你也會知道痛嗎?你這無恥的女人!”
顏小朵怒目而視,幾乎把牙根都咬碎,“你跟我之間的事情,同顧家到底有什麼關係!”
溫禮衡一愣,笑了起來,大手在她的臉頰上輕拍了拍,滿臉的嗤之以鼻,“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呢?一輩子被人寵壞了的千金小姐,還真把自己當成什麼東西。”
“溫禮衡你夠了!當初在邊城國際機場,你抓我留下……你讓留下的時候是怎麼說的?你說所有的一切都點到爲止,能不能不要再這樣鬥下去?”
溫禮衡鬆開了顏小朵的下頜,一臉冷漠地望着她不發一語。
顏小朵整個人都在輕顫,卻還是佯裝鎮定,“我……我希望你能放過小竹子,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別再傷害她了。”
他冷冷睇過她一眼,轉身就往樓上走。
顏小朵趕忙追了兩步,望着他的身後,“小竹子生病了!”
溫禮衡在樓梯上站定,卻沒有回身。
顏小朵才低下頭道:“你恨和討厭的人從來都是我,要是我留下來的話,你能不能就別再折磨他們了?”
“憑什麼?”長久的沉默以後,溫禮衡終於轉身。
“憑什麼,你認爲,我會要一個二手的女人?”
顏小朵倔強地仰起頭來,“這套房子不是我的嗎?我媽媽留給我的。高高在上的‘通潤實業’溫總,有什麼好東西買不到或是買不起的,還要這破房子做什麼?”
溫禮衡的眼神變得愈發兇狠。
也許從她認識他以來,他一直都是這般兇狠。
他快步從樓梯上下來,仍然居高臨下望着她的臉龐。
他說:“這個世界上的有些女人,可笑就可笑在總是自以爲是。”
顏小朵已經擡手抓住他的衣領,仰起頭來看他,長長的眼睫毛忽閃忽閃的,“可你認識我的時候不就已經是這樣了嗎?除了復仇和權利,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些東西是你想要的吧,禮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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