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的聲音淡淡的,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甚至也沒有向她表示,他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了。
簡竹低頭不再看天,“我……我的家應該是在申城吧!”
他不明白她說這話的意思,但因爲想到先前聽說的兩家人的協議,簡竹是被她的爺爺簡國樑賣出來的,其實申城的簡家已經不會再要她,就算她回去,也只會被當做棋子再“賣”給下一家。
沒來由的心情鬱結,人也覺得堵得很。
顧容昊正視着遠方,“回不回申城又能怎樣,你大學都還沒有畢業,難道不上學了嗎?”
她一想到自己還要上學,還要爲簡長興的前途考慮,只得點了頭道:“對,我回不去的,我還要上學。”
他說:“簡竹,好好讀書,好好爲自己奔一個不錯的前程吧!下輩子不要生在豪門裡,也不要那麼輕易被任何人操作人生,學着堅強一點,學會自己給自己一個家!”
他的話莫名讓人受益匪淺。
顧容昊轉身,簡竹便也跟着起來,從身後緊緊抱着他。
她說:“在別府的時候,是我要你抱我,你才抱我的。那現在就讓我貪心一點,再貪心一點,抱抱你好吧?”
他一反身就將她打橫抱了起來,也不顧旁人的目光,直接抱着她回了“東苑”。
蘭姨就在門口,見他們遠遠來了,含笑將門打開。
顧容昊抱着她直接上了二樓,將她往牀上一壓,“明天,我陪你到商場裡買幾件衣服吧!多買幾件,喜歡什麼就買什麼!”
她紅着眼睛不想被他看到,捂着眼睛翻身道:“休想!你把我當做跟那些女人一樣,我纔不稀罕你給我買的東西,我自己有錢,我自己買!”
他笑着拿開她的手道:“你說的是哪些女人?舉個例子來聽聽吧!”
她越想抽手,越抽不開手,想着自己哭腫了的模樣,一定巨醜。
“你、你……你找你的空姐去吧!別來找我!”
她一發脾氣他就笑出了聲音。
原來她不是不在意的,她都看見了,只是假裝自己不在乎。
他湊近了她,臉頰挨着臉頰,脣瓣就放在她耳朵邊上,他說:“你不是說喜歡我嗎?你再說一遍,我回頭就炒了她!”
簡竹又羞又氣,就是怎麼掙扎都躲不開,“我現在心裡不舒服,你別惹我好嗎?”
他說:“簡竹,再說一遍吧!至少你走的時候,這三年,咱們不是什麼都沒留下……”
簡竹突然不再掙扎,想起這三年的點點滴滴,想起三年前她第一次到這個家來時的情形,好像一切都歷歷在目。
她沉默了下,說:“以後會有更多的人喜歡你……”
他忍不住笑出聲音:“那你呢?那之中也有你嗎?簡竹,我覺得有時候跟你說話真是費勁,你就不能正面回答問題?老實承認你喜歡我,就這麼困難嗎?”
“反正你也不會差我一個人的喜歡……”
他撐起身子,怒目望着她的眼睛。
她擡起小手,用手背遮住自己的雙眼,“別逼我說我不想說的話好嗎?我已經夠狼狽了,請至少讓我保留一點自尊。”
看不見壓住她的那男人的表情,也聽不見他的聲音。
她想他要是打她罵她怎麼樣都好,即便顧家今天就攆她到大街上,簡家也絕對不會派一個人來接她回去。
脣瓣上的吻輕輕點點的。
他其實極少這麼溫柔地吻她,或許是看她正傷心得要死,可能多少生了些憐香惜玉。
顧容昊也弄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好像每次遇上了她,只是她,遇強則強,遇剛則剛,反是她柔順哀慼得說不出話來時,他又想不惜一切地去保護她。
簡竹几乎一夜無眠,公司打過來的電話她也無力去接,只等到放在牀頭櫃上的手機沒電以後自動黑屏。
他去洗了澡出來,她還保持着原先的姿勢在牀上躺着,只是她的大眼睛睜得圓圓的,一直盯着落地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他丟開手裡的毛巾,翻身上牀時掀開蓋在她身上的被子,近前從後面將她擁進自己的懷裡。
他笑了笑,說:“今天怎麼不升溫?”
以前睡覺的時候,每次他一掀開被子,這小東西就跟個火球似的,捂手捂腳都挺好的。
簡竹牟然一怔,長而卷的睫毛動了一動,人卻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他抱着她,她便由他抱着,沒有從前的舉動,沒有立馬返身過來抱他,甚至她的身子還有些微微的發涼,思緒也像是落到另一個世界裡去。
以前從來不曾見她這樣,家裡人再打擊她,再說她的不是,自己再不把她當回事,她也從來沒有過這樣。
就連年前簡長興在電話裡哭着求她回家,她也從來不會這樣。
可是,今天,她跟他說,她想回家了。
回去那個,不會再有他的家。
顧容昊沉吟,說:“除了衣服,我再給你買幾個包吧!還有鞋也多買幾雙,你房間裡的衣櫃總是空空蕩蕩的……”
他這樣一說,才恍然想起,這三年裡見她穿的都是同樣的幾件衣服。
她不給自己買衣服,甚至就連“東苑”這裡,她住了三年的小樓,除了盥洗臺上的一把牙刷一塊毛巾,這屋裡真是再沒什麼東西是她的了。
她來的時候,從申城到邊城,就是一隻明黃色的小皮箱。
他也還記得上次她說她要離開,走的時候也是那樣一隻皮箱——她的東西那樣少,只要裝起來,就隨時都能離開。
顧容昊一瞬梗得有些說不出話了,原來這三年,她一直都在準備離開,所以從不爲自己添補什麼,也不爲這個家添補什麼,甚至只要她將自己的小皮箱一收,這屋子裡便連半點她生活過的痕跡都沒有。
他忍不住,說:“你不是說過,我要你就不能要別的女人嗎?”
簡竹沒說話。
他擡起她的下巴,在她恍惚的情緒當中用力將她進佔了,“那我現在就要你了,你是不是也該讓自己清醒清醒了?”
……
很久沒有來過這麼高檔漂亮的時裝店了,店長聽說是“焦陽集團”的顧總親自陪同女伴過來,任是再重要的事情都丟在了一邊,專程過來招待。
店長遞上手裡的宣傳冊道:“這裡都是今季新款,各尺碼只有一件,賣完就沒有了。”
顧容昊在長沙發上一坐,示意她將雜誌遞給簡竹。
簡竹接過,隨意翻了一翻,說:“我其實有衣服……”
“那就別廢話了。”顧容昊直接將她手裡的宣傳冊一抽,“就每一件都拿出來,讓她試試吧!”
簡竹試得人都要累趴下,期間又被他拽着去了名店街買鞋買包。
等到回“東苑”的時候,蘭姨跟雅雯連着搬了幾道都沒能將二人買回來的東西完全搬進屋子。顧容昊本來是讓她們把簡竹的東西搬到自己在二樓的衣帽間的。可是東西才進去幾件就擺得全都堆在門口,他索xing一揚手,說:“放不下的還是堆到樓上去吧!”
二嬸是喝了早茶才從外邊回來的,本來想到“明露”樓去找女兒,卻在經過“東苑”的時候看到那邊大大小小都忙開了。
顧佳敏搭着電瓶車過來,遠遠看到自家母親,一聲冷哼道:“真是真人不可貌相,以前爺爺還說簡竹節儉,說她到了咱們家以後除了吃咱們的住咱們的,就沒多花過家裡一分錢。這下可好,一次把三年都花夠本了。”
二嬸自是不大高興,可想着自己的侄女溫妍馬上就要進門,還是拉了一把女兒的手道:“哼!像這種小狐狸精,也就頂多值這麼幾件破衣服跟破抱了,佳敏你的眼光得放長遠,得像你表姐,她以後做了這家裡的大少奶奶,再做了主母,我一定讓她想辦法把你嫁個更好的人家,跟咱們家一樣好的!”
“可是媽您見過大堂哥這麼給誰花過錢嗎?他以前就算要給哪個女人買包買衣服,也從來都遵循適量原則。在他那樣的男人眼裡,美麗是用來消費的,可美麗也是有價值度的。他跟外面那些只知道吃喝玩樂的男人可不同,他可以爲女人花錢,但到了那個度他就不會再多了。從前那小明星韓允熙您知道嗎?還來找過我跟您幫她的,您記得嗎?”
二嬸撇脣,笑得輕蔑,“憑她一個戲子也想進咱們家的門,我看她真是想多了。”
顧佳敏忙道:“她也是跟了大堂哥不下三年的老人,大堂哥用一套兩居室的房子就把她打發了。可你剛纔看見他給簡竹買的東西了嗎?我剛纔過去看了一眼,可把我氣死了!好幾個包都是全球限量的啊!隨便拿幾個出來,就抵韓允熙一套房子了!”
……
簡竹看着被塞得滿滿當當的衣櫃,只覺得頭又痛了起來。
這裡的衣服她大都沒有試過,只是一個系列的試過一件,他就讓人把整個系列同尺碼的衣服都給她包了回來。
她站在衣櫃前擡手去摸那些衣服,每一件的面料都極好,做工也好,可都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
他上樓來,從身後抱着她的腰肢,將下巴放在她的頭頂上。
他說:“哎呀,你還真是矮。不過,這些衣服都喜歡嗎?你送了我三對袖釦,這些東西就當做是這三年裡所有的節假日,我一次xing補給你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