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嬸閔婕忙打圓場,“聽說竹子前些日子人不舒服,爸才允了他們開小竈的,容昊不也是好多天都沒見了嗎,這下兩個人一起出現,我相信最開心的人是爸,對嗎?”
顧老太爺本是閉目在主座上養神,見到門口進來的兩人,“怎麼胡鬧成了這個樣子,這個時間才進家門?”
顧容昊腰背挺直,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簡竹跟在身後心虛得整個人頭都是暈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爺爺說的話,一想到昨晚發生的一切,她簡直恨不能一頭撞死。
顧容軒挪了挪身邊的位置道:“我哥是回公司加班,這段不是事多嗎?竹子呢?你昨晚去哪了?”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望向簡竹,簡竹正覺得腿腳發軟,手臂恰在這時候被人用力握住向上一提,“她昨晚跟我在一起。”是顧容昊,他居然爲她開口說話了。
顧容軒問完了就有些後悔,他本來是好意想要關心一下,可說出口了,才發現當着家裡這麼多長輩,讓人怎麼回答?
“哦?跟你一起?”顧父難得開口搭腔。
顧容昊拎着簡竹走到顧老太爺身邊的位置坐下,“嗯。”
顧母趕忙伸手來拉他,“容昊,就算是爲了包庇簡竹,這話你也不能亂說。她的年紀還小,人也不太懂事,要是在我們家捅出了什麼漏子,到時候連累的就是我們,讓她簡家的人來領她回去。”
二嬸忙搭腔道:“是啊!容昊,簡竹雖然眼下還不算是我們顧家的人,可她到底也是住在這的,要是因爲行爲不檢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到時候丟的也是我們顧家的臉,一個女人,怎麼能夠學會夜不歸宿?”
簡竹心底寒涼,想想眼下正是顧容昊可以趕自己走的最佳時機,他不是一直想尋個錯處趕她離開?現在就是大好時機,他只需再順手推舟一把,她就再沒半點翻身的餘地。
做好了視死如歸的打算,想想這兩年來的堅持,到頭來也不過爲自己換得一身傷痕累累。
簡竹狠咬了牙,等着顧容昊在衆人面前掀自己老底,卻聽見後者不緊不慢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再將她死死按坐在他身邊的位置,“我沒有包庇,她昨晚確實是跟我在一起。”
二叔顧世新道:“容昊,吹牛不要不打草稿,你當在座的各位長輩都是什麼?這裡所有人都知道你昨天是回了公司,又怎麼會跟簡竹在一起?”
早餐還沒有開始,餐桌上的所有人卻將矛頭指向了顧容昊。
簡竹轉頭看向身邊的顧容昊,這時候張阿姨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粥放在他跟前,他話都沒答,卻端起面前的粥喝了一口。
顧老太爺皺了皺眉,簡竹深吸了一口氣打算自己先招了,反正已經發生的事情她根本就無力改變。
“爺爺,昨天晚上我……”
“怎麼那麼多廢話?”顧容昊突然扭頭看向簡竹,“不吃嗎?叫了一晚上你嗓子不疼?”
顧容昊的話一出口,整張桌子上的人都驚了,顧父顧母一個搖頭,一個愈發痛恨地望向簡竹,二叔二嬸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到是性子一向寡淡和溫和的三叔三嬸笑着紅了臉。
顧容軒打趣:“哦!原來我哥昨晚真是跟簡竹在一起的,那你們可得多吃點,不然哪來的力氣生孩子?”顧母慌忙將他的手背一抓,示意他別在這節骨眼上添亂。
顧老太爺沉吟了一下才道:“小竹子,是這樣的嗎?”
簡竹萬萬沒有想到顧容昊會當着全家這麼多人的面維護自己,而且還說得這麼不要臉,小臉還沒有由慘白轉向暈紅,而是愣愣地看向顧老太爺,不知該說些什麼。
“好、好好的在家裡不待,出去瞎折騰什麼!”二嬸負隅頑抗,一向就看簡竹不順眼的她,這時候尤其的不順眼。
顧容昊慢條斯理地喝完了一碗粥,才道:“家裡久了,有時候總會覺得外面新鮮,不過只是一晚就好,我們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會有辱了顧家的家聲,真在外面建個小家不回。”
邊城的男人,大都有在外建家室的習慣,尤其是像顧家這樣的豪門大家族,一個男人在外面的小家絕不止一個,例如他二叔,在外的已知的小家就有四五個。
二嬸好似被人迎面打了記巴掌,正是心中最不痛快的時候,顧容軒卻突然笑道:“一聽二嬸的語氣,肯定就沒年輕過,要不然,就是讓我二叔給怠慢了。”
二叔將手中的碗筷一放,臉都綠了,反是顧母怨懟瞭望了一眼兒子,自己怎麼一會兒不注意他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顧容軒的話掃了二嬸的臉面,後者的臉色頓時青一陣白一陣的,梗得一句刻薄的話都再說不出來了。
顧老爺子也不再多問什麼,只是教導在衆諸人幾句家訓,尤其是顧絕的女人,像這種夜不歸宿的行爲再不可有了,不管對方是不是自己的丈夫。
從主樓吃完了早飯出來,簡竹本來就難看的小臉這時候更是被不知道什麼時候沁出來的薄汗襯得更加的慘白。
有電瓶車來接他們,顧容昊話都沒有同她多說,徑自往車上一跳,就向他們的小樓去了。
簡竹坐了後面的一輛電瓶車回去,蘭姨已經候在門口,見她來了,也沒多問,就指了指樓上,說顧容昊一回來就上樓去了。
簡竹徑自就上了三樓的臥房,自己在套房的小沙發上坐了一會兒,環顧了一眼四周,便將藏在衣櫃裡的小箱子拖了出來,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搬出去了。
箱子拖了出來,她才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收拾,當年千里迢迢從申城的簡家過來,她原就沒有帶多少東西,現在真的要走,才發現自己竟然跟當初來的時候一樣,沒有添置一件新的衣物,也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東西。
眼圈又一陣的泛紅,當初支撐她義無反顧的來到邊城的理由,用這兩年漫長的時光,好像都已經摺騰得變形了。
她用手背揩過眼角,將小箱子一扣就往樓下拖,人還沒走到大門口,就聽樓上一記男聲道:“沒聽見剛纔爺爺的訓話嗎?”
她背脊一僵,這時候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了,拉開大門衝了出去。
正在廚房忙活的蘭姨聽到動靜追了出來,卻叫站在二樓樓梯口的顧容昊一喝:“別管她,讓她走!”
簡竹出來了便登上停在門口的電瓶車,讓車一直駛到主樓的方向,她才上樓找了江叔,“我想跟爺爺說說話。”
江叔看到她以及她的小箱子,似乎也沒有多少意外,徑自到書房稟報了一聲,才讓開身子,放簡竹進去了。
茶香嫋嫋的古舊書房,從最下面拔地而起的實木書櫃呈包圍狀,將整個房間襯得古色古香。
顧老爺子多年來一直都有早飯後讀書的習慣,這時候見到簡竹進來,將手裡厚重的書本往同是實木色的書桌上一扣,摘下戴在眼睛上的老花鏡,才笑看着簡竹道:“有時候人老了,眼神就不大好使,我到現在還記着,小竹子你爺爺當年帶着你到我們家來時的情形,那時候你也是拖着一杆皮箱,嗯,跟現在這個是一樣的。”
簡竹將手裡的箱子一放,“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才道:“爺爺,我錯了。”
顧老爺子還是那副溫溫和和的模樣,“嗯,你錯哪了?”
簡竹眼圈泛紅,深吸了一口氣才道:“我辜負了您跟我爺爺的教導,最終沒有成爲那個可以爲顧家奮不顧身的女人,也害容昊說了慌騙您,昨晚我其實沒有跟他在一起。”
顧老爺子慢悠悠從座位上起身,走到簡竹身邊的時候,示意江叔將她從地上扶起來。
“竹子,爺爺現在只想問你一句,可還記得當初你從申城到邊城,答應過我什麼?”
簡竹立在顧老爺子跟前,低着頭,“永遠、永遠不能做出傷害顧家以及容昊的事情……”
顧老爺子點了點頭,“那你認爲,自己現在說走就走,是不是就在傷害他的感情?”
簡竹懵懂,千錯萬錯,她到底是不該錯誤地估計了冉雨菲想要整死她跟申雪的心,現在事實已成,她還有什麼臉面繼續留在這個家裡,留在他的身邊?
簡竹哽咽,搖頭,“我做了、做了比那還要壞的事情……我、我讓別的男人……”想起那場面她都要心碎,更是難以啓齒。
書房的大門“砰”的一聲被人用力從外面踹開,簡竹因爲背對着門,還沒來得及回頭,手臂突然被人用力一扯,一聲驚叫聲中,已經叫人打橫抱了起來。
簡竹嚇得三魂沒了七魄,趕忙抱住來人的肩,卻見緊緊將自己抱在懷裡的顧容昊微眯着眼睛、勾着脣,“我看你真是喝了兩口貓尿就弄不清楚自己是誰!”
簡竹錯愕不已,顧容昊已經看向顧老太爺,“爺爺,容我稍後再向您解釋。”
顧老太爺點頭,他抱着她從主樓出來,看也不去看她,卻聲音沉冷,“你這輩子做了太多對不起我的事,想就這樣跑掉,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