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禮衡說完了話便側身坐進車裡。
直到他的車子離開,顏小朵才忍不住撇了下脣,覺得這男人真是不太可愛了,就連說着平常人看似情話的東西,都像是在威脅人似的。
可是顏小朵才鄙視完他又開始覺得心底失落,他不過是才離開,她就已經開始想她了。
她獨自一人站在大門外盯着他車子離開的方向看了半天,才轉身回到酒店裡去。
……
二月十四日,既是國外的情人節,也是顏小朵的生日。
顏父便大手筆地包下了整間溫泉酒店,邀請顏小朵的狐朋狗友以及直接生意上的夥伴到這裡來參加party,並且全程包機票和食宿。
簡竹是臨時接到通知顏小朵要在國外party的,本來後者因爲與有婦之夫糾纏不清而被髮配邊疆的事情就沒幾個人知道。
簡竹執意不來,總說劇組裡事多,且顧家的事情也多。
顏小朵火速飛了回去,迅速搞定她的簽證再陪她搭乘自己家的私人飛機又回來,累得顏小朵不停地在艙內數落:“連你發小的生日party都不想參加,我看你就是準備友盡!”
簡竹被她說得沒有辦法,眼罩一戴,長腿一伸,在飛機上一睡,就被顏小朵給“拐賣”到r國去了。
兩個人一到別府就去泡湯,等嘻嘻哈哈披上浴袍出來,一個擡頭,就見顏豫北跟顧容昊站在迴廊裡了。
顏小朵在原地望着他,其實是有預料會在這裡與他相遇的,人後不管她與他怎樣,人前至少還得維持表面的平靜。
只是多日未見,顏豫北的目色更沉靜了,只是那眼底一絲隱憂,似是濃得化不開般,卻並不正眼瞧她。
顏小朵深吸了一口氣,緊緊揪扯住自己心口的位置,控制住自己不去想他,只要不去想他,她便能快樂地躲開那些惱人的嫉妒或是不甘以及被欺騙的情緒。
她努力笑靨如花,奔到他的跟前轉了一圈道:“我這身裝扮可行?”
顏豫北短暫的一怔,可還是笑着伸手在她的頭頂揉了揉道:“這麼大個人了,還是這麼孩子氣。爸呢?我先去跟他打聲招呼。”
幾乎是在他的大手觸摸上她頭頂的一瞬顏小朵便怔在了那裡,甚至瞬間眼睛就紅了。
她還是那麼輕易被他影響,只是這次,似乎好過從前,她也越來越習慣與接受他們眼下這種關係。她沒有以前疼得久了,也似乎沒有自己以爲的那麼失落。她竟也能很平靜地接受現實了,雖然心底仍然那麼疼痛,可她到底已經好多了。
甚至能當着他的面笑得那麼無辜,佯裝俏皮地趕忙向他伸出手道:“禮物!沒有禮物我可不讓你去。”她只想當他真的是她的哥哥。
顏豫北的笑比往常還要艱難幾分,尤其是看着她那說不出是越來越好的演技,還是……她已經不再在意他了呢?
最後一種認知幾乎令他無法呼吸,可卻還是無辜地裝作特別自然地道:“你的禮物我明天再給你,今天十三,明天才是十四日你的生日,着什麼急?”
顏小朵的心下一片慌亂,每次都是這樣,只要他一出現,就能瞬間打破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歡快氣氛。
她想沒事的,都會過去的,也許等她愛上另外一個男人,她就不會再爲這段感情傷心。
……
中午以前顏父抵達別府,顏小朵和顏豫北心裡就算再怎麼彆扭,也不得不去與顏父一起吃午餐。
顏小朵本來想叫簡竹作陪,誰知道後者因爲熬通宵與自己聊天根本就爬不起來。
顏小朵簡單梳洗了一下,才準備出門,早早跪在她們房間門外的日本婦人將房門向兩邊拉開,顏小朵便一臉鄙夷地對簡竹道:“我看你真是越大越不中用了,熬個宵夜都能把你搞成這樣,體力大不如前。”
其實顏小朵自己也昏,因爲想着溫禮衡離開的事情,還有這幾日不得不同顏豫北待在同一屋檐下,甚至要扮作相親相愛的兄妹,她就愁得覺都睡不着。
睡不着的時候,她不停同簡竹聊天,甚至間或還拿起自己的新手機給溫禮衡發短信。
她這次真算是記住他的電話號碼了,彷彿刻在心上,那麼燙,那麼深。
她把手機來來回回擺弄了半天,總覺得那個萬年大冰山不是一個喜歡收發短信的人,所以她的“睡了麼?”幾乎纔剛發出去,整個人的腸子都快悔青——與她同一個屋檐同一塊榻榻米而睡的簡竹恨不得一頭撞死,一夜被她鬧騰得不行。
顏小朵輕叫了一會兒就糾結了一會兒,把手機丟得遠遠的,想着不如就這樣羞死算了。
可是,沒過多久就有短信進來,顏小朵立刻連滾帶爬地奔到手機跟前去。
屏幕亮起,是溫禮衡的信息。
可這丫也不知道是懶還是怎的,整條短信就只有一個字:“嗯”。
“嗯。”她學他發音,想象着他說這話的樣子,就覺得開心到不行。他也用不着多,只要一個字,就能令她在眼前完整勾勒出他的樣子。
她自己嘻嘻哈哈一夜,又拉着簡竹東拉西扯,等稍微平靜些開始覺得困,已經到了與顏父約定的時間。
所以後來她是怎麼奔到顏父用餐的門前的,顏小朵自己都已經忘記。
餐廳餓門口,一左一右跪坐着兩名穿深黑色和服的婦人,見她來了便輕一鞠躬,將推拉門向兩側拉開,露出正坐在裡面用餐的兩個男人。
顏父與顏豫北本是說着話的,聽到門開的聲音,轉頭就見顏小朵。
上次他們分開的時候,是顏父正生着病且爲了她與溫禮衡的事情大發雷霆,這次再相見,顏父的病症似乎好了許多,但精神已是大不如前,看上去總有些憔悴。
用餐時顏小朵與顏豫北對面而坐,後者幾乎從頭到尾都沒怎麼說話,甚至任了顏父的安排,讓他們一起到機場去接到法國去購物的顏母過來。
顏小朵本來正吃東西,可聽到顏父的話還是猛然一怔,趕忙將筷子放下來道:“那怎麼成?我去接我媽的話我朋友怎麼辦?小竹子還在這呢!我不能把她一個人丟在……”
話還沒有說完她才意識到有些不太對勁,那段簡竹同顧容昊的關係緊張,她最不放心的就是把自己那小姐妹單獨同顧容昊放在一起。
顏豫北從頭到尾都在保持冷靜,甚至控制住自己沒有擡頭看她,只是道:“我又不是他媽,怎麼會知道他上哪去了?”
顏小朵一聽便暗叫糟糕,本來跪得好好的,趕忙一個起身向外追去,可是腦袋一昏,身子一軟,竟然直接就摔趴在榻榻米上。
她真是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可心底還記掛着簡竹,自己一個人爲情所困爲情遭殃也就算了,可不能讓她最好的姐妹也跟自己一樣。
顏父歪頭看着女兒在榻榻米上掙扎反抗,又見一向沉穩冷清的兒子突然看不下去了,起身過去將她從榻榻米上提起來。
顏小朵用力掙脫開了他的手,衝他吼道:“顏豫北你怎麼能這樣對我的朋友啊?”
“我哪樣對她了?”他終於對上她的眼睛,卻偏偏令人讀不出他眼底的情緒。
顏小朵更着急了,“顧容昊根本就不是個好人,你幹嘛還讓他去找她啊!他不是跟那小明星有一腿麼,還有什麼資格去找竹子!”
“那夜是他們倆之間的事情。”
顏豫北冷淡的態度讓顏小朵無法容忍,她甚至忘記了顏父還在當場,站起身狠狠望了他一眼後便奪門而出。
怎麼也沒有想到顏豫北會跟着出來,跟到門前一處僻靜的假山石前,他突然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扯,一把將她按在嶙峋的石頭上。
顏小朵被背上的粗糲撞得微微皺了眉,顏豫北已經一手撐在石頭上攔住了她的去路,沒再讓她往前衝了。
她努力令自己保持平靜,卻聽見他在自己的頭頂上說:“許多天沒見,你還好嗎?”
那麼輕那麼輕的一聲問候,無關風與月。
她實在是沒想到他會在剛纔的大吵大鬧之後突然那麼平靜地開口說話。
仰起漂亮的小臉去看他,如初的容顏,他似乎還是兒時的模樣,看着她的時候眉頭總會不自覺地微微皺着,好像不管說了什麼都特別小心,生怕說錯話似的。
過去她總不明白他對自己的謹慎和小心究竟是爲了什麼,可也是到最近幾年,到這些累加的傷害以後,她終於明白,他從沒有對自己打開過最真實的內心。
“所以……”她的小手擡起,撫上他的心口,好像隔着衣衫也能觸上他滾燙卻也冷漠的心似的。
她擡起頭來看他,笑靨如花的模樣,“你的小情ren花子沒有向你彙報嗎?你不是替你監事我嗎?我要說我過得很好,你會不會特別不甘心啊?我要說我又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了,你聽了這話會高興會開心嗎?”
他已經不由分說低頭去吻她。
顏小朵猝不及防,條件反射揚手,就是一記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