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尋到你的一魂二魄後準備怎麼辦?”白素荷卻不答反問。
“你也說了陰陽兩道,各行其路。生者歸陽,亡者歸陰。我少了魂魄投胎,世世肢體不全神志不清,我不甘永世輪迴都受這苦楚!”
“既是這樣,我可以替你找到魂魄寄宿的代替物,你放過陳逸飛帶我們離開,我們出去後幫你找你失散的魂魄。這是我們兩方都得利的辦法,你意下如何?”
“我爲何要信你!”君漪凰眼神陡然銳利,她捨棄肉身就沒了實際傷人的能力,只能用精神力控制旁人。意志力薄弱或像藍醉一般八字偏弱的人還好,遇到八字剛烈或像白素荷這種自幼修行天罡道的人根本無效。她屆時就是身爲案上魚肉任人宰割。這事白素荷知道,她更清楚。
“信不信隨你,不信我們就拼一場,看是你贏還是我贏。用藍醉換生路這事我和容十三都做不出來,我們要死你也不會好過。魂飛魄散化身塵埃還是尋回魂魄再入輪迴,你自己選。”
白素荷說得硬氣,心中也是打鼓。藍醉和容十三都是臉色慘白一身血污,是不指望幫上忙了。她自己其實也是強弩之末,學習符咒時父親就千萬囑咐焰鳥只可召一隻,否則精神力不濟易遭反灼。她剛纔爲了與君漪凰的刀風和兩隻黑煞相抗一下召了三隻實際上已經承受不住,後來更是耗費精血打出金剛符咒,沒軟倒在地已經是局勢不允加上性格使然拼命強撐。如果君漪凰不允或者繼續拖延,他們三個還真只有束手待斃的份。
“君……漪凰……”藍醉身下已積了一灘血,容十三雖然不住手的在給她敷藥,但傷口太多藥根本不夠,血還在泊泊往外留,連說話都是飄飄渺渺底氣不足。君字太清,落到君漪凰耳裡,就只剩下了後面的兩個字:漪凰。
久遠前的記憶被挑起,那個梳着彎月髻的麗人,總是笑得溫婉,喚她”漪凰”。
心就和那時一樣,無力抵抗,深陷其中。
“我……答應你!”
君漪凰閉上眼,她再信她一次。若是這次仍是同樣結局,她活該魂飛魄散化身塵埃。
一團白霧隱隱約約凝結在站在通道中心的男人身前,白霧越凝越緊,最終成型,一隻纖纖素手從男人肩膀伸展而出,而後是另一隻。四手,雙頭,白素荷三人這是第一次親眼看見鬼魅脫離肉身情景,又是驚懼又是新奇。白霧軀幹終於凝成,往前一步,白衣白裙,披帛搖曳,螓首娥眉,絕世獨立。
手輕召,兩隻仍在翻飛的火鳥斂了火羽,變回兩片薄薄紙片飄回白素荷手心。白素荷不着痕跡的吁了口氣,他們賭贏了。
失去魂魄依持的陳逸飛*直直仰面摔在地上,白素荷急忙過去查看。即便君漪凰離體,男人臉色仍是難看得不行,出氣多進氣少,眼看着是快不行了。
“有出口嗎?”白素荷急問。他們這一行傷的傷,瀕死的瀕死,再不找到出口,賭贏了也沒意義。
君漪凰幽幽望着容色慘淡強撐着站起的藍醉,半晌才答道:”有。”
語畢君漪凰也不再多言,揮袖轉身,自顧往通道那頭飄去,餘下三人站在當地糾結。
三個人沒哪個算好的,白素荷面上傷得最輕,實際上也被咒術掏空了底子。容十三看君漪凰毫無停留等待的意思,趕緊強撐着把陳逸飛的身體背上,緊趕慢趕跟在君漪凰身後。
通道盡頭的石門洞開,容十三一行人本以爲那門後至少是個前室,不曾想進入後仍是一條通道蜿蜒。只是通道兩側雕柱畫彩,穹頂高聳,他們之前進入的那個墓道與之相較簡直簡陋得不值一提,才明白這纔是真正的墓道迴廊,外圍的那條墓道僅僅是障眼法和對付盜墓賊的機關。
這條迴廊再無岔道,只是拐來拐去彷彿走不到盡頭。就在三人以爲又被君漪凰耍了的時候,終於看到了盡頭的一道玉門。
藍醉早重新點了燭,有君漪凰在燭火自然是綠油油的,藍醉半靠在白素荷身上,打量這道高聳的玉門。玉門通透,上好材質,門足有四米寬,兩扇門扉上用陰刻手法刻了兩個半屈膝行大禮的宮女,相對而立。左右最外側分別刻了兩行字:爾今此去予素時,誰人踏花拾錦年。
爾今此去予素時,誰人踏花拾錦年。藍醉細細咀嚼,備覺心酸,葬人者心存悼念,又豈知被葬者卻被困在這個華麗地宮的深處,死生皆難。
玉門後纔是墓室,墓室長寬都在十米左右,佈置卻和普通居所相似,書案椅子,臥榻屏聯,鏡臺妝奩,大小物什琳琅滿目。
白素荷還好,容十三瞧得目瞪口呆。雖說古人有事死如事生之說,他卻是第一次看到有這樣的墓室,隨意一瞧他都能辨出這些全不是普通民間流通的東西,這其中任何一樣拿出去都是價值連城。
藍醉更是看得心血澎湃,之前的感慨心酸瞬息飛到九霄雲外,她下地的主要目的爲了求明器,如今這大把的值錢物件就白花花的擺在面前誘惑她,但凡隨意摸上一兩樣就足夠藍家鋪子挺上一年的臉頭了。只是——藍醉瞥了瞥立在墓室中央的絕色怨靈,當着主人家的面去倒陪葬的明器,不知道它會不會翻臉。
三個人裡也就白素荷還能保持正常理智。白素荷進來的主要目的就是爲了容阡陌救陳逸飛,這會陳逸飛救到了她只想趕緊爬出這個破墓找個賓館洗澡關門睡覺,這會看墓室四面石壁,根本不像有出去的路,頓時急了:”出口在哪?”
“你方纔道有法子讓我寄魂與你們一同離開,該說了罷?”君漪凰不疾不徐回道。
還真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白素荷柳眉一豎:“你奪去的顧盼的那一魂呢?”
“那。”君漪凰隨手一指擱放在鏡臺上的妝奩。她勾走顧盼的一魂也只是因爲當時被白素荷傷了心中不忿,那一魂於她並無用處,白素荷要她自然也無所謂。
藍醉垂涎那擺滿物件的鏡臺已久,聞言搶先一步拉開妝奩抽屜,一塊拇指大的白玉出現在盒中,藍醉拿起卻發現這玉雖說瑩潤卻有雜質,談不上多貴重。倒是白玉被拿起後,一個被壓在白玉下的紫玉芙蓉耳鐺顯露出來,藍醉趁着所有人都沒注意的當口,順手也撈進了手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