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沒怎麼。”白素荷話中的冷意讓蒙箏忍不住瑟縮了下,抱緊自己,掩去眼中苦澀。

都是她自找的……都是她活該!

“你說的如果沒有,是沒有什麼?”

白素荷不笨,從蒙箏的話中自可以推斷出前半段有某種前提,而且蒙箏現在的異狀多半和這個前提有關。說不得白英琰的事並不是藍醉偶然發現,多半還跟蒙箏有關。

白素荷套過藍醉的話,但是藍醉是什麼人?年齡雖不大卻是個在倒鬥界混得風生水起的小油條,聽一字知全意,白素荷怎麼套得出她的話來?

“什麼都沒有,白姐姐,我就是被嚇到,一會就好了。”蒙箏不願讓白素荷知道自己通曉魘術,口風之緊比藍醉猶有過之。

“被嚇到?我還以爲以你的性子是什麼都不會怕的。”白素荷並不想在這種時候在蒙箏傷口上撒鹽,但剛纔那一瞬的回憶卻讓她沒來由的怨憤,只想找個渠道發泄。

蒙箏並沒搭話,渾身一顫,下脣咬得更緊,眸中澀意更重。

“你既然不願意告訴藍醉,告訴我總行了吧。你後來又做了些什麼?你跟君漪凰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怨,非要她魂魄分離無法投胎?”

“我……我沒有!”

“沒有嗎?你說你要助藍醉找到君漪凰殘餘的魂魄,後來就一直在查夏若卿屍體的線索,如果你什麼都沒想起來,怎麼能這麼篤定君漪凰的魂魄就跟夏若卿的下落有關?藍醉不傻,君漪凰也不傻,只是沒人戳穿你罷了,你爲什麼就是不願意說出來?還是你做的事讓你無法說出口?”

“我不知道!”白素荷的每一句話都如針紮在心上,蒙箏再也忍不住開口喝止,本來胸前的魅漸漸安定,這會被蒙箏情緒一激,竟又蠢動起來。

蒙箏捂着胸前,淚珠滲出眼睫,低聲道:“我是蒙箏……我是蒙箏,白姐,我什麼都沒做過,你不要再問我了好不好……好不好?”

白素荷本也是一瞬興起的那股怨氣導致口不擇言,此刻見到蒙箏的樣子,心腸微軟,再不多言。兩人相對而坐,目光卻無交集,一人緊盯地上,一人望向窗外。

好在沒過多久,白素荷就看到一輛牧羊人從馬路上破塵而來,白素荷趕緊出門攔車。

容十三在車上看到路邊的馬匹和躺在地上的男人,已經猜到這就是蒙箏出事的路段。下得車來,容十三跟着白素荷進門一看蒙箏被撕得只能勉強遮體的衣服,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

“先回去再說。”白素荷扶起蒙箏,把容十三的防沙斗篷披在她身上,將人送入車中才又返轉到躺在地上的阿布都身邊。

容十三同站在一旁,面無表情望着阿布都。阿布都已經醒了,因爲腿被馬踩斷沒法逃跑,這時只能驚恐的看着容十三和白素荷,嘴裡又是漢話又是本地語夾雜,說着兩人誰都不懂的話。

“準備怎麼辦?”容十三腳尖踢了踢阿布都,問向白素荷。

白素荷看着這形容猥瑣的男人,盤桓胸間的那股怨氣終於找到了發泄口。長腿一揚踩在阿布都的斷腿上,聽到腳下人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白素荷滿意了點,對容十三道:“把他丟到馬背上,我還得把馬牽回去還給人家。”

容十三點頭,衝着阿布都露出一個沒有笑意的笑容,一手抱腰一手扯腿,呼一下就把人甩倒馬背上。

阿布都被甩得頭暈目眩,等視線終於聚攏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離地好大一截距離,馬背上又沒馬鞍滑溜溜的隨時可能摔下去,嚇得他立即抓住馬鬃死拉着不放,連斷腿痛處一時都被拋到腦後。

白素荷在前面引着馬兒走,容十三在後面開車慢悠悠跟着。蒙箏蜷在後車座上,緊捂着胸前。自從剛纔魅再度蠢動,不知道爲什麼就再也無法安定。不但無法安定,似乎還在影響着她的心緒。蒙箏此刻心中天人交戰,一方想勸解自己,另一方卻不斷想象出種種殘酷法子,想一一施展在馬上那人身上。

“小蒙箏,放心好了,回去我會好好收拾他的。”容十三看着倒車鏡,以爲蒙箏還在害怕。他雖然通過藍醉知道了夏若卿的種種過往,但他畢竟不是局中人,對蒙箏的認識依舊停留在蒙家村的那個單純可愛小姑娘身上,所以更加憤怒。

本來想着是來莫克看石碑撿舌漏找線索的,不想多生事端,沒想到人不找事事來招人,剛到莫克就碰到這種破事。

既然如此就別怪他們要在這裡大鬧一番了!

“唔。”蒙箏很是模糊的應了一聲,雙目緊閉。

這刻蒙箏腦子中不斷泛起那個人被抽筋剝皮血肉模糊的樣子,心中快意難抑,只有良知還在拼命攔阻,想抑制這種念頭。她覺得她的身體裡本已融合的兩個人又重新分開,而且蒙箏正逐漸被夏若卿壓制,嗜血偏激的願望越來越重。

她要報復!

她要白素荷!

她想要的,就得得到!

蒙箏張嘴隔着衣服咬住膝蓋,也不管衣服上的髒污。她現在只能依靠疼痛保持清醒和理智,她知道現在的自己很不對勁,這種怨氣從胸前源源不斷髮散涌入,多半跟魅有關。

這塊魅——怕是不能再養了!再養下去,只怕怨氣沒被洗盡,自己反而會被魅控制,成爲一個瘋子,一個比夏若卿更可怕的人!

好在魅中怨氣被這次變故刺激,剛剛復甦。這段日子心頭血洗的效果還存留大半,必須在魅全部被怨氣反噬之前,將魅中的壽數轉到白素荷的命格里。

她再也不要成爲夏若卿了,再也不想看見白素荷眼中的絕望與怨恨,她這輩子只想默默守着她,彌補上一世的過錯。

即便這時候轉壽要搭上自己的一半命格,也在所不惜。

車行到半路,又遇到急忙趕來的藍醉和達吾提。達吾提一看馬上的男人臉色就變了,支支吾吾的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說。

等到了地兒,白素荷把馬匹還給主人,又給了錢再三謝過,一行人隨即回到達吾提家中。剛進家門,一路沉默的達吾提就期期艾艾開口了,結巴道:“那……那個……幾位……”

藍醉疑惑看着達吾提,相處半天后她對這個勤快實在的男人印象不錯,就不知道白天達吾提明明言辭利索伶俐,這會爲什麼突然就變成了個結巴。

“實……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剛接到消息,我老婆的二伯一家子要從達壩過來。你們看,他們一過來,睡得地方就不夠了,你們現在也有車了,能不能……你們放心,我收的錢一定會退給你們的!今天中午那頓就算我招待你們的,行不行?”

達吾提不擅說謊,而且今天下午他和藍醉一直在一起,藍醉可沒見他接過什麼電話,這藉口說的實在蹩腳。藍醉和容十三對視一眼,示意白素荷先把蒙箏帶上樓去,這才眉梢一揚,對達吾提笑道:“達吾提,你是不是認識這個男人?”

“不……不是……沒這回事!”達吾提慌忙搖頭,可惜他的表情徹底出賣了他。

“你們一夥的?”藍醉笑意不減,慢悠悠走上前去。她個頭比達吾提矮,這會兒氣勢卻是十足,達吾提被逼得連連後退,直撞到櫃子邊角才停下。

“不……不是,真的沒有……”達吾提看着近在眼前的藍醉,被逼無奈將求救訊息反饋至場外,奈何場外觀衆個個冷眼旁觀,老婆被君漪凰拉住,容十三神色不善,看樣子他如果不說實話,下場怕是堪憂。

判斷完形勢,達吾提終於長長嘆了口氣,頹然點頭:“我認識他。”

“你們真是一夥的?”藍醉眼睛都眯了起來。要是從頭開始這都是一場算計,她不把這些人卸了就把藍字倒過來寫!

“不是不是,真不是!”達吾提撥浪鼓似的直搖頭,“其實莫克不少人都認識他們,阿布都他們……我們是惹不起的!你們行行好,另外找家大店住好不好?如果讓他們知道你們住在我家,我……我和我老婆在莫克就待不下去了!”

“哦。”藍醉算是有點明瞭了,搞半天地上躺着這個混的是黑的。

“你先說清楚他們是誰,我們再考慮要不要搬。”藍醉拍拍手掌,總算放過達吾提,走到沙發上,一拍沙發道,“過來坐着慢慢說。”

達吾提戰戰兢兢走過去,跟着坐在沙發上,藍醉他們這才知道,從他們到莫克開始,就已經被盯上了。

莫克這地方荒涼偏僻,又沒什麼名勝古蹟,生存環境還十分惡劣,人上進點的或有點本事的幾乎都拖家帶口出去另謀生路了,當地留下的青壯年數量急劇減少。

留下來的多是些好逸惡勞或是腦袋瓜子不夠靈活,在外面混不下去的漢子。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些人就混作一堆,形成了一股勢力,縱橫莫克,讓當地人都退避三舍,不敢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