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之蓮、今生
第二十一章前世之物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了蕭玲兒的房間，塵土在空中游動着，倒是顯出一分散漫。
再照到牀上，以往睡懶覺的人兒卻早已不見，倒是在桌前提着毛筆，專心致志地寫字，過了一會，將筆放下，宣紙上留下幾排工工整整的清秀筆跡。
捲起宣紙，招了招手，一物拍着翅膀飛來，竟是隻白鴿，腳上還掛着一個小圓筒。
蕭玲兒將寫了字的紙放進了圓筒中，拍了拍鴿子。
鴿子以最快的速度飛起，盤旋了一圈，才拍着翅膀飛向遠方。
蕭玲兒望着遠去的小白點，終於鬆了一口氣，隨手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似是在想着什麼。
突然，一道身影從她視線中走過，定睛一看，竟是一副書生打扮的柳讓。
普通的布衣，以往不扎不束的發也紮了起來，清秀的面容，完全是一副少年書生的模樣。
蕭玲兒轉了轉清靈的眸子，似是下了一個決定，慌忙從凳子上跳下，猛地拉開門，高聲呼喊：“喂——”
柳讓回過頭，一眼就看見了興高采烈的小丫頭，苦笑一聲，停住了腳步。
蕭玲兒跑到他身邊，好奇地問道：“你要去哪？”
“去孫翊的小城打探一下消息。”柳讓突然預感到，她不會是要……
果然，蕭玲兒眨了眨眼，清晰地說出一句話來：“帶我去好嗎？”
柳讓再次咒罵了一下自己的烏鴉嘴，搖頭道：“不可。”
“爲什麼？”蕭玲兒頓時一跺腳，哼了一聲。
“因爲……太危險了。”柳讓思索了一下，頓了一頓，接着道：“你去，恐怕不合適。”
蕭玲兒倔強的表情一下子變成了哀求，拉着柳讓的衣角，完全是一副：“你不帶我去，我就不放你走”的樣子。
“可以帶我去嗎？”過了一會，小心翼翼地問道。
柳讓把頭衝向一邊，不讓她看到自己沮喪的表情，“恩。”
蕭玲兒歡呼一聲，“等我啊……”說完，以最快的速度衝進房間，梳洗打扮。
柳讓則站在外面，百般聊賴地望着樹上的小雀兒，嘰嘰喳喳地叫着，象徵着一種活力。
“同時唱歌的鳥兒，爲何要分出烏鴉喜鵲？同時生活的人兒，爲何要戰火連天？”心中突然生出從未想過的念頭，卻始終的想不明白。
這時，蕭玲兒已經打扮好，冒冒失失地衝了出來，“走吧。”說完，便向外面走去。
柳讓則跟在她身後走着，看着小丫頭的背影出神，記得千年前，自己認識過一隻柳妖，這背影竟和她差不多。
搖了搖頭，苦笑一聲，或許是自己想多了……
就在他發愣的功夫，蕭玲兒牽來兩
匹馬，那兩匹馬倒也乖順，任蕭玲兒牽着。
“上馬吧。”蕭玲兒氣鼓鼓地道，“你剛纔在想什麼？”
“沒有。”柳讓風輕雲淡地道，翻身上馬。
蕭玲兒頓時語塞，這次卻沒有那馬出氣，也上了馬，不等柳讓，直接向小城奔去。
柳讓望着她的背影，也打馬急行，跟着她奔去。
一路上幾乎沒什麼人，即使有，也是和他們一個方向，投奔小城的。
不知過了多久，行路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前面隱隱有一座小城，看來，快到了。
蕭玲兒興奮地催馬加速，飛也似的向小城奔去。
城門的輪廓越來越近，終於到了，卻看見兩個守衛在城門口檢查來來往往的人羣。
柳讓翻身下馬，對着守衛拱了拱手，道：“在下是趕考的書生，路過此地，望通融一下。”
守衛點了點頭，突然看見了柳讓身後的蕭玲兒，不解地問道：“怎麼？你還帶着內人來趕考？”
蕭玲兒的臉紅了一下，“我不是……”卻是說到一半就漸漸轉爲無聲。
柳讓也是一愣，之後笑道：“她是在下的小妹，我們自小爹孃雙亡，我怕小妹自己在家鄉出什麼事，所以就……”
守衛哈哈一笑，道：“進去吧，好好照顧她啊！”
“那是一定。”
二人走進小城，蕭玲兒卻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怎麼咒我爹？”不過更多的，還是別的神情。
柳讓無奈地攤手：“我那是迫不得已。”
蕭玲兒語塞，但是又想起柳讓那句“小妹”，便又是瞪了他一眼，自顧自地向前走着。
柳讓苦笑，自己怎麼又惹到她了？
打量了一下四周，雖說這裡是被人佔領，但百姓倒是興高采烈，一片繁華的景象。
突然，前面的蕭玲兒驚喜地尖叫一聲，惹的路人紛紛轉過頭來。
還在柳讓發愣的時候，蕭玲兒又是一聲尖叫，跑到他面前，用央求的眼神看着他。
四周的路人卻不知是怎麼回事，紛紛用異樣的眼光打量着他們。
這時，柳讓恨不得直接用仙法飛走，越遠越好，跟蕭玲兒這個小妖精在一起，簡直是活不下去。
不顧蕭玲兒的目光，柳讓轉過頭，一副：我不認識你的樣子。
袖袍卻被她拉住，向一家不時有女子走進的小樓走去。
定睛一看，正是胭脂樓，不禁哭笑不得。
蕭玲兒不知從裡面看到了什麼，兩眼放光，哀求地望着他。
柳讓下意識地摸了摸荷包，停住了腳步。
“怎麼，銀子不夠？”蕭玲兒頓時撅了撅小嘴，盯着那荷包。
“銀子倒是夠，可我就是不想花。”柳讓一本正經地道，接着向另一個方向走
去，卻又被她一把拉住。
眼前的小妖精，頓時變成了小貓一般，無辜而動人的眸子，讓人不忍拒絕。
柳讓嘆了一口氣，幽幽道：“好吧……”
反正還有時間……不如早買早利索……買完這丫頭就不鬧了……
二人走進胭脂樓，只見裡面花花綠綠，混合着胭脂的刺鼻香味。
柳讓毫不客氣地打了個噴嚏，引得四周姑娘們紛紛回過頭，不滿地看着他。
縮了縮脖子，自己果然不適合來這個地方……
蕭玲兒早就跑到一羣女子中間去問這問那，看來，要大買一筆了。
柳讓則百般聊賴地站在那裡，突然，一個胭脂盒吸引了他的視線。
白玉做成，上面刻着路邊的楊柳，旁邊有一小池，幾朵白蓮競相開放，栩栩如生。
緩緩走過去，輕輕拿起胭脂盒，淡淡的味道飄過，纏繞在心頭，閉上眼，那一池美景似乎就在眼前。
這不就是牽掛已久的味道麼？嗅着這縷縷牽掛，世界的萬物如同淡淡、濛濛的畫，忽隱忽現。
……“蓮兒，你猜我給你帶什麼了？”
……“好香啊，是什麼啊？”
……“看，這胭脂盒，正如你一般，純潔，透着淡淡的清香。”
……“上面的刻的蓮，跟我好像啊……”
……“不，蓮兒比上面的蓮美了無數倍……”
“墨言……”看着上面的蓮，仍然像前生一樣，開的爛漫，人心，卻已不在。
前世未央的淒涼，延至今生，今生延續，憶起了誰的前世姻塵？
前緣難續，徒留悲餘，白蓮裡流露了幾多哀意？
斷了前世的弦，卻難接今生的憶。
風乾後的淚痕，印出無去無從的結局。千年古淚千年醉，萬古長今萬古秋。
一旁的掌櫃看見柳讓手中的胭脂盒，趕緊跑了過來，詭異一笑，道：“客官可是看中這個了？”
柳讓卻神色黯淡地望着玉盒，沉默着。
“這個胭脂盒現在只賣三兩銀子，客官可一定要買下來啊……”
“咚”一聲，掌櫃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塊銀子被柳讓拋在桌子上，頓時眉開眼笑，一把將銀子收走，“客官還要其他的嗎？我們這裡的胭脂是最全的……”
“不必了。”掌櫃卻被柳讓一口拒絕，倒也不氣惱，接着向別的客人推銷去了。
這時，蕭玲兒揹着一個大包袱過來了，“三十兩……”小心翼翼地道。
柳讓拋過一塊銀子，蕭玲兒一把接住，興高采烈地付賬去了。
“這丫頭……”柳讓連連苦笑着搖頭。
又拿過那玉盒，仔細地看了又看。
這百年前的東西……現在居然還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