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綿最近很是疲憊,自從提議出演話劇以後,教練和監工就異常興奮,一個天天嚷嚷着自己很有公主的氣質,一個就激動的整日唸叨着自己就是他的公主,再加上一個酷愛表演,甚至不瘋魔不成活的王一。王一就是冷諾給她找來的搭檔,王一相貌十分普通,然而卻有一副好嗓子,再加上喜歡錶演,在學校話劇社演出了幾年,演技方面要求十分苛刻。每當暖綿做的不夠好時,就會停下一切,冷冷地盯着暖綿,那哀怨的眼神似冰錐一樣凌遲這暖綿幼小的心靈。迫使她不得不盡善盡美,生怕耽誤了這位搭檔的發揮。
她和王一出演的是一個公主和僕從含蓄的愛情悲劇。公主是即將嫁入異邦的宋朝末代公主,僕從是送公主出嫁的僕從,兩人在送親途中終於正視了自己的心,然而國破家亡的現實卻使公主不得不擔當起自己的重任,放棄了愛情。這部稱爲《亡》的話劇更像是兩人出演的音樂劇,其中夾雜了大量的唱腔,甚至還有一段需要暖綿按照崑曲的形式演唱。爲了這段崑曲唱腔,暖綿不知道受了王一多少冰錐蝕骨。
“蘇蘇呀……”暖綿只剩一口氣爬到好友蘇蘇身邊,因爲經常被逼訓練的原因,嗓子沙啞的像吃了滿嘴沙子。
蘇蘇條件反射往旁邊一躲,“暖綿,你能不能不要叫的這麼銷魂,我滲得慌。”
暖綿立馬拉黑了臉,爲了達到最理想的效果,她現在說話都是繞着舌的。“蘇蘇,你聽到我的聲音難道就沒有一點衝動麼?”
“打你的衝動算不算?”蘇蘇翻翻白眼,“你最近究竟在搞什麼啊,把自己累成這副德行。”
“呃。”暖綿遲疑了下,冷諾說在正式比賽前是不能泄露選手內幕,但是蘇蘇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她有點不知所措。
“不說就算了,我懶得關心你啊。”蘇蘇看出她的爲難,不以爲意的揮揮手。
“不會是爲了魅力女生的比賽練唱到嗓子啞掉吧。”陰魂般的顧櫻藍不知又從哪裡冒了出來,“不過,作爲這麼多年的同學友誼,我奉勸你一句,慕暖綿,就算你唱到嗓子壞掉也不能改變比賽結果的,據說這次賽前人氣投票,你的票數不足十票,而我早已領先你幾百票,就算現場再好的發揮,你連晉級都難啊。”顧櫻藍得意地走開,她最近很忙,除了要聯繫比賽的舞蹈之外,還要應付那些打着鼓勵自己的名義,別有意圖的人,當然沒有時間在這裡欣賞慕暖綿失落不堪的樣子,不過,她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結果怎麼又有什麼好在乎的呢。
“暖綿,你別難過,我的票投給你了。”蘇蘇看到暖綿無所謂地打開書,強裝堅強的樣子,心裡就沒由來的一陣難過,她搖搖暖綿的小臂,“人氣不高也不要緊,你本來就比顧櫻藍低調嘛,只要比賽時好好表現,一樣可以拿到名次的。”
“蘇蘇……”暖綿啞着嗓子,尾音上翹,一臉感動地望着好友,“你真是人家的貼心小棉襖。”
蘇蘇冷不丁哆嗦了下,果斷撲到桌子上,再不理會她。
又到了下午的練習,暖綿帶着蘇蘇,朝冷諾找到的秘密基地衝去。
“暖綿,冷諾怎麼也在這裡?”蘇蘇震驚地盯着獨自在那裡整理道具的冷諾,把暖綿扯到一邊。
“呃,他是我的教練。”暖綿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畢竟之前和冷諾那一段蘇蘇都知道,如果蘇蘇忍不住爲自己打抱不平,還真是傷腦筋的事情,畢竟現在冷諾和自己雖然算不上什麼好朋友,但是深入瞭解和朝夕相處的訓練讓倆人也不如以往那般橫眉冷對。
蘇蘇見暖綿和冷諾也不如之前那般,便放了心,再加上冷諾最近的境遇她比暖綿更瞭解,所以同情心氾濫,看到冷諾這麼幫暖綿,更是對他刮目相看。
今天是最後一次練習,所以在經過無數次殘次品的反覆矯正之下,蘇蘇看到的就是一段堪稱藝術之作的古裝音樂劇,一個是氣質脫俗的公主,一個是長相普通的侍從,一段蕩氣迴腸的愛情,最終,兒女私情讓步給了家國天下,令聽衆在讚歎演員精湛的演技的同時,也爲他們似有若無的愛情感慨唏噓。
令蘇蘇尤爲激動的還是暖綿的轉變,當她換上大宋公主的裝扮,站在舞臺上的那一剎那,就彷彿換了一個人一般,連她這個好友都有些心驚膽戰,好似真的站在了一個睿智強勢的公主面前一般。
“蘇蘇,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問題?”演完最後一次的暖綿心情也是十分忐忑,其他人都是陪着她從頭看到尾的,而蘇蘇不同,她的看法直接關係到其他觀衆的態度。
蘇蘇面色凝重地望着同樣看向自己的冷諾,沉聲嘆道:“我只想說,冷導,你的戲裡還缺宮女麼,陪嫁什麼的都可以,我好想和公主殿下站在一起啊!”
衆人都笑了起來。
比賽當天,暖綿還是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其他人的才藝展示雖然都是彈彈唱唱跳跳,但是依然實力強大,剛剛出來的那個女生就是輪番上演了5種樂器,還用鋼琴演奏了一首自己獨創的樂曲。還有之前那個跳舞的女生,民族舞,拉丁舞,肚皮舞,現代爵士,等多種舞蹈靈活地被她運用到自己的舞蹈中,形成獨特的舞風,雖然很多舞蹈暖綿叫不上名字,但是從觀衆席上山呼般的掌聲就可以看出其出神入化的舞步。
暖綿很不幸地排在了人氣第一的顧櫻藍後面,顧櫻藍帶來的是一段柔和了阿拉伯風情和現代霹靂舞特色的獨創舞蹈,她本來身材就極好,面料極少的服裝襯托出她柔軟的腰肢和細長的腿,動感的現代熱舞極具青春的張力,連暖綿看的都大腦充血,更別說下面如狼似虎的男生。那最後分數直接蹭蹭蹭升到了之前從未有的高度。雖然其他人的表現也很有創意,但是沒有人像顧櫻藍這樣放的開,彷彿自己就是一個舞者,不管外界是怎樣的天翻地覆,她仍然在自己的世界裡瘋狂的,盡情地扭動腰肢。暖綿在這樣的顧櫻藍身上朦朧中看到了王一的身影。
“下面有請15號選手,來自考古系三班的慕暖綿,她給大家帶來的是音樂劇,《亡》。”隨着主持人的報幕,暖綿站在舞臺後面,腳都軟了,她從來沒有參加過這種比賽,站在那麼多人面前,演繹另一個人,下面黑壓壓的人頭就讓她一陣陣膽怯。
“發什麼呆,到你了!”身後的王一不滿暖綿臨場的失態,一個猛推就將暖綿推到了舞臺中央,沒做好準備的暖綿差點跌了個狗吃屎,臺下頓時一陣鬨笑。
“她是來幹什麼的,演小丑的麼?”
“聽說是考古系的高材生,你看她傻傻呆呆的樣子,一看就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傻缺。”
“你看她穿的是什麼,花花綠綠,厚厚重重的,什麼身材也看不到嘛。”
……臺下越來越大的騷動讓臺上的暖綿也感受到了那種嘲諷之意,幕布之後的王一恨鐵不成鋼的扶額,似乎對她也絕望了。暖綿悄悄往評委席上掃了一眼,冷諾急的恨不得跑上臺來打死她,而白涼風呢,欲言又止,是不是對她也失望了?暖綿深吸一口氣,站在這個舞臺上,不只是爲了她自己,訓練那麼久,如果就毀在自己身上,實在對不起這些一直陪自己訓練的人,這是冷諾在他父親面前堅守的唯一夢想,這是白涼風對他過往的所有念想,這也是王一投入最多心血的劇,她不能毀在自己的膽怯上。暖綿又努力深吸一口氣,乾脆順着軟塌塌的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舞臺上的女子慢慢伏倒在地,細碎的哭聲隨着她柔軟的身體斷斷續續散發出來,雖然不大,卻是真的哭了,很是讓人揪心,剛剛還躁動不安的觀衆席漸漸安靜下來,畢竟看見女孩子哭誰都不好意思再落井下石,大肆嘲笑。
“父皇,今日一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與我大宋相見,敏兒不孝,不能陪伴在您和母后身邊,盈盈一拜別君恩,前塵往事身後斷,再見經年,歸期未有,就讓敏兒再看一眼我大宋的河山吧。”暖綿穩了穩心神,自己編纂了開頭,直接就進入了角色。
“公主,啓程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王一低沉而磁性十足的聲音從幕布後面輕輕響起,頓時吸引了更多觀衆一睹爲快的心思。
暖綿緩緩站起身,一直低垂的腦袋始終藏在陰影裡,不見其容。她背對觀衆,似乎擦拭掉了眼裡的淚,纔開口道:“子寓,走吧。”這聲音裡哪還有剛剛的柔弱,分明就是一個淡然疏離,高高在上的待嫁公主。
暖綿緩緩轉過身,不經意地掃視了一下觀衆席,被她目光所及的觀衆都禁不住縮了一下腦袋,如果不是多年科學文化浸淫,還真像是看到一個大宋公主反穿到了現代。那高居上位的眼神,視萬物如螻蟻的姿態,周身環繞的凜然不可侵犯的氣質,真是把一個劇中的人物演活了!
如果別人展現的都是自身的才藝,那暖綿展示的就是自己獨特的氣質,而這種獨特的氣質又是與現代文化那麼的格格不入,讓臺下的觀衆在感慨她天生麗質的同時,也不禁佩服起慕暖綿的演技來,畢竟能演的人不少,但是把角色演活,物我兩忘,纔是真正演藝的境界。
而對於外貌協會的某些人來說,王一的相貌平平更是襯托出暖綿高貴的氣質和古雅的外表,使得所有人都將精力集中到了暖綿身上,她的一顰一笑,一唱一嘆,都狠狠揪起了觀衆的心。
愛情的悲劇總能喚起戀愛中的男女和同情心氾濫的單身女孩無限唏噓,而那種家國天下的無奈又染盡了歷史的滄桑,厚重感倍增,以至於一劇終了,觀衆席上很多哭聲隨着敏兒公主堅強的微笑一起落幕。
舞臺對面的計分器從最低點蹭蹭蹭往上攀爬着,暖綿很清楚的看到那柱形圖爬到幾乎與顧櫻藍比肩的高度。不過這樣已經算是最成功的了,畢竟在比賽現場,她是加分最快的選手。
剛剛走回舞臺幕布,暖棉就跌到了一片溫暖的黑暗裡,冷諾抱着她的雙臂竟然有些微的顫抖:“暖綿,成功了,我們成功了,我再也不是一事無成的廢物,暖綿,我不是……”
苦於周圍強大的圍觀壓力,本想推開他遠遠逃開的暖綿,終於還是柔了心,她輕拍冷諾的肩,安慰道:“嗯,我們成功了,你可以做到的。”完全沉浸在成功中的冷諾,緊緊擁着暖綿,對於周圍的好奇和竊竊私語都自動屏蔽到了腦後,在這樣下去倆人就要變成一對“壁人”了,暖綿無奈笑道:“好了啦,趁機佔我便宜是吧,你這個評委也真是的,比賽還沒結束呢,就擅自離席啊。”
聽到暖綿惡聲惡氣,冷諾
反而笑起來,剛剛自己是過於興奮了,竟然在公共場合如此失態,若是以前,爲了校草的形象,打死他也不會爲了什麼搞笑的夢想而大喊大叫的。冷諾放開懷裡的人,心裡竟有些空落落的。他望着眼前還未卸妝的慕暖綿,就像她陷害自己那次一樣,依然會被這樣的暖綿驚豔到,尤其是長髮飄飄,一襲公主古裝的暖綿,若不是此刻傻笑着望着自己,真的會被那股強勢的氣質煞到,情不自禁就想低下頭去,情不自禁就想喚一句“公主”。
卸了妝,換下戲服,在學校知名度不高的暖綿自然成了化妝間裡的路人甲,這麼一個帥氣短髮的小哥兒很難讓人與之前在臺上風姿綽約,氣質高華的大宋公主聯想到一起去。暖綿無奈地嘆口氣,往出口走去。
“不就是一束花嗎,你至於這麼不捨得,我今天又拿了第一名,你看,都沒有人來關心我,你怎麼就不能送我一束花了?”熟悉的女聲撒嬌耍賴,暖綿一怔,能夠讓驕傲的顧櫻蘭撒嬌拿潑的人……果然,白涼風手捧一束花,被顧櫻蘭圍追堵截,不善於拒絕女子的本性讓他左右躲藏卻無濟於事。暖綿暗歎一聲,他這個樣子不就是變相的半推半就麼。
想來是真的不厭其煩,白涼風將手中的花塞到了顧櫻蘭手裡:“既然姑娘喜歡,送給你就是了,我再去買一束也沒什麼關係。”
“你這是什麼態度,我是你女朋友喂,你怎麼可以敷衍我!”顧櫻蘭惱了,自己已經夠低三下四的了,沒想到這人比頑石還硬,真真讓一個女孩子丟盡顏面。
“姑娘,請你不要亂說,我沒有答應過做你的男朋友。”待在現代夠久,白涼風也知道了這男女朋友是怎麼回事,只是他永遠學不來現代人的隨便,他覺得,如果認定了一個女朋友就是一輩子的事,就是要娶她爲妻的事,這種事怎麼能隨便做決定呢。
顧櫻蘭並不瞭解這樣的白涼風,白涼風的話只讓她看作是他對自己羞辱,長這麼大以來,她第一次漲紅了臉,眼裡的淚慢慢積聚。“既然不想,爲什麼要親我,你不說不反抗不就是默許了麼,欺負我喜歡你是不是,欺負我你就那麼開心麼?”
看到驟然安靜下來的顧櫻蘭,白涼風也不知所措起來,他從沒和女孩子怎麼相處過,更別說看到有女孩爲他哭了。“對不起。”
“你以爲我喜歡你的花,不就是一束花,誰稀罕啊。”顧櫻蘭一遍遍抽着眼前的人,手裡的武器支離破碎,落了一地的殘花。白涼風臉頰被掛出一道細微的血痕,可他彷彿沒有知覺似的,只是低着頭沉默不語。
暖綿急了,哪有這樣潑辣的女人,好好一張臉都被她抽傷了,她憑什麼欺負白涼風,暖綿本欲衝上前去推開那個瘋女人,保護白涼風那張價值連城的小臉蛋,卻被眼前的一幕生生止住了步伐。
哭的極慘的顧櫻蘭一記重彈扎進了白涼風懷裡,而白涼風竟然沒有躲避也沒有不耐煩,他望着懷裡的人,藏在陰影裡的雙眼看不清絲毫情緒,良久,他的手終於搭上了顧櫻蘭的肩,相擁的兩人宛然一對璧人。
暖綿從來沒有覺得沒有哪次比現在更心痛,舞臺後面的燈光似乎都黯淡了下來,她只覺得呼吸艱難,渾身冰冷。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爲什麼看到這一幅畫面會覺得扎眼,看到白涼風放在顧櫻蘭肩上的手會覺得無法忍受,然而更多的是,忍不住想要哭泣的心情。
暖綿轉過身,自嘲地勾起嘴角,她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但是再經歷過如此之多的彆扭之後也知道自己變成這樣的原因,可是,沒有人會等待她的改變,等她意識到這一切的時候,那個人早已屬於了別人吧。爲了避免和那兩人遇到,暖綿悄悄從舞臺一側溜出了大禮堂。
就在暖綿轉身的那一刻,扶在顧櫻蘭肩上的那雙手緩慢而堅定地推開了懷裡的人。“我已經做到了,希望以後可以只做朋友。”
想起剛剛自己低聲下氣地在這個男人面前,只爲了一個告別的擁抱,顧櫻蘭只覺得悲哀。“你喜歡的人是慕暖綿吧。”
白涼風愣了一下,脣齒間很是猶豫,顧櫻蘭瞭然,一直關注着他的自己又怎麼會不知道呢,只是不從那人口裡得到一個答案,自己畢竟不死心。而如今,他默認了,自己也死心了,然而對慕暖綿的恨卻達到了空前的高度。
慕老爸回家後看到的就是兩個孩子並沒有如他希望的那樣感情日新月異,反而如兩個陌生人一般,各做各的。經慕老爸悉心觀察可以發現,這其中主要原因就是自己的乖女兒,這孩子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只要是與白涼風有關的就退避三舍,而白涼風那孩子又是個保守的古人,哪裡懂得現代女孩子複雜敏感的心,所以整日跟在暖綿身後卻手足無措,看的慕老爸都心生不忍,可他那倔丫頭愣是鐵石心腸,急得慕老爸在一邊差點衝上去打醒這個傻丫頭。
“女兒啊,這是怎麼了,整日悶悶不樂的,和涼風吵架了?”慕老爸偷偷潛進乖女兒的閨房,他那聰明的女兒正在用功讀書呢,慕暖綿雖然成績優異,卻並不是死讀書的孩子,一般在家裡是不見她翻課本的,除了一樣,她心情極度不好,就喜歡這樣虐待自己。
“老爸,以後你進來請敲門。”慕暖綿一點也沒有表現出小別後的激動之情,反而一本正經地盯着自己手中的書。
“這麼無情,看來是我的女兒受傷不小啊,這個白涼風,看起來老實厚道,沒想到竟敢傷害我的女兒,看我明天就把他帶進研究院解剖解剖看看這古代人的心是怎麼長的。”慕老爸故作憤恨地嚷嚷,終於引起了寶貝女兒的注意。
“老爸,你能不能不要在這裡胡思亂想,這件事和白涼風沒關係。”本來就是,暗戀本就是自己的事,怎麼能怪罪白涼風不喜歡自己呢,都是自己自作自受,暖綿苦惱的笑笑,可是自己也有權利難過吧,難道還要在白涼風面前一臉無所謂,繼續笑鬧麼。
慕老爸轉了兩圈,臉上的笑又討好了幾分,“乖女兒,既然和涼風沒關係,你幹嘛給人家擺臉色啊,我看這幾天他整日愁眉苦臉,不知道哪得罪了你,老爸我都看不過去了。”
“老爸,這件事你就甭操心了,人家有自己喜歡的,怎麼會管我,他愁眉苦臉還不知道爲了誰呢。”暖綿心裡氣苦,嘴上說話自然嗆得很,慕老爸聽出了點苗頭,八卦因子更是全盤激發,當即喜道:“難道乖女兒吃醋了?”
無聊。暖綿翻白眼。繼續埋頭看書。
慕老爸貼在女兒身後,一臉幽怨,“唉,真是傷心啊,本想把你託付給涼風,我也放心些,沒想到你這麼不爭氣,連個男人都綁不住。”
“嗯嗯。”心情煩躁的暖綿聽到這些更煩了,只是左耳進右耳出的點頭。
“女兒啊,爸爸覺得涼風是個不錯的男孩子,長得帥氣,脾氣也好,你能遇到他是幾輩子修來的緣分哪,你可得充分利用你的魅力,緊緊將其擒獲,讓他這輩子都翻不出你的五指山……”
“嗯、嗯。”聽到不耐煩處,暖綿索性毫不猶豫掩住了耳朵,任那嗡嗡嗡小蜜蜂在自己後面飛來飛去。
“唉。”慕老爸嘆息一聲,“爸爸馬上就要去外地考察了,還不知道走多久,你一個人我怎麼放心啊。”
“嗯嗯。”暖綿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只是一味地捂着耳朵點頭。
見女兒不動穩如山的背影,慕老爸搖搖頭,走了出去。
魅力女生選拔賽結束後就是女生節,在T大,每一個女生在女生節的時候都可以享用男士的專車,和男生自己動手做的巧克力餅乾,每當這一天,盤山上就聚集了成片的單車男女,捧着巧克力餅乾和粉紅氣球,成爲該市每年的一道風景。於是,這一天也被命名爲女生的表白日,女孩子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男孩子做自己的單車騎士,而男孩不管喜不喜歡女孩,都要答應第一個請求的女孩,滿足她的心願。
慕暖綿自然是不知道還有這麼一條不成文的規矩,所以等到隨即發放的時候,她的單車騎士自然變成了一個孔武有力,肌肉糾結,熊一般的男人,幸好男人不怎愛說話,不然暖綿一定會亞歷山大。
這個叫王啓的男人還是有可取之處的,他做的巧克力餅乾就分外好吃,所以在周圍投來或同情或譏笑的神情時,暖綿一應滿足享用自己的禮物,完全屏蔽掉其他人的視線。
白涼風的後座上是一個沒見過的女孩子,聽蘇蘇說貌似是女生會裡的頭頭之一,果然負責組織的人都是近水樓臺先得月。顧櫻蘭遲了一步,所以命令搭乘自己的男生緊跟其後,對那女孩可真是極盡挖苦擠兌,暫時沒空理會這邊的暖綿。
“王啓,爲什麼你做的餅乾這麼好吃?”盤山路雖然不抖,但是盤盤繞繞,要到達山頂還是需要一段時間的,所以無聊吃完餅乾的暖綿自然找自己的車伕搭話,畢竟吃人家,還坐人家的,如果還不給個好臉色真是太沒良心了。
王啓羞赧一笑,想了半天才斟酌出一句。“我喜歡做糕點,我想當一名西點師。”
暖綿差點噴出來,打量了半天王啓接近2米的身材,黝黑的皮膚,真心和細膩的西點師沒有半毛錢關係啊。
“大家都說我應該去打拳擊什麼的,往西餐廳一站也該是個保安。”王啓自己也笑起來,他的聲音很是渾厚,淡定從容的嗓音很有吸引力。
“也是,你身體條件這麼好。”暖綿乾笑兩聲,差點就冒出了壯實。
“嗯,我從小學拳術,現在是拳擊隊隊長。”王啓慎重地點點頭,就像在說“你好”一般,沒有半點炫耀浮誇的味道。
雖然王啓氣勢壓人,但是幾句話間,暖綿才發現這個男生的心思是多麼溫柔細膩,不由感慨。“那應該打架很厲害吧,還會做好吃的糕點,王啓你真是有安全感的新好男人啊。”
王啓只覺得自己臉上慢慢熱起來,就像每一次打完比賽之後的樣子,“我這個人不怎麼會說話,你不覺得悶就好。”
“怎麼會,和你一起聊天很舒服啊。”暖綿笑嘻嘻地拍拍他寬厚的肩膀。
王啓彎彎脣角,又面無表情放了回去,其實他是知道慕暖綿的,看過魅力女生的人大概都不會忘記那個大宋公主。他喜歡這種氣質出衆,活潑善良的女孩,沒想到自己能夠和喜歡的慕暖綿分到一組,以前因爲不善言談,又是普通的外貌,很容易被女孩子忽視,所以能夠和慕暖綿一組,王啓堪稱興奮異常,爲此,他一直鼓勵自己要多說話,不要讓暖綿也忽視了自己。當暖綿拍他
的肩膀的時候,他真的要雀躍了,只可惜他安靜了太久,即使內心如潮涌,面上依然是處驚不變,惡煞滿臉的作風。
“有力氣就是好啊,騎了這麼久你都不會累的。”暖綿望着漸漸被甩在後面氣喘吁吁的男生們,由衷感慨道。
聽到暖綿誇獎的王啓更是卯足了力氣,加速往第一組趕去。“喂,我只是說說,你至於這麼拼命嗎,哈哈。”被顛地七葷八素的暖綿反而笑起來,她緊緊抓住王啓的衣服,生怕被甩飛出去。
王啓聽到暖綿的笑聲,腳下更是賣力,轉眼間就到了白涼風一組的身邊。白涼風武功傍身,自然走在別人前面,且面色如常,倒是被迫跟着他的顧櫻蘭一組的男生倒黴了,累得像條狗,還要忍受顧櫻蘭的大喊大叫,牢騷抱怨。
白涼風看到暖綿先是一怔,隨後看到鐵塔一般的王啓,眉頭就皺了起來。
“喲,這是誰呢,我剛剛還在想你去了哪裡,沒想到傍上這樣一個有安全感的男朋友啊。”顧櫻蘭掩脣一笑,文雅羞澀的動作很好的掩飾了她嘴角邊的嘲弄。然而作爲從小一起長大的慕暖綿連她腸子有幾道都分的清楚,又怎麼聽不出她話語中的譏諷,當即笑燦爛了一張臉:“是啊,坐在王啓的車上真是又穩又快,不過也沒關係,我們會在山頂等你們的,拜拜了您呢。”
王啓聽到暖綿的吩咐,當即一個箭步就衝了出去,轉了個彎,真的把顧櫻蘭和白涼風甩在了身後,消失不見了。顧櫻蘭嗔目結舌地望着消失的倆人,暖綿平日脾氣還是比較好的,若不是把她惹急了,她一般不會迴應自己的挑釁,今日是受了什麼刺激,怎麼比自己還衝?
單車爬盤山本來就是T大女生節一項競技類的大型活動項目,等到衆人氣喘吁吁到達盤山頂時,拳擊隊的王啓和慕暖綿早已尋了個陰涼地敞開肚皮吃午餐了,暖綿在魅力女生賽上輸給了顧櫻蘭,但是這樣一個全校運動的大比賽,因爲王啓的超常發揮,暖綿竟然一躍成爲T大最受矚目的女生。
“哥,原來你和慕暖綿一組啊。”熟悉的聲音,暖綿一怔,這不是王一麼,當初訓練的時候這傢伙的聲音可是鞭策自己午夜夢迴無數次噩夢的起源啊。沒想到不善言談的王啓竟然跟這個聒噪的完美男是兄弟。
王啓見到熟人更是羞澀,直接埋下頭不作聲了。
“暖綿,你知道嗎,我們表演那天我哥就在下面看着呢,他回家告訴我,你是他偶像,他還讓我跟你要簽名呢。”王一一屁股做到一起,很是興奮地向暖綿告密。
“真的啊。”暖綿望着窘紅了臉的王啓,故作認真道:“你怎麼沒告訴我呢?”
王啓不好意思的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遞到暖綿面前,竟然是那天比賽現場暖綿一襲大宋公主裝的照片。“慕暖綿,我非常喜歡你的表演,你幫我籤個名吧。”
第一次被人當成明星一般要照片,暖綿心裡既激動又感動。她認真在角落裡寫下自己的名字,遞還給王啓,“謝謝你對我的欣賞,也謝謝你帶我爬山,送我那麼好吃的餅乾。”
王啓臉似乎更紅了,他小心收起那張自己拍的照片,開始張羅王一和暖綿的午餐起來。
一場魅力女生選拔賽,一天的女生節,讓考古系慕暖綿的名字徹底打響在T大的各色學生羣體中。隨着名氣的激增,越來越多的人跑來考古系見識傳說中的慕暖綿,男生來表白,女生來交朋友,各大社團協會請她出節目,作爲名人的暖綿苦不堪言,以前太閒的時候總覺的沒有多少朋友,如今朋友如雪片般飄來,自己卻真的力不從心。真不曉得那花枝招展的顧櫻蘭是怎麼應付這些事,勝任她那T大校花之位的。
女生節結束後,暖綿又一次收到了高熱的活動邀請——化妝舞會。所謂的化妝舞會就是藉助了電視上名流之間交際善用的手段,每人入場時都帶着面具,憑感覺尋找自己的另一半,這更類似於女生節的拓展延伸,爲那些剛剛確立感情的男女提供一個促進感情交流的好平臺。
原本暖綿是不想去的,但是蘇蘇對此去異常興奮,一直在述說化妝舞會的好處。這化妝舞會也是女生會那夥人承辦,因爲自己的成功女生會幫了很大的忙,所以收到特別邀請函的時候暖綿也不好意思拒絕。
暖綿在家擺弄參加化妝舞會的衣服,一直默默坐在客廳的白涼風神色更是黯然,出名後的暖綿似乎很忙,再也沒有像從前一樣幫助自己適應這個現代社會的生活。
“小慕,你是去參加化妝舞會嗎?”白涼風猶豫片刻,主動走上前去。
“嗯。”暖綿不耐煩地哼了聲,頭都沒有擡,繼續比量自己身上的衣服。
“聽說是在廢墟的地下舞池,那裡環境不好,我陪你去吧。”白涼風擔憂地望着她。
“不用,你也挺忙的,還是不要圍着我轉了,你去陪你該陪的人好了。”暖綿揮揮手,十分堅決。
白涼風急道:“慕叔叔走時要我好好照顧你的,我不能看着你去那麼危險的地方。”
“只是個小酒館而已,你怕什麼?”暖綿莞爾,“雖然我爸爸囑咐了你,但是我已經是大人了,不需要別人照顧,我能照顧好我自己的。”
“公主。”白涼風一聲低喝嚇了暖綿一跳,這人已經有好久沒有亂叫自己公主了,明明適應現代生活挺順利的,今天也不知道發了什麼瘋,竟然又恢復到開始的時候,“公主,守在公主身邊是末將的責任,讓末將保護你吧,若是公主受了傷,末將萬死不辭,如果公主不同意,末將將以死謝罪!”原本還挺拔的男人瞬間矮了下去,一個標準的跪姿赤果果的把暖綿嚇傻了,那把不知道被自己何時丟掉的長劍此刻就懸於自己面前,舉劍的人眼神堅決的望着自己。
若是這樣做的是別人,暖綿肯定以爲他在激將自己,然而這個人是白涼風,是做什麼都很認真的白涼風,他說要以死謝罪,就是真的要死在自己面前了。雖然在那句守在身邊只是責任的話面前,暖綿徹底再次嚐到了心痛的感覺,但是比起白涼風堅決赴死,那點痛很快就被忽略了過去。暖綿無奈地嘆口氣,這樣的白涼風真的讓人想恨都很不起來。“好吧,你跟着吧,既然你說我是你的責任,你就好好的負責吧。”只是,再也不要流露那種讓自己會誤會的感情了,不要再對自己好了,畢竟明知是錯還身陷其中無法自拔的自己太悲慘了。
暖綿參加化妝舞會的服裝是一套露臍的豌豆裝,緊身的豌豆裝充分襯托出暖綿高挑纖細的身材,而周身嫩綠的葉子又顯得人可愛活潑,大家對暖綿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仔褲T恤的小帥哥身上,所以當嫩綠細挑豌豆,狐狸面具的暖綿出現在入口時,並沒有多少人注意。今晚很多女孩子都選擇性感風,爲了能和自己的王子共舞一曲,當然是盡最大力量展現自己的身材的了。同樣選擇了性感風的暖綿很不湊巧的成了淹沒在人海中的一員。
白涼風一襲白衣,翩翩佳公子的造型,獨自坐在吧檯邊上關注着暖綿的一舉一動,暖綿那身青春靚麗的豌豆綠在一水兒的性感黑,淡雅紫中還是很扎眼的。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這一身與整體王子騎士裝的現場很是不搭調,因此,一襲古裝的白涼風很快吸引了女孩們的關注,再加上白涼風獨特的氣質,很快就被人猜出了身份。
“公子,我能不能請你跳一支舞?”舞池的燈光漸漸昏暗,曖昧低啞的音樂繞耳不絕,一襲黑色晚禮服的妖嬈女子滑膩膩地貼了上來。
“不好意思,我不會。”白涼風據實答道,一雙眼睛焦急地掃視着那抹水綠,剛剛被這妖媚的女子纏住,不知道公主又去了哪裡,再加上突然低迷的可見度,白涼風總有種不好的感覺。
另一邊,暖綿正在往人羣裡擠來擠去,尋找將她強行騙來的蘇蘇,只可惜周圍衣香雲鬢,暗影浮動,尋找一個人何其之難。
“美麗的豌豆公主,可否請你跳支舞?”路被一黑衣男子攔住,男子聲線低沉,確實陌生的緊。
暖綿愣了一下,這樣應該不會被人認出來吧,她抱歉一笑:“不好意思,我是來找我朋友的。”
“是慕暖綿小姐吧。”男子輕笑,周圍突然又聚集了幾個黑衣男子,仔細分辨才發現他們臉上的面具都是一樣的。“我們老闆有意向結識慕暖綿小姐,還希望小姐能夠賞光走一趟。”
“不好意思,你們認錯人了,我不是慕暖綿。”暖綿繼續淡定地笑道,當那些黑衣人湊過來時,她就察覺了不對勁。
“慕小姐不要開玩笑了,你的聲音我們聽了不下百遍,閉着眼也能分辨的出來。”黑衣人又是一笑,似乎在嘲笑暖綿的垂死掙扎。
見僞裝被識破,暖綿也不在扮演小白兔了,聲色俱厲道:“我不認識什麼老闆,若是你們強行帶我走,小心我報警,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我告訴你們,我朋友就在那邊,只要你們有什麼異動,他一定會救我的。”暖綿往吧檯指去,頓時氣得不輕,說什麼要保護自己的白涼風正身陷美人堆裡,自己脫險都難,更別說保護她了。
“慕小姐說的嚴重了,我們老闆只是欣賞慕小姐,想交個朋友罷了,你們幾個,好好保護慕小姐見老闆,不要傷了她。”似乎看到暖綿要求救的跡象,黑衣人當即立斷,命令其他人將暖綿強行架了出去,當時昏暗的燈光,興奮的DJ下,這邊小小的騷動自然不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等到那邊白涼風好不容易解決了那幾個死皮賴臉往他身上蹭的女人,慕暖綿早已沒了蹤影。
黑衣人帶着暖綿是從廢墟後巷出來的,一路上,暖綿都是乖乖配合的害怕樣子,等到到了巷口,暖綿一個擡腳,十釐米的細腳高跟就飛上了身邊黑衣人的下半身。一直跟着慕教授到處考古考察的暖綿力氣自然不比普通的女子,此時迅疾地出招,男子立馬癱在了地上,連哀嚎都發不出來了。趁其他幾人怔愣間,暖綿甩開腳丫子就跑了出去。
“救命啊,搶劫了!”一邊跑,暖綿一邊嚎着,腳上登着高跟依然健步如飛。然而女孩子的速度怎麼敵得過特殊訓練的黑衣人,還沒跑出幾十米,胳膊就被其中一個黑衣人抓住,暖綿條件反射,擡腳就踢。黑衣人顯然是練家子,如今有了防備,一個側旋就把暖綿抗在了肩上,向街角的黑色麪包車跑去。
“啊——!救命啊,綁架啦!!”暖綿的大嗓門算是響徹整條街了,但是廢墟本就偏僻,又是一眼就看出不是善茬的衆黑衣人,即使有人路過看見,又有誰會打抱不平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