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茗香急急忙忙的衝進胭脂笑的閨房內,喘氣着喊到。
白色的及地長裙,金色的片片祥雲點綴在裙襬,流水的曲線勾勒出玲瓏身材,那粉色的眸透着絲絲豔麗與冷靜。這就是第一藝妓胭脂笑!
“茗香,怎麼在院內如此失態?”語氣輕柔卻不失威嚴。
“小姐!公子說等會會過來!”茗香高興的說道,也不顧剛纔的失態之舉。
啪!一把桃花木梳落地。而它的主人卻在楞楞的問道:“茗香,你說什麼?羽公子真的要來?!”
“是的,小姐,我聽的真真的,公子說一會就過來。”
胭脂笑聞言連忙對着鏡子看看自己的妝容,又匆忙的整了整衣服,又向茗香問道:“怎麼樣,我有沒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妝容怎麼樣?”
此刻的胭脂笑哪裡還有一點第一藝妓的風範,那模樣就像在等待中意之人的小家碧玉。
茗香捂嘴直笑:“小姐,您當然是最漂亮的,這天下難道還有比你更漂亮的不成?”
“那就好,那就好。”胭脂笑擺上平日裡安然自若的面孔,遙遙的向門口望去。
雖是茗香自己請來了公子,不過只是爲了讓小姐高興罷了,可是有些事她終是不明白。
“小姐,你是星雲的第一藝妓,追求者數不勝數,爲什麼小姐這麼在意公子呢?”
“而且,”茗香看了看小姐的臉色,見她沒什麼太大的反感,道:“恕茗香直言,公子再怎麼說也不過是個戲子罷了,又怎麼比得上那些追隨小姐達官貴人和高階術師呢?”
胭脂笑聽完默默一笑,所謂胭脂笑,一笑醉胭脂,此言真是不假。
“茗香,我們是藝妓,是差點淪爲妓女的藝妓。當年若不是羽公子,我們又怎會有今天,你莫不是要忘恩?”
“小姐,恩我們自是要報的,可是這一年來,你幫他裡裡外外打理這墨雲班,還幫他請來了宮雪姑娘,讓墨雲班在大陸風聲鶴起,這難道不是報了恩嗎?”
胭脂笑搖搖頭,“茗香,你不懂。”
自從她看到空羽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此人非同常人,那眼中的冷也一度讓她畏懼。可是當他救出自己,並讓她管理墨雲班的時候,她便知道她可以留下來了。因爲她對他還有利用的價值,或者說是合作的價值。
原本她不過是抱着能過個安穩日子的想法才答應他的,可是那幽深黑眸一次又一次透露的溫柔,擔心自己演出緊張而登上舞臺成爲戲子,擔心自己無法鎮住墨雲一衆而在無意中透露出對自己的特別待遇,這事一點一滴的小事無不讓她溫暖着她。
直到那個夜晚,大雨傾盆,黑雲壓城,他從窗戶闖了進來,斜靠在窗邊,笑得魅惑無邊,只是那白衣滿是鮮血,那飛揚的髮絲溼漉漉的搭在臉上,即便俊美無鑄,也無法改變那虛弱的事實。
她明白的,他受傷了,可是他不哭,不鬧,只是笑着走過來,輕聲說道:“笑姐姐,可否容我住一晚呢?”
一樣的語氣,一樣的語調,什麼都沒有變,他依舊是那個淡笑自若的戲子,他依舊是那個笑容深邃的公子。
只是他的血卻冷的驚人,就像此刻她的血一樣,涼得嚇人。
她總該明白的,一個異軍突起的墨雲班爲什麼可以安好無恙的存活到現在,沒有任何一股勢力找上門,她終是明白了,這一切都是自己懷中的這個淡笑的男人的手筆,他談笑風生,卻許了他們百日無憂。
她終是明白那一句你們只要演好戲就好是什麼意思了。他會幫他們解決所有的後顧之憂!
她突然之間動心了,再也無法停止自己走向那個淡笑着的男人的身影,即便她對這個人一無所知,家世背景甚至連年齡都不知道,可是她已無法阻止,那悄然間的淡笑成了她一生的留戀。
“可是,小姐,你已到了及笄之齡,難道就這樣被耽誤了不成?!”茗香看着自家小姐一臉沉迷的模樣,有些沒好氣的說道。
“是誰敢耽誤了我們笑姐姐呀?”白衣搖曳,語氣輕巧,空羽漫步走進屋內。
“羽公子。”主僕二人微微行禮。
空羽連忙扶起胭脂笑,扶她坐下,笑到:“笑姐姐,都說了不要叫我羽公子了。”
“那怎麼成,羽公子是墨雲班的頭領,自是要有些規矩的。”胭脂笑頷首。
“那,如果我不當這頭領了呢?”空羽笑得迷人。
胭脂笑擡眸,尷尬的一笑:“公子說哪裡話呢?公子怎麼會好好的就不當頭領了呢?”
可是胭脂笑知道空羽不是開玩笑,她總是有不好的預感,這一年來他和自己見面的次數都沒有和宮雪見面的次數多。
“笑姐姐,我可不是開玩笑的哦,從今天起,這墨雲班就交給你管理了,這掛名的頭領我也不要了。”空羽黑眸帶笑,一點也沒有含糊的成分。
“公子,你可是要拋棄墨雲班了?”胭脂笑笑得慘淡。
她本就知道的,他不在乎名,不在乎利,墨雲班的興衰他從未放在心上,別人說是他完全信任自己,可是她卻知道他從不在意。可是,可是她就是偏偏要苦心孤慮得幫他安置好墨雲班,讓它名聲大噪,哪怕他一點也不注重,她也想去做,哪怕自己要拋頭露面,要做自己也不願之事!
可是如今他終是要拋棄他們之間這微弱的聯繫了嗎?
“胭脂,我一日是你們的公子就永遠是你們的公子,只要你們不背叛我,我永遠不會離棄!”
空羽眼中的堅定讓胭脂笑的眼中漸漸升起光彩,“公子,你還會回來的對嗎?”
“我,”看着胭脂笑那無限期待的目光,空羽卻楞楞的說不出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否能回來,能回到演戲嘻笑,溫酒煮茶的悠然日子。
“我,我會回來的。”
人總是這樣,經不住祈求,一不忍心就隨便給人期望,可是卻不知道這樣無法實現的期待比絕望更能讓人受挫。
“公子說話可要算數哦!”
胭脂笑那璀璨的笑容讓空羽相信她這麼做是對的,即便她不能回來,至少她還有所期待呢。
“自然。”空羽溫和一笑,道:“那笑姐姐,這墨雲班就交給你和宮姐姐了。”
空羽繼而又和胭脂笑閒聊了些許,直到天空完全的變暗,直到那一身清蓮長裙的宮雪走了進來。
“公子,我在院內遇到了第一公子風離。”宮雪微微頷首,便直截了當的說道。
“嗯?怎麼了?”原來風離還在院子裡嗎?她還以爲他走了呢。
宮雪看着空羽那無所謂的態度,眉頭一皺,雖說眼前之人一直這樣的態度,但是畢竟來人是風離呀!
“公子,他說,他是來找您的!”
“嗯,對呀,他是來找我的呀。”空羽回答得理所當然,轉念一想,按照風離那個惡劣公子的性格,再遇上宮雪這丫頭正經八百的個性,八成是會,打起來的吧?!!
“你,你不會是和他打起來了吧?!!”空羽面部極度糾結,有些驚訝甚至不敢相信般的問道。
“呃,沒有。”她倒是想和風離動手呀,但是她也是敢呀!宮雪捫心自問,風離是除了公子之外第一個在氣勢上鎮住她的人!明明只是隨意的一撇,可是那純澈的赤眸卻讓她感覺看見了公子,那種壓迫感讓她根本不敢出手。
空羽淡笑,宮雪雖然性格直爽,但是卻也心細。想來風離定是鎮住這個丫頭了。
“既然這樣,我便去迎迎他吧。笑姐姐,我剛剛和你說的,你可千萬要記住哦。”空羽淡笑,帶着宮雪便出了屋子。
今天的夜黑得嚇人,一點星光的都沒有。空羽微擡眼眸,負手而立,她似乎能看見那雲層之後的星光一般,似乎是在尋找着什麼一般。
每次空羽這樣看着夜空的時候,宮雪總是有這樣的感覺,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她纔是空羽而不是第一戲子。
沒有了第一戲子的凜然神秘,取而代之的是淡漠幽深。
“雪,我明天就要走了。”清清淡淡的聲音像白開水一樣。
“公子?”宮雪剛說了一句,便立馬半跪了下來,“屬下懇請公子不要離開墨雲班。”
空羽淡笑,“是阿月教你這麼說的?”
宮雪略有遲疑,但還是低頭說道:“是月公子吩咐屬下不要讓公子離開墨雲班的。”
“爲何?”空羽依舊看着那幽深黑暗的夜色,“他是覺得呆在墨雲班,他就能護我周全嗎?”
“月公子一片好心,請公子不要這麼說月公子!”宮雪本就是直性子,空羽這樣一說,明顯就是看不起月問的能力。身爲月問的直系下屬,她有資格說月公子對公子到底有多麼上心,她不能容許公子如此對待月公子的關心。
“呵呵,”空羽嘲諷的一笑,“阿月的心思我又豈能不知,可是即便在這墨雲班,他也是護不了我的。”
“公子的意思是墨雲班裡有異心之人?!”第一琴師靠得又怎會只是琴技,空羽一說,宮雪便立馬想到了。
“不,不是叛徒。只是在墨雲班呆的太久了,是時候離開了。”
“這,”宮雪心有糾結,這是什麼話?這是什麼理由?難以理解!
“好了,雪,你回去告訴阿月,不用再派人跟着我了,這墨雲班就交給你和笑姐姐了。”
空羽剛說完,在宮雪還沒擡頭之時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公子!!!”宮雪從來不知道自家公子的逃跑速度這麼快!她終究明白月公子臨走之時告訴她一定要看好公子。她現在倒是明白這看好是什麼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