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次午夜我都會被那真實得有些嚇人的夢驚醒,然後坐在桌前沏一壺茶,回想着夢境的種種,或者應該說是過去的種種。
我百般無聊的撥着算盤上的珠子,玉做的珠子有些涼,絲絲的滲進皮膚。
這時,從我前面傳來幾聲玩笑話:“呦,老闆娘,沒想到這房子古色古香的,很有特色嘛,歷史一定不短吧。”我笑了笑淡淡回道:“應該是吧,這房子也是我租來的,要是喜歡這裡下次還來啊。”那幾人點頭“一定一定”,就消失在門口了。
我愣愣的看着自己剛寫的行楷,發出自嘲的笑聲。是的,在這世間,我已經不知道徘徊了多長時間,自己好像一個遊魂一樣。
我走過一個又一個地方,最終纔在這個安寧的小鎮上生活下來。
忽然眼前出現一張臉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懊惱的皺了皺眉,真是的,又在胡思亂想,隨即揚起溫和的笑柔聲問:“客人想要住店還是吃飯?”“住店!”聲音有些沙啞,彷彿一個在沙漠中走了許多天沒喝一口水一般,但這並不妨礙我賺錢,“先交200元押金,然後領鑰匙。”我用毛筆在賬本上加了幾筆,一隻充滿皺紋的手顫魏巍的遞過來兩張紙,我正準備拿卻看見遞過來的東西后愣住了,讓自己勉強的扯出一個笑:“客人,你開玩笑呢吧,這兩張是冥幣,我們只收人民幣。”
那人將手收了回去,然後遞了兩張100,我滿意的點了點頭衝後面喊道:“酒叔,二樓左拐第一間。”從裡面傳來一陣響聲,我敢打賭,酒叔剛纔一定在偷懶。
不一會兒,一個佝僂着身子的老人從後面走了出來,腰間掛着酒葫蘆,一晃一晃的,我衝桌前的客人努努嘴,酒叔明白的領客人上樓。
就這樣,我在這個叫楊水的小鎮上生活了下來,開了一家旅館,接待來往的遊客,生活也開始平靜下來,有時候我在想,其實就像這樣的安穩的度過一生也不錯。
今天是個雨天,別說顧客了,連行人都很少,北方少有的連綿細雨,更多的是滂沱大雨,好像積攢了許多天的憤怒一股腦的全發泄出來,而難得清閒的我也清閒了下來,喝着不貴的茶葉。
人就是這樣,一靜下心來就會東想西想,我就是這種人,連一些我早已不想追溯的往事都浮現在眼前,只是心態早已不一樣,刺鼻的酒味鑽進我的鼻子,我看了一眼站在門口準備出去的酒叔,酒叔不是不喝酒,可以說是無酒不歡,可是像今天一樣喝醉的卻是很少,“若水,晚飯不用等我了,你自己吃吧。”酒叔邊撐傘邊囑咐我,我點點頭沒有動地方。
看這雨恐怕還要下上幾天,本就是旅遊的淡季,在加上下雨,這幾天還不如關門算了,我無奈的嘆了口氣,卻意外的瞟到門口鬼鬼祟祟的身影,我“啪”的一聲將燈打開,顯然嚇了它一跳,渾身溼漉漉的毛還在滴水,一雙可憐的眼睛含情的看着我,我走過去一把揪住它的耳朵大吼:“死狗,你還知道回來?我還以爲你被人宰了呢,一回來就弄的滿地水。”它“嗚嗚”的叫了兩聲,剎是可憐。
可是看到我無動於衷的表情後終於放棄了,無奈的變成人形,“真懷疑你是不是女的。”在我的手掌下開始哇哇大叫:“對不起,老闆娘,我錯了,我不該一聲不響的跑出去,更不該回來的時候弄一地水,我真錯了,大姐,大嬸,大媽。”
我哼的一聲鬆開了手,“我還沒你說的那麼老。”我用毛巾擦了擦被弄溼的手,那死狗揉了揉耳朵坐在我對面:“你還不老?都幾千歲的人了,還不老。”然後又看了看桌上的茶杯皺了皺眉“你不是不喜歡黑嗎,怎麼不開燈?”我笑着把毛巾扔到他臉上,“先把你臉上的水擦乾淨。”
半夜,我聽到樓下開門的聲音,我知道是酒叔回來了,這才沉沉睡去。
在楊水這種小鎮,有一點小事,全鎮的人都會知道。一大清早就被鞭炮聲,鑼鼓聲吵醒,揉了揉睡惺的眼睛,穿好衣服下樓,發現許多顧客站在門口,有人問我:“老闆娘,今天是什麼日子啊,這麼熱鬧?”
我笑了笑站在桌子後面“是今天啊,好像是鎮子中王家嫁女兒,你們要是想看熱鬧就到鎮東李家去。”話一說完,就見門口站着的人立馬就沒影了。
我站在他們剛纔站的地方,倚着柱子,看着迎親隊伍從眼前走過,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紅色的迎親隊伍彷彿一道靚麗的風景線,吸引了許多人,卻刺痛了我的眼,我笑着將視線轉向太陽,刺的我流出了淚,我卻不肯低頭,酒叔不知何時站在我背後,嘆息道:“丫頭,何苦呢,都幾千年了,還是放不下嗎?”
這也是我時常問自己的問題,我背對着他搖搖頭,轉身衝他一笑,他對我的反應彷彿習以爲常,只是無奈的摸了摸我的頭“你還是老樣子啊。”
“活了這麼長時間,那些過去的往事早就不想追究了,過去,只適合緬懷,您不也因爲一些執念才陪我在世上這麼多年嗎?”他一愣,顯然沒想到我會這樣回答,隨即我笑了笑,不等酒叔回話,伸個懶腰就回去了,那死狗倒是瀟灑的坐在我的位子上吃着蘋果,見我回來,忙站起來,還用袖子擦了擦椅面,看着他彷彿做壞事被抓的樣子,再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酒叔隨後也跟着走進來,看見我倆的樣子沒說什麼,走去廚房,死狗不知道爲什麼,好像很怕酒叔,我承認酒叔長的是不怎麼好看,可也不是那種能嚇到人的類型,每次看到酒叔,死狗總是很賣力的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