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着能決定周圍所有人命運的主將,西德克諾德把之前對着富拉爾基講過的話重新複述了一遍。
或許是有羅某人這個主將在一旁傾聽,或許是沉下心再聽一遍有了不同的體會,沒有被允許發言的富拉爾基臉上充滿了尷尬。
羅開先沒在意斯拉夫人的表情,他被西德克諾德所說的內容吸引住了,雖然諾曼人複述的內容他早就有所預料,但是真的沒想到現在就有人想到了。
但是緊跟着羅開先發現的一個問題,西德克諾德同岡薩斯阿爾克那些好戰狂人一樣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會有那麼脆弱,也不會像沒見過世面的小家碧玉或者養在深閨人未識的小女人那樣敏感。
這中間肯定有什麼事情發生——羅開先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如此。
“西德克,告訴我,你手邊現在有什麼難處理的事情!”
“是……將主。”西德克諾德的語氣裡帶着猶豫,這並不符合他以往的習慣,稍過了一會兒他才恢復了以往的平靜腔調,“有三樁事情積壓在我手中,很難處理。最麻煩的一個是八天之前,波斯商人努瓦克離開,將主你當時下令搜查所有離開人的行囊,憲兵隊在六個人的包囊裡找到了最新制作的火油罐,一共有六個,還有十五個老式火油罐,此外還搜查到了一包弩炮營的******,這些物件都是將主你嚴令不許外泄的……”
“嗯,這個事情我知道,你把所有涉及的人都抓起來了?然後不知該如何處置?”羅開先點了點頭,反問道。
“是的,將主。總計涉及泄密的人一共有三十一人,包括工坊內的兩名新手匠師還有三名女眷,按照之前將主規定的處罰辦法,職責最輕的三名女眷和六個年輕人都要被判定去礦場勞作五年,主謀共有五人,適合絞殺,”
“這不是很明顯嘛?按規矩處置即可……哦,我明白了,有人向你求情?還向你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是的,將主……”
“嗯……你接着說其他事情。”
“是,將主。第二件事情是個小事情,騎兵營和斥候營抓了一百五十七個周圍部族的人,日前安排關押在原來的地牢裡面,他們所屬部落的族長派人詢問能否用財物贖回……我們還沒有這個先例……”
“岡薩斯和阿爾克抓的都是什麼人?”
“半數是將主之前下令攔截的人,餘下的或者是窺探營地的探子,要麼就是試圖搶掠其他受我們保護部族的強盜!”
“明白了,還是依照原有的規矩,探子和強盜罰做奴隸,餘下的人送到礦山去!不用擔心那些部族的族長,幾天後我會召集他們來一次聚會,今後他們會懂得遵守我們的規矩的。”
“遵令,將主!”西德克諾德的緊皺的眉頭鬆泛了許多。
“接下來還有什麼事情?不會還是這種有人不守規矩的事情吧?”
“不,將主。還有一件很麻煩的事,軍法處的職能太大了,也太雜亂了,我們的人經常是忙完了審訊就要四處巡視保障紀律,將主你看是不是另外挑選幾個人來分擔一些?”說這話的時候,西德克諾德眼睛裡閃過了意思猶疑。
雖然不怎麼管具體事務,羅開先對於軍法處的運作又怎麼會不清楚?固定至少三千人還管不了區區十數萬人紀律?何況還有衆多輪值的人?
西德克諾德剛一開口,羅開先就明白了他的想法——這個諾曼人擔心被東方人集體排擠,想推出一些責任降低自己被關注的程度。
這怎麼可能?
任命西德克諾德做軍法官本就是羅開先用來維持紀律的保證,先不提眼下隊伍中是否有合適的替換人選,只是換了負責人能否讓自己安心就是一個大問題,他羅某人最討厭的就是紀律的不穩定性——換了心思靈巧的東方人估計沒多久就會開始玩花花腸子,即便這時代的漢人與曾經熟悉的那個時代不同,但羅某人可不想冒這個險。
換人是不可能的,拆分同樣不可能。
靈州這裡安居後,羅開先估計至少兩年內人口不會增加太多,別說什麼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即使百十上千萬人口,也不見得就有必要設立那麼多的職能部門。
在他看來,後世那種一個縣城內的機關衙門都要分成十幾二十個完全不必要,那純粹是爲了給特權階層的後代找出路!
反而是人多了機構臃腫不說,人多嘴雜纔是最要不得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想說點什麼的時候,造成的結果就是效率低下。
解決的辦法很簡單,規矩制定好,什麼事都有章可循就足夠了,多簡單的事兒。
“西德克,我記得半月前和你說起過,把不同的事情交給專人負責,你只要負責督促和檢查就足夠,沒必要所有事情都親自過問,但是出了問題一定要能找到根源,並且根據這個修訂規矩,防止問題再次發生,只要做到這樣,你手邊的事情就沒什麼難的,不是嗎?”語調緩和地訴說了一大通,羅開先是難得的對諾曼人做些指點,他手裡的事情同樣大把,真的沒什麼心情裝腔作勢。
好在西德克諾德確實算得上有心人,馬上領會了自家主將的心思,“明白了,將主。等回去,我就把事情安排下去……”
始終沒得到機會開口的富拉爾基的臉上滿是赧然。
羅開先看了斯拉夫人一眼卻沒做任何評價,他又不是保姆,手下人之間的瑣事只要不影響正事,他才懶得管。
安撫一下手下才是正經,羅開先想了想,對着諾曼人開口說道:“西德克,讓你爲難的事情想必說完了,我說幾句話,你和富拉爾基也可以轉告其他人……”
恢復了情緒的西德克諾德還有一直旁聽的富拉爾基立刻坐直了身體,恭聲應道:“是,將主!”
“我知道在君士坦丁堡,羅馬人看不起諾曼人,也看不起斯拉夫人,在雅典,希臘人同樣看不起羅馬人,這個你們也知道……”羅開先其實懶得長篇大套的講道理,如果是敵人,他可以毫不猶豫的揮刀子就砍,但是眼前?有些話卻不能不說,事前碎嘴嘮叨總比事後亡羊補牢來的高端,“未來有機會去東方,你會發現那裡的人們一樣歧視外來人……所以你的某些想法可以收起來了。”
兩個人聽了羅某人這些話,點頭認可,事實上在歐羅巴,這類的事情遠比言語來得複雜。
“如今,隊伍到了靈州這裡定居,今後這片土地就是我們說了算!所以,不論是什麼尊貴的血統,到了這裡,都必須遵守我們的規矩,沒人能夠例外!”羅開先依舊保持着之前平靜卻堅定的語調。
爲上位者,最忌搖擺不定或混淆不清,使從屬者無所適從。
所以很簡單,話分兩層意思,一種是明面上的,不管你是黃皮白皮還是黑皮,也不管你是黑眼睛還是藍眼睛綠眼睛,都沒有人能高高在上,另一種是暗藏的態度,羅開先就是要用這種堅定的態度來給手下們做依靠,或者說明確一個核心態度。話語裡面沒有直接說明的就是,不論你是誰,到了我的地盤必須聽我的。
心思縝密的西德克諾德馬上醒悟了,眼睛裡的晦暗蕩然無存,站起身行了一個撫胸軍禮,“遵令,將主!”
反應慢了一拍的富拉爾基馬上做了同樣的動作,“遵令,將主!”
打發了兩個人離去,羅開先馬上命人把正在對着搬家的親兵指手劃腳的奧爾基找了來,“奧爾基,你去找人通知營地內所有家族的當家人,晚間到我這裡聚會!”
“是,將主……是否需要手下人準備晚間的吃食?”奧爾基的心思就沒在聚會內容上,說白了知道了他也干涉不了,忙着佈置完善周圍主將住所的他首先想到的是晚上聚會該怎麼安排。
“這個你安排,我不管。”眼下吃吃喝喝的還是沿途一路的燒烤,羅開先也懶得在這些瑣事上費心,“另外,安排人去斥候營,命令阿爾克去準備依附我們的小部族轉轉,如果他們依舊準備從屬我們,請他們的族長後日午前過來聚會!提醒阿爾克一個字,請!不要讓人誤解我們是不懂規矩的野蠻人!”
“遵令,將主!”交代的話語很簡單,但跟隨老羅時間久了的奧爾基還是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應諾而去。
留下腦子裡飛速思考的羅將主,還有靜謐的飄散着松香味的木屋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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