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烏古斯人來自東方,要去接觸他們嗎?”奧爾基在老羅身邊日子久了,也漸漸瞭解了老羅的性格,所以從沒有什麼不敢說話的畏縮舉止。
“不,至少暫時不,”老羅恍過神來,才知道自己考慮的有些多了,至少眼前還不必考慮那麼多,不過現在就和烏古斯人接觸顯然不是什麼好時機。“這樣,等回去奧爾基你通知阿爾克去探聽一下這些烏古斯人的名字,還有來自哪裡的哪個部族,帶來了什麼貨物。”
“是,老闆。那些高加索人呢?”奧爾基的意思是想詢問是否需要關注高加索人。
老羅卻沒有這個興趣,暫時來看那些賣東西的高加索人雖然有些智慧,但還是處於野蠻時期,即使未來需要招攬一些好手,但是對於這些桀驁不馴的種族還是算了吧。這個時期的人類和後世的最明顯的差異就是觀念上的,難以維持忠心的羣落不過是給自己增加麻煩。老羅用無聲的搖頭來回答了奧爾基。
奧爾基是保加利亞人,之所以問老羅如何對待高加索人,不過是覺得遠去東方,多一些自己瞭解的人也許會好些。是人就有私心,這個老羅瞭解,也不打算深究,但是私心要看放到什麼事情上,在東方,老羅相信自己完全可以招納更多的人手,只要自己想。
那麼在這邊招攬太多人就是給自己的未來找麻煩了,早晚會尾大不掉。
斯坦早把購買補給的任務分配了下去,所以這會兒他也沒什麼事兒,只是自顧跟着老羅看稀奇。
老羅在街面上轉悠,不但是爲了尋找嚮導,更多的是爲了通過眼前這個西方的窗口城市瞭解如今的東方,畢竟他從沒到過這個時代的那片土地,僅有的瞭解也都是從後世的書本和這個時代的一些人口述得來的。
耳聽爲虛,眼見爲實。
老羅相信這個,而且有的時候眼睛看到的也不見得是真實的。作爲特殊戰士的老羅對這點非常清楚。
所以他關注的是自己曾經不瞭解和無法求證的那些東西。比如波斯人的刀具質量如何,比如塞爾柱人的馬鐙什麼材質,還有烏古斯人身上的衣服材料如何……所有這些東西都說明了一個國度或者一個部族的工業水平或者換一個詞彙來形容,戰爭潛力。
當然這些東西看到了,頂多是管中窺豹,無法求證全部的真實情況,但是畢竟親眼看到的一個點,這樣觀察到的點多了,就會彙集成全面的認識與瞭解。
那麼,未來的很多不確定的事情也就多了一份把握。
至於未來在東方會怎麼樣,老羅現在還沒有確切的目標,但是指望他去做一個磕頭蟲,那是不要想了。
隱隱約約地老羅對未來有些類似預知的感覺,不是準確的預言,而是對前景的一種預判,大體與軍人對危險的感覺類似。自己在故土將要面對的,很可能遠比在地中海這邊的事情要詭秘與血腥。
所以抵達東方之前,自己做得準備越是充足,未來也會越加從容。
是謂,有備無患。
觀察了那麼久,老羅得出幾個結論,第一,這片土地還是東羅馬也就是拜占庭帝國的影響力最大,從這些部族都在用古拉丁文交流就可以看出來,儘管在君士坦丁堡的流行語言是希臘語;第二,塞爾柱人雖然是個鬆散的聯盟,但是這個聯盟在走上升趨勢,很多到這邊的塞爾柱行商都會拉丁語,相信在東部的陸地上也同樣有很多人會說漢語;第三,東方的黃種人在這片土地影響力在衰退,宋遼兩國比着對抗,不僅僅是造成了眼光狹隘,同樣也使得戰力越來越糟,最後才被蒙古一鍋燴了。
不是說老羅不重視自己的另一半血統,只是他對那個金戈鐵馬的征途早就的大帝國感到惋惜,也對那個部族到最後落下的無盡的遺憾而慨嘆。
眼下拜占庭帝國還會堅持很多年,但是從這裡一直到遠東這片土地卻是風雨變幻,自己來了,那麼這片土地就會多加一個變數,很多的東西就不會再像以往一樣,所以一切都要考慮準確了。
回到東方,帶回朋友不要緊,但是帶回敵人,那就是罪過了。
老羅帶着衆人東遊西逛,倒也發現了不少好東西,不是有多少技術含量的,卻是真的好東西,各種西方的作物種子,除了糧食,還有一些蔬菜種子,香料種子,雖然沒有多全,但有很多卻是目前東方沒有的東西。老羅的空間裡面已經收集了不少,加上這些估計差不多要把後世可以見到的植物類別收集齊備了。
那噶和姆那奇是早就瞭解老羅的習慣的,早在非洲草原上的時候就是如此,在開羅也是這樣,所以在安卡拉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奧爾基卻在老羅的舉止中看到了一些不同,這並不是軍人的習慣啊,難道……不能不說能夠跟在老羅身邊,奧爾基就是個不同一般的人,同樣是心思縝密,他比姆那奇考慮得更多一些。
當然,對於老羅來說,只要沒有威脅,手下想要有作爲都是好事。
而這些心思卻是不必說出口的。
第二天的時候,阿爾克的探報出來了。安卡拉看着很大,人也很多,其實對比後世來說就是個中等規模的鎮子,老羅都懷疑這裡的總人口是否達到三十萬,所以很多事情早上發生,很可能到晚上就是衆人皆知了,儘管沒有後世的通訊設備,但是絕不能低估口口相傳的力量。
阿爾克打聽到的消息很雜,不過也很全面。整個安卡拉有三隻號稱是烏古斯人的商隊,分別都來自不同的部族。其中一部是來自北邊凍土帶也就是後世葉尼賽河畔的黠戛斯人,一個是依附於拜占庭的可薩人,最後的就是老羅見過一面的葛邏祿人。
老羅聽到這個介紹,心中大概有點印象,可以說這些部落在華夏的歷史上都沒有留下什麼好名聲,黠戛斯人在歷史最爲悠久,從西漢時期就有了記載,據說漢將李陵曾經在這個部落生存,唐時也有記載說是迴歸認親,唐末年的時候還曾有皇帝給黠戛斯人首領冊封的事情,其實就是一個“吃大戶”的貧困部落,沒什麼生存原則,就是隨風倒的那種。
至於可薩人,就有些可悲了,他們是本來是九姓烏古斯人的一部,但是因爲信仰猶太教的關係脫離了聯盟,靠向了拜占庭,在老羅知道的後來歷史裡面,一百年後,他們會在拜占庭人和基輔羅斯人還有塞爾柱佩切涅格人的圍攻下滅族。
最關鍵的是葛邏祿人,這是個隨風倒的多面派部族,突厥汗國興起的時候從屬於突厥,薛延陀汗國興起時從屬於薛延陀,大唐最興旺的時候又倒向了大唐,結果恆羅斯之戰時候,葛邏祿人直接給了大唐的背後一刀,投靠了阿拔斯王國,然後全族改信了伊斯蘭教,現在阿拔斯王國走向衰落,他們又在開始活躍起來了。
牆頭草從來是讓人看不起的,所以他們始終沒能成爲一個可以獨立立國的部族,他們始終在依靠別的部族來生存。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個關鍵點,這是李湛和張盧他們這些工匠營的後裔最痛恨的一個部族。
但是這會兒的葛邏祿人與部分西遷的維吾爾人在七河流域建立了喀喇汗王國,所謂七河流域就是指匯聚流向巴爾克什湖的七條河流所經過的區域,主要就是後世的阿富汗地區。
阿爾克去打探的這夥葛邏祿人就是從喀喇汗王國過來的,全隊大概不到三百人,帶頭的就是老羅曾經在現場看到要亮刀子的高個傢伙,是三姓葛邏祿人中踏實力氏族的,名字叫做什麼粟米菲羅,據說還是部族中什麼長老的後輩。
他們這次過來是購買鐵礦石和糧食的,前日衆人看到的就是這些葛邏祿人正在與高加索人爭論礦石的價格。聽着阿爾克的訴說,老羅不禁感到好笑,葛邏祿人騎驢找馬,七河流域本身是有鐵礦分佈的,可惜這個時代的人還是不懂深處鐵礦的開採,當然也許是鐵礦勘探和開採的難度比較大的關係。
不過這個還是暫時不能和阿爾克明說的,隨着阿爾克的解說,他們帶來的貨物倒是引起了老羅的注意。不是因爲別的,而是粟米菲羅這夥人帶來了至少四百人的奴隸,說是奴隸,其實都是在部族爭鬥中的失敗者,阿爾克說的其中一部分人據傳是來自哥舒部落的。
哥舒部落這個稱呼,老羅是從唐時將領哥舒翰這個名字才知道的,他當兵的時候,閒來無事還特意查詢了這個部落的歷史。哥舒部落原本是西突厥的一個部落,後來在唐貞觀年間**王族隨着頡利可汗被俘虜而整個崩潰,阿史那賀魯又葬送了西突厥的王庭,哥舒部落歸降了大唐,大唐李氏皇族善待外族是有名的,哥舒部落也就此安定,後來纔出現了哥舒翰這樣一個大唐外族將領。
不過隨着玄宗年間,安史之亂以及哥舒翰的死亡,史書中就再也沒有了關於哥舒部落的記載。
老羅對此也表現的很疑惑,“阿爾克,關於這個哥舒部落還有別的信息嗎?”
“告知消息的人只是說所有奴隸都是戰敗被俘的傢伙,不過我留意了一下,那些奴隸雖說瘦了些,但是看體型都是戰士出身。”阿爾克也有些爲難,這些外族人的內部消息其實很難在短時間內打探到的。
“嗯,這樣吧,你找幾個傢伙出面,把那些據說是哥舒部落的人買下來,”老羅也理解他這個難處,所以想了這樣一個法子,“我們這些東方面孔的人就不出面了,你可以叫上斯坦一起去。”
阿爾克應聲去了,老羅倒是不擔心他把事情辦糟了,只是有些惦念這個哥舒到底是不是史書上記載的那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