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想討好柳玲,範飛刻意表現出了自己的心胸和氣量,心中肉痛、臉上輕鬆地讓出了九萬塊。但他絕對沒想到,這老太太接下來說的那句話,卻將他剛纔苦心經營的一切都碾爲粉碎,碾得塵歸塵,土歸土。
“你長得太普通了,一點也不帥,甚至有點醜。”柳玲有些尖銳地說道。
靠,這就是老佛爺對我的印象?範飛頓時欲哭無淚。
他忽然想起了一個故事:一位富翁決定在三個女朋友中挑選一個當老婆,於是給了她們三人各五千塊,想看看她們會否持家及對自己的感情如何。第一個女友把五千塊全買了性感的衣服,第二個女友把五千塊全給富翁買了衣服,第三個女友花了兩千塊給自己和富翁各買了一件衣服,把剩下的三千塊存了起來。最後富翁選了第一個女友做老婆,因爲她的胸最大……
男人總是很在意女人的胸部大小,女人則總是很在意男人是否夠帥夠酷,這幾乎是真理,就連這位七十多歲的老太太,在爲孫女兒挑選男友時,最在意的竟然也是臉蛋……
在臉蛋面前,什麼氣質啊,才華啊,思想啊,學識啊,心靈美啊……通通都是浮雲。
這一刻範飛的心裡很有挫敗感。
他知道自己確實不帥,而這恰恰是他最無力辯駁的,老佛爺直接點中了他的死穴。
這就是傳說中的一指禪?
“開飯了。”柳玲說完那句話後,就徑直走向餐廳。
“奶奶,男兒無醜相!”範飛忍不住脫口說了一句。
聽到這七個字,柳玲的腳步頓了頓,然後繼續往餐廳走。
紅姨從柳玲出來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跑到了廚房裡,手腳麻利地熱起飯菜來。柳玲剛走到廚房,紅姨就把一大碗上面蓋着些青菜豆腐之類素食的飯捧到了她面前。
柳玲仔仔細細地聞了聞那碗飯,確定沒有油腥之後,才點了點頭,坐在了餐桌的首席上。
“吃飯了。”紅姨招呼了一句,然後從一個蒸籠裡取出都還是熱騰騰的十多份菜,一一放在不大的餐桌上,不一會便放得滿坑滿谷。
範飛硬着頭皮坐了上去,許靜挨着他坐下,幾個人把餐桌圍得滿滿的。
“今天菜不錯,喝幾杯吧。”許逸凡給範飛、許靜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還另外取了個酒瓶,給柳玲倒了一杯。
柳玲也不推辭,悠然地抿了一口小酒,然後吃了塊豆腐,之後又抿了一口,再吃了一根豆角,把範飛看傻了。
這老佛爺不是敬佛吃素的麼?怎麼也不避開衆人的大魚大肉,就坐在餐桌這吃飯,甚至還喝起酒來了?
“是素酒!”許靜橫了正看着柳玲發呆的範飛一眼,爲老太太辯護道。
“只是藉口,其實我就是戒不了這一口。”柳玲忽然擡起頭來,面無表情地說道,“就像你說的男兒無醜相,也是一種藉口。”
範飛苦笑一聲,也不爲自己辯護,只埋頭扒飯。
在這個人老成精的老佛爺面前,範飛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用,還是少說幾句爲好,多說多錯……
“小子,多吃點菜吧,小玲既然肯出來見你,就很說明問題了。”許逸凡喝了兩杯酒,臉就紅了起來,見到範飛愁眉不展的樣子,忍不住說道。
範飛聽到“小玲”這個字眼,忍不住擡起頭,驚訝地看了許逸凡一眼,又看了柳玲一眼。
“老九,你叫我什麼?”柳玲頭也沒擡,自顧自地扒飯。
“哦,對了,還差點東西。”許逸凡拍了拍額頭,對着坐在他對面的範飛伸出手來,喝道,“小子,拿來!”
範飛微微一愣,頓時想起了丁詩晨說過的“賭局”二字,並隱隱猜到了什麼,於是趕緊從褲袋裡掏出那個黃金鑽戒,放到了許逸凡手心裡,說道:“不好意思,我現在才猜出點真相。恭喜,恭喜!”
這個戒指是範飛出門前好不容易纔從呂恆處搶來的,爲的就是今晚見機行事,沒想到居然派上了大用場,成全了一樁好事。
“小玲,戒指我已經偷到手了,我們的約定也該兌現了吧?”許逸凡頓時喜笑顏開,也不理會範飛,只討好地對柳玲說道。
柳玲微微地嘆了口氣,放下飯碗,伸手從許逸凡手裡取過戒指,仔仔細細地看了幾遍,摸了又摸,然後面無表情地放在了桌上。
許逸凡又從懷裡取出一個小小的首飾盒,小心翼翼地打開,然後放在了柳玲面前。
那也是一枚黃金戒指,不過上面並沒有鑲着鑽石,看起來也有些舊了,似乎值不了幾個錢。不過柳玲略爲猶豫了一陣,還是不動聲色地收下了,和那個黃金鑽戒一起,揣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見柳玲收下了戒指,許逸凡頓時笑得連牙齒都看不見了。
“美得你!”柳玲瞪了許逸凡一眼,那一眼中竟帶着一些風情。
範飛和許靜等人趕緊低頭扒飯,不去看這兩個老傢伙的眉來眼去。
齊木格卻忽然抓起酒瓶,倒了一大杯酒,仰着脖子一口灌下,臉上的表情十分滄桑。
範飛終於想明白了這個賭局的內容是什麼,也想明白了丁易爲什麼對許逸凡那麼敬重。自然,他還想通了另一件事——在這個戒指的問題上,丁家其實沒對自己佈局,一切只是巧合和自己的臆想。
想通這一節,範飛頓時胃口大開,風捲殘雲地收割着那些大魚大肉。
“注意點素質!”許靜忍不住鄙視道。
“男人吃飯如虎,女人吃飯如數。”心情大好的許逸凡爲範飛辯護了一句。
之後,柳玲一聲不吭地吃完了這頓飯,然後便和齊木格起身告辭。範飛福至心靈地提出要送一送柳玲,柳玲也沒拒絕。
範飛攙扶着柳玲,一步步地往丁家走雲,齊木格則遠遠地跟在了後面。
“範飛,你這人窮歸窮,但還有點骨氣,有點心胸,還有點機靈,我覺得你還行,和詩晨也相配。”
柳玲一聲不吭地走了半晌,直到走到一個僻靜處,才忽然開了口,“你說的男兒無醜相,是對的!”
見老太太終於肯定了自己,範飛頓時感激得想哭,一連聲地說了幾句“謝謝奶奶”。
“更重要的是詩晨死心踏地地喜歡你,再三地求我。古話說得好,寧拆一座廟,不拆一家親,我也想成全你們。不過詩晨是丁易那傢伙生的,是他的女兒,總還得讓他同意才行,我也不能作主。”
柳玲接着說道,“我聽過你說的腰纏萬貫,也知道你在想什麼。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兒子有幾個小錢,幾輩子也花不完,他用不着嫌貧愛富……只是你的性格有大缺陷,所以他對你很不滿意,覺得你和詩晨不適合,和她在一起會害了她……”
“什麼缺陷?”範飛心中一凜,趕緊問道。
“你自己不知道?”柳玲輕咳一聲,反問道。
範飛撓了撓頭,有些遲疑地說道:“是不是我不夠冷靜?遇事喜歡衝動?”
“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吧……不過我兒子到底在哪些方面對你不滿意,我也不全知道,他也沒都對我說透。不過你也彆氣餒,年輕人誰能沒點缺陷?就像我說的你長得太普通一樣,從後代的角度看,當然是不好,不過我們這些過來人,更看重一個男人內在的東西,能文能武,有才華有能力,心眼也不小,就足夠了。從這點來說,男人無醜相是對的,你也說服了我。”
柳玲忽然微微一笑,慢吞吞地說道,“所以我會盡量幫你一把的,既然老九那糟老頭子都能來追我,你爲什麼不能追詩晨?明晚六點,你來我們家吃晚飯吧,我兒子和孫女明早從西藏飛回來,那時也該到家了……”
“謝謝你,奶奶。”範飛感激地說道。
“你能把‘您’變成‘你’,又能叫我聲奶奶,也算是緣份了。”柳玲微笑道,“好了,我很少說這麼多話,也說累了,今晚的緣份就到此爲止了,留步吧。”
“奶奶,你慢走。”範飛趕緊鬆開了手,等着齊木格趕上來。
“你那五萬沒虧。”柳玲忽然又狡黠一笑,低聲補充了一句,“木老頭是教詩晨詠春拳的師父,他也有投票權的。”
“啊?”範飛驚訝地看着那個臉色臘黃的病老頭,頓時想起了“真人不露相”這幾個字。
要不是他用異能聽到了些動靜,今晚說不定又得衝動,那麼不但要被齊木格修理一頓,還會壞了大事。想到這裡,範飛心裡慶幸不已,也暗自警惕起來。畢竟異能這東西雖然好用,但如果太依賴異能,也會喪失自己的判斷能力,聽風就是雨,鑽進別人的圈套,而且往往會忽略很多重要的細節,比如老佛爺爲什麼會要一個病老頭當貼身保鏢……
目送柳玲和齊木格離開後,範飛趕緊又返回到許靜家。
許逸凡早已在等着他了,桌上重新佈置了幾碟菜,還有一壺十五年陳釀的酒鬼酒。
“小子,你成全了我一樁美事,我也就幫你一把,把這件事從頭到尾說給你聽,解了你心中的疑惑。”許逸凡開門見山地說道。
“好,謝謝九爺。”範飛趕緊坐了下來,又看了看四周。
“靜靜和她紅姨出去散步了,這屋裡就你和我。”許逸凡端起一杯酒,和範飛碰了一下杯,笑道,“今晚咱爺倆可以喝個夠,你喝醉了就睡這。”
“好。”範飛微微一笑,也是一飲而盡。
“我和柳玲是師兄妹……”許逸凡挾了個花生米送進嘴裡,開始說起了一段往事,讓範飛聽得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