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飛把那兩個房產證打開,微笑道:“我一直覺得這個餐館的門面租金太貴了,划不來,所以我把這門面買下來了,想送給我師父養老。另外,這裡還有一套怡香園的房子,也是送給我師父的,鳳姨既然不肯做我師孃,看來只能讓我師父另外找個老婆了。”
聽到這句話,鳳姨和韓龍都大吃一驚,趕緊從範飛手裡把房產證搶了過來,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才確認這是真的房產證。
鳳姨久久地凝視着那個門面房產證,一時間眼眶溼潤,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這哪裡是房產證啊?這他媽的就是結婚證!”韓龍欣喜若狂地把房產證放在嘴邊親了兩口,又放在桌上,重重地用手拍了一下,縱聲長笑。
“喂,別拍壞了!”鳳姨心中一驚,趕緊又把房產證搶了過來,翻來覆去地檢視了好一會,才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彷彿這是兩件易碎的珍寶。
“門面還沒過戶呢,我們只是把錢給了房東,得等我師父去辦手續。”範飛伸出右手,笑道,“鳳姨,你到底是嫁還是不嫁?如果不嫁,就趕緊把房產證還給我。”
“嫁!”鳳姨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丁詩晨捂着嘴偷笑起來,饞公也連連搖頭,韓龍卻興高采烈地一把抱起了鳳姨,連轉了幾個圈,才把她放了下來。
這樣一來,範飛他們更是笑得前仰後合起來。
“你們笑什麼笑!哪個女人不要嫁人的?關鍵是看有沒有豐厚的嫁妝!”鳳姨臉上一紅,嘴硬道。
範飛忽然嘆了口氣,心中有些傷感。
範飛前不久打聽到了鳳姨的一些往事,這才真正瞭解了這個女人。要說起來,鳳姨還真不是一個貪財的女人,而是一個苦命的女人,她和韓龍之間的故事令人唏噓……
鳳姨的名字做齊鳳蘭,當年她和韓龍一起當兵,一起復員,彼此情投義合。本來準備復員後就結婚,但當時因爲沒錢買新房子,所以韓龍就先擱置下婚事。
隨後,韓龍辭掉了在商業大廈收入很低的一份工作,託齊鳳蘭找東街齊家的人幫忙,花錢打通了一些關節,最後在大操坪租下了這間門面,開了一家餐館,指望着能賺一套房子錢回來。
韓龍當過一年多炊事兵,手藝不錯,因此飯館的生意很是紅火。
餐館位於大操坪這個黃金地段,生意好,租金也貴。齊鳳蘭見餐館生意好,便在2005年初打算借些錢把門面買下來。只是當時房東堅持要18萬才肯賣,鳳姨覺得這門面只值16萬,就有些猶豫,加上韓龍一直勸她再等等,說國家正在調控房地產,估計過一段時間就能降階了,到時也不用四處去借錢。鳳姨聽了韓龍的,於是這筆買賣最終沒談成。
讓鳳姨和韓龍沒想到的是,房地產的價格越調越高,像離弦的箭,一去就不肯回頭。近幾年餐館生意還算不錯,韓龍和鳳姨也一直在努力賺錢和存錢,只是他們存錢的速度根本跟不上房價暴漲的速度,更何況後來還發生了一件大風波,將他們的儲蓄消滅得一乾二淨。
當鳳姨和韓龍在2008年再次和房東談買門面的事時,房東已經開價32萬,他們更加買不起了。而到了2010年,這間門面的要價已經從18萬暴漲到了50萬元……
這件事成了鳳姨心裡的一根尖刺。每每想到當年就因爲沒能多借兩萬塊買下這個門面,導致再也不可能買下這間龍鳳餐館,鳳姨的心就一直在滴血,對於她來說,這是個終生的遺憾。
這樣的終生遺憾,在華夏國還有成千上萬。只是鳳姨的遺憾卻很特殊,因爲如果她在2005年咬牙借錢買下了這個門面,後來的那場大風波或許就能避免,她也早就和韓龍結婚生子了。而就是在韓龍勸她暫時別急着用18萬買門面後,沒多久就發生了一件大風波,徹底打亂了鳳姨和韓龍的人生計劃……
當時西街的人見餐館生意好,便也想要租下這間門面,於是不斷地來鬧事,欺負韓龍。韓龍當時血氣方剛,一怒之下憤然出手,一個人就掀翻了七、八條漢子,闖下了大禍事,當天便被西街趕來的大批人馬圍攻。韓龍本事雖強,但雙拳但敵四手,最終他掀翻了十多人,卻還是被打了個半死。
關鍵時刻,剛從外地出差回來的齊鳳蘭趕到了大操坪,她看到滿臉鮮血倒在地上的韓龍之後,頓時尖叫一聲,將韓龍一把抱起,奮力奔進龍鳳餐,然後衝進廚房搶出兩把菜刀,就翻翻滾滾地一路殺將出去。
當時西街有七個最能打的青年,被譽爲“西街七條龍”,當天也是圍攻韓龍的主力軍,見齊鳳蘭手持菜刀殺了出來,他們便提着鐵棒迎了上去,卻被齊鳳蘭砍了個落花流水,一個個相繼倒在了地上,可謂血流成河。
整個西街的幾十號人都被殺紅了眼的齊鳳蘭給震住了,最後一轟而散,從此留下了“西街七條龍,敵不過東街一條鳳”的典故。
齊鳳蘭當然也受了傷,只是更受傷的還在後面,因爲她將“西街七條龍”砍成重傷,公檢法自然要追究她的刑事責任。加上縣委書記陳宏宇就是西街陳家的,自然給公檢法施加了不少壓力,所以齊鳳蘭不久就被警察給抓了,傳說要判重刑。
後來東街齊家花了不小的代價,又是賠錢又是託人向陳宏宇求情送禮,這才讓法院對齊鳳蘭當天的砍人事件網開一面,認定爲見義勇爲性質的正當防衛,只是防衛過當了,所以仍然要負刑事責任,最後齊鳳蘭只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韓龍自然很感激齊鳳蘭,因此一直耐心地等到2008年齊鳳蘭出獄,便要和她結婚。
齊鳳蘭卻有着自己的考慮,在這近三年的牢獄生活中,她得了一些慢性疾病,同時又考慮到自己是個坐過牢的女人,名聲不好,就用軍人特有的性格,毅然決定不拖累韓龍。
韓龍求婚時,齊鳳蘭藉口現在兩人沒錢沒房,讓韓龍買下這個門面時再來娶她,實際上是婉拒了韓龍的求婚,因爲按照韓龍賺錢的速度,已經是不可能再買到這個門面了。
而齊鳳蘭的工作自然是丟了,於是韓龍逼着她在2008年出獄後坐鎮餐館,當了老闆娘。韓龍也在兩人名字中各取了一個字,將餐館名字改爲“龍鳳餐館”。
也是從那一年9月,範飛來到龍鳳餐館打工。
爲了讓韓龍死心,齊鳳蘭開始故意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讓範飛叫她鳳姨,叫韓龍則叫做龍哥,故意讓兩人的輩份變得混亂。韓龍拗不過齊鳳蘭,從此武昭縣就少了一個鳳姐,多了一個鳳姨,鳳姨也有了那一句搞笑的口頭禪——當年我還是鳳姐的時候。
只是這句口頭禪,總是讓韓龍聽得有些心酸。對於曾坐過三年牢的齊鳳蘭來說,她的青春和前途就這樣埋在了一場風波中。而西街的大仇,韓龍卻始終無法去報,因爲西街和羅家、趙家一樣,勢力太過強大,沒有後臺的韓龍再也不敢拿命去賭,因爲他和鳳姨已經失敗過一次,而且敗得很慘,現在都是沒房沒錢的窮光蛋,連結婚也不可能了。
從18萬到32萬,再到50萬,房價就這麼一去不肯回頭,讓韓龍只能望而興嘆。因爲這一次風波,鳳姨也一直沒有鬆口答應嫁給他,韓龍懊惱萬分,只得日日借酒澆愁,認爲自己的人生是沒有希望了。
鳳姨本來是想逼韓龍另外再找個人結婚的,沒想到韓龍卻日漸消沉,她自然也後悔,於是拼命賺錢,想早點買套房子,答應下韓龍的求婚。只是住房價格也水漲船高,讓鳳姨怎麼追也追不上,只得暗自懊惱,暗歎這人生果然是一步錯,步步錯……
韓龍沒想到的是,他這失敗的人生,卻因爲一個賭而徹底改變過來。
2008年,他因爲和範飛打了一個賭,賭範飛扛不起那個一百多斤的米袋,最後他賭輸了,被迫收下了範飛這個徒弟。而就是這個神奇的徒弟,卻展示出越來越讓他刮目相看的能力,最後武力值和智力遠遠超越了他,而且現在還幫他和鳳姨把大仇給報了!
在這一回範飛的大行動中,不但收拾掉了羅家,還收拾了西街陳家最大的靠山,縣委書記陳宏宇!
陳宏宇被抓起來之後,西街陳家的人也被抓了不少,勢力一落千丈。韓龍在暗自高興的同時,也日夜牽掛着自己的徒弟範飛,不知道他出了什麼事,爲何一直杳無音訊。
而範飛今天忽然歸來,把這些前因後果都告訴了韓龍,韓龍頓時興高采烈,所以剛纔在炒菜時才屢屢縱聲大笑。
韓龍更沒想到的是,範飛不但幫他和鳳姨報了大仇,甚至連門面和住房都爲他準備好了,這令他欣喜若狂。
“阿飛,今天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收你當徒弟,是我這輩子做得最他媽正確的一件事!”韓龍使勁地拍着範飛的肩膀,滿嘴酒氣地大笑道。
“阿飛,讓你破費了,這錢算我們借你的,以後還你。”一向豪爽的鳳姨也居然扭捏起來,紅着臉說道。
“不用還了,這又不是我出的錢,是丁詩晨送你們的結婚賀禮。”範飛指了指丁詩晨,笑道。
鳳姨和韓龍愣了愣,趕緊推辭起來,說不能收丁詩晨這麼貴重的禮物。
光這門面就值50萬,而怡香園的房子是一套142平方的大房子,現在至少值得二、三十萬,加起來就是七、八十萬了,這當然會讓鳳姨和韓龍心中不安。
“龍叔,鳳姨,你們收下吧,這是我們丁家的一點小心意。”丁詩晨抿嘴笑道,“要說起來,上次範飛單挑羅家時,幸虧你們及時趕過去,搶先救到了範飛,我和範飛纔有今天。這點小意思真不算什麼,你們就別推了,收下吧。”
“啊米豆腐,錢財乃身外之物,不算什麼,收下吧。”饞公也勸道。
鳳姨和韓龍推辭了半天,最後才喜滋滋地收下了房產證,範飛又重新炒了幾個菜,幾個人高高興興地喝了起來。
等鳳姨、韓龍都終於被範飛和饞公給灌醉時,範飛把鳳姨和韓龍抱到了隔間裡的那張牀上,給他們擺了個曖昧的擁抱姿勢,又給他們蓋好一牀大被子,這才壞笑着溜了出去。
成人之美,報恩,這類事做起來總是很愉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