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飛一提到租金的事,柯蚩臉上的神情立刻變得警惕起來,他沉吟了好一會,都沒有答話。
見柯蚩不作聲,範飛也不吭聲,只是死死地盯着柯蚩的眼睛看着,他的目光忽然變得很有些尖銳,臉上的神情也頗有些陰沉。
被範飛這麼盯着看,柯蚩頓時有些不自然了,他扭了扭脖子,清咳一聲,說道:“對不住,一鳴老弟,雖然我師父是你的太爺,但他既然沒有交代過,這租金的事,我可不敢胡亂往外說……”
“往外說?蠻叔,你先要搞清楚一個問題,我是外人嗎?”範飛打斷了柯蚩的話,冷笑道,“難道我太爺爺沒告訴你,一切要聽我的安排?”
見範飛忽然變臉說了這麼句話,柯蚩趕緊回憶了一下剛纔“太寒真人”在電話裡發飈的那些話,發現還確實有這麼一句話,手心裡頓時冒出了一些汗水,趕緊解釋道:“一鳴老弟,我這人嘴笨,不會說話,但我真沒把你當外人,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我猜……是我太爺爺讓你不對任何人提起租金的事,對嗎?”範飛再次打斷了柯蚩的話,淡淡地說道,“很好,你能經得起考驗,說明我太爺沒有看錯人,這份產業也沒交錯人。”
柯蚩頓時如釋重負,但範飛接下來的一句話,又讓他緊張起來。
“我太爺沒告訴你吧,他年事已高,身子骨有些虛了,這次又受了些傷,所以準備再次閉關修煉了。如果能度過這一劫,他或許還能活幾十年,否則就難說了。所以我太爺這幾天已經在做交班的準備了,我是他的接班人,他的家業以後都會逐步交給我,包括丹黃市的這一塊產業。”範飛沉靜地說道,“這一次我既是來歷練的,也是準備接班的,所以我更希望從你這瞭解到一些信息,而不是直接去問我太爺,因爲那樣會顯得我無能,沒有威信,你明白嗎?”
“是,我明白。”柯蚩被範飛這番話說得一愣一愣的,趕緊點了點頭,答道。
“你真明白了?”範飛似笑非笑地看着柯蚩,眼神卻很冷。
“是,真明白了。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少爺!有什麼事你儘管問,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柯蚩沉吟了一會,悟出了範飛話裡的分量,於是無奈地承認了範飛的身份,正式改了稱呼,開始向“接班人”表忠心,同時在租金方面的事也終於說了實話,“上季度的60萬租金,我都已經收好了,一分都沒敢動。上個季度的保護費一共是70萬,我們已經花費了35萬左右,還剩了35萬。”
“哦?你們一個季度就花了35萬?”一聽說有這麼多的租金,範飛心中頓時一喜,臉上卻不動聲色,還略有些不滿的神情。
“少爺,這筆保護費,是你太爺同意由我們自行支配的,如果一個季度超過100萬,我纔會拿30%給他老人家,現在還沒到這個數。”柯蚩趕緊解釋道,“至於租金,師父也說了,去除那些成本,其他的交給他。這個季度收租金沒什麼大事件,沒殺人也沒流血,所以那些成本我都沒算進去,其實也就是包括在保護費裡了……”
“嗯,你做得不錯。”範飛一聽柯蚩這段話,頓時意識到自己剛纔的問話裡出現了漏洞,於是趕緊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太爺希望你們把勢力擴充起來,所以得多留點經費,好招兵買馬,應付饑荒,不能花銷得太厲害了。今朝有酒今朝醉,這是幹不成大事的。R國的社團爲什麼那麼厲害,就是因爲他們會儲蓄,有足夠的財力,能擺平白道,包括官場,甚至包括議會,這才佔了全球前五名……”
聽範飛這麼一瞎扯,柯蚩頓時深以爲然,連連點頭道:“少爺說得是,你果然眼界開闊。”
範飛微微一笑,又說道:“我太爺是個仁慈的人,這些租金還是定得太低了點……”
“少爺,你對丹黃市還不太瞭解,這裡的經濟不是很發達,那兩棟樓都不是太好租,這還是我來了之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租金提上去的……”柯蚩趕緊解釋道。
這二人一問一答,就像官場上的上級領導來檢查下級工作一樣,一個使勁地想挑些岔子,一個則努力粉飾太平,力圖證明自己的工作幹得盡心盡力了。
當然,這一切都是在老妖怪風火雷電的積威之下,否則柯蚩根本不會把範飛放在眼裡。而現在,範飛以風火雷電的接班人身份強勢登場,狐假虎威,不得不讓風火雷電感到緊張。
這樣一來,柯蚩心裡一虛,範飛的試探工作就進行得容易多了,沒多久就把柯蚩的底細和老道士在丹黃市留下的那點家產給摸清楚了。
原來老道士常世可這輩子積攢的資產大部分是放在了丹黃市,在幾年前,他見國內通貨膨脹厲害,且房產增值迅速,於是傾盡財力買下了丹黃市的兩棟大樓。其中一棟叫天雲大廈,共有十八層,一樓至五樓是酒店,六樓及以上是作爲寫字樓出租的。另外一棟是流雲賓館,共有十二層,目前是四星級酒店。這兩棟大樓加起來價值四千多萬,都是以常世可的名字落戶的,其中流雲賓館是整體出租給了一個當地的富商,而天雲大廈則除了一至五樓,其他十三層共計租給了一百多家公司和商戶,是丹黃市人氣最旺的寫字樓之一。
在認識柯蚩以前,常世可是委託另一個姓常的親戚來打理這些資產,但那個親戚突遇車禍而死。常世可後來偶遇了正與黑幫浴血火拼的柯蚩,對柯蚩的能力和膽識十分欣賞,當即暗中出手救下柯蚩,治好他的傷,並傳了他一套神秘的功法,幫其養傷和鍛鍊體魄。柯蚩十分感激常世可的救命和傳藝之恩,恭恭敬敬地磕頭拜師,把常世可視爲天人。
之後柯蚩受了機械廠領導和黑道的暗算,那場火拼的罪過都算在了他頭上,柯蚩爲此入獄。幸虧常世可暗中託人幫忙,柯蚩才僅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常世可也不擔心,只囑託柯蚩利用坐牢的這段時間勤學苦練,練出絕世體魄。
柯蚩果真依言練習,在牢中將常世可傳授的功法練得純熟,自此武藝大進,一舉打敗多名牢霸,最終打遍監獄無敵手,成爲響噹噹的獄霸。而老道士常世可又暗中託人照料柯蚩,出錢出力,幫他擺平了很多麻煩,甚至幫他立功,最終柯蚩提前一年多就減刑釋放了。
柯蚩出獄後,自然將常世可視爲再生父母,從此死心塌地地跟着他混。在柯蚩經歷過幾次生死考驗之後,常世可最終認定他是條忠心耿耿的漢子,也就開始扶植他上位,先後幫他對付了機械廠領導和黑道白道上的那幾個仇敵,幫他報仇雪恨,從此柯蚩就更死心塌地地跟着常世可。
自此之後,常世可就開始收回投資,他逐漸將自己放在丹黃市的資產都委託給柯蚩打理,委託他收租金,從此落得個逍遙自在。
當然,貪心不足的常世可還有一個野心,就是扶植柯蚩吃下丹黃市的所有地盤,甚至往其他市區發展,讓每個季度的保護費都能超過一百萬,然後開始向他上交每年的保護費利潤。
爲了達到這一目標,常世可向柯蚩許諾過,只要他在收租金、收保護費和擴充地盤時出現瞭解決不了的大麻煩,常世可都會暗中幫他解決。而常世可這一年多內只出手過一次,就一舉掀翻了原來盤踞在丹黃市北區十多年之久的黑老大“飛狐”,直接把柯蚩給扶上了北區老大的位置。
“飛狐”原來在北區是名副其實的老大,他跺跺腳,整個丹黃市都會地震。柯蚩在擴充自己勢力時,遭到了飛狐的無情打壓,十多場硬仗打下來,柯蚩和他的三百牢友都被打得遍體鱗傷,柯蚩雖然號稱刀槍不入,但幾次都險些死於非命,身上也留下了密密的傷疤。心高氣傲的柯蚩萬般無奈之下,這才向常世可訴苦。
而就在幾天之後,飛狐這條精壯的漢子便無聲無息地心臟病發作,死在了家裡。而在此之前,飛狐從未發現過有什麼心臟病,身子健壯得就像頭牛……
這條新聞頓時轟動了整個丹黃市,而當柯蚩迅速接手飛狐留下的地盤後,柯蚩的身上從此也籠罩着一圈神秘的光環,很多人都知道柯蚩的身後有很硬很強大的靠山,所以也沒有誰敢來打北區地盤的主意,柯蚩也就輕輕鬆鬆地收着他的保護費和租金,常世可也順利地享受着資產增值的大好形勢。
當然,柯蚩並不知道常世可現在已經死了,他的大靠山早已崩塌。
這說起來也是個悲劇,常世可雖然財富驚人,但殺手之性不改,最後礙於舊朋好友的情面,被請動出山對付饞公和範飛,同時帶末日天下山歷練,準備在末日天的手沾上鮮血之後,便將末日天拉下水,同時扶上位。常世可萬萬沒想到,以他這一身縱橫天下的驚人本領,卻會被範飛在機緣巧合之下破去他的魔音,最後落得個客死異鄉的悲慘結局。
除此之外,常世可在收得末日天這個異能弟子之後,既十分滿足,同時又十分謹慎,生怕末日天會在探尋到父母后將他一舉反噬掉,於是他每年都會謹慎地將末日天的父母轉移一個地方軟禁,以便徹底控制住正在學藝的末日天。而一年前,常世可也正式將他們倆人移交給柯蚩軟禁起來。
聽到這些細節後,範飛心中暗喜。他既爲找到了老道士的數千萬財產而振奮,同時也爲找到了新藉口以便救走末日天的父母而高興。
對付柯蚩,範飛最初設計了幾套方案,其中之一便是催眠柯蚩,然後讓柯蚩發號施令,讓他放走末日天的父母。當然,這個方案是下策,因爲在柯蚩清醒後,很可能會招來無盡的麻煩,包括追殺,而且範飛在經濟上也沒有什麼收穫。
而剛纔,柯蚩一夥人已對範飛起疑,並佈置了不少人手,而柯蚩來到賓館時也並未把末日天的父母帶來,所以範飛便改了策略,不再催眠柯蚩,而是忽悠柯蚩。
範飛的忽悠,便是用謀略去征服這個據說腦子是一條筋的柯蚩,並讓他保守秘密。
經過這一番漫長的忽悠,範飛目前還算是做得很成功,他順利打聽到了鉅額租金的秘密,也看得出柯蚩現在已經完全信任了自己,所以一個“黑吃黑”的方案也在腦中正式成型,那就是放長線釣大魚,把這筆租金給吃到手。
一個季度六十萬,一年就是二百四十萬,這筆租金如果長期收下去,五年之內,範飛就能成爲千萬富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