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比鬱拂霞想象的還要糟糕。周節恩不是很晚纔回來的問題,而是一整晚都沒有回來的問題。
楊順凌一直陪鬱拂霞陪到晚上十點多,眼看着就要到睡覺的時間了,楊順凌覺着自己再呆下去也不合適了,只好起身告別,臨走時一再叮嚀鬱拂霞不要多想、好好休息。
楊順凌離開鬱拂霞之後,迅速打了輛出租車直奔醫院……
周節恩一直到第二天下午纔回來,回來時他一臉的疲憊,看到鬱拂霞後一臉的歉意,動了動乾涸的嘴‘脣’想說什麼,但又不知道要說什麼。
“你回來了,正好趕得上,我已經收拾好東西了,我回學校了。”鬱拂霞看到周節恩疲憊的樣子,心底‘抽’動了一下,但想起他的一夜未歸,旋即又冷下心來。
“小霞,對不起。”周節恩開口說道。
“沒事,人命關天嘛,我知道的。”鬱拂霞淡淡地說道,沒有看周節恩,徑直去拿自己的東西。
一旁的楊順凌看到兩人冷戰的樣子,心裡十分的焦急,趕緊說道:“師嫂,昨晚師兄他真的是沒辦法纔沒回來的。那個溫‘玉’雅一直要死要活,連醫院的人都被她煩的沒辦法了。真的。師兄是一等她出院就立刻打車趕回來了。”楊順凌想起了昨晚他離開鬱拂霞後趕往醫院看到的那一幕幕讓人既頭疼又憤怒的情景,說話的語氣十分懇切。
話說昨晚楊順凌離開鬱拂霞後,感到事情不對勁,就立刻給周節恩打了電話,詢問他在哪個醫院,然後就趕了過去。
當他按照周節恩說的地址趕到醫院的急診室的時候,溫‘玉’雅正在臨時病‘牀’上一邊拉着周節恩一邊哭:“節恩,你不要走!你不能走!你要是走了,我就真的死了!我是那麼愛你,你也是愛我的。這些年是我不對,你原諒我吧。你不要走啊……你不能這麼絕情啊……”
她來來回回一直都重複着這些話,不明就裡的醫護人員都紛紛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着周節恩,讓周節恩既難堪又憤怒。
“我跟你說過了,我們之間已經早就結束了。我現在也沒有怪你,所以無所謂原諒不原諒。但是你不要再來‘騷’擾我的生活了。這一次我來救你,但是如果下次你再做這樣的傻事,那就是你自找的,我不會再管了。”周節恩冷冷地說道。
“好!好!你不管了。那我現在就死給你看!”溫‘玉’雅一聽到周節恩的話,頓時像發了瘋似的,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一改之前軟弱無力的樣子,從‘牀’上蹦了起來,一把扯掉手上正在打點滴的針管,一把把吊瓶摔在地上。
“咣!”巨大的聲響驚動了周圍的病人和護士,有人按起了緊急呼叫鈴。值班的護士趕到後,看到溫‘玉’雅的樣子,不耐煩地喝道:“14‘牀’,你在幹什麼?!”
“我要出院!我要出院!反正我死了也沒人管!我留在這幹什麼!”說着又用胳膊把之前醫生給開的‘藥’從桌上一下全都掃到地上,‘藥’盒掉在地上的聲音發出乒乒乓乓的刺耳的聲音。
已經有醫生聞訊趕了過來。“家屬呢?14‘牀’的家屬還愣着幹什麼?趕緊控制住她啊!”趕過來的醫生一邊往這邊急急的跑過來,一邊叫道。
周節恩這時也反應過來了,趕緊上前按住溫‘玉’雅胡‘亂’揮舞的雙手,而剛剛趕到的楊順凌看到這種情形,也急忙上前幫忙按住溫‘玉’雅。
“哎呀,你也真是的,你就暫時忍一忍別刺‘激’她行嗎?等她出院了你們再到外面解決你們的恩恩怨怨。這裡是醫院,你看你們把這裡‘弄’得。別的病人還怎麼休息啊?”值班醫生過來後忍不住責任周節恩。
周節恩真是有苦說不出,楊順凌張了張嘴,也感到難以辯解。不知情的人,任是誰聽了溫‘玉’雅的一番“哭訴”,第一反應就是覺得周節恩是個負心漢,還得人家‘女’生鬧自殺,而且現在還不肯好好照顧人家。
“你們到底是還住不住院了?”醫生責難完之後,又問道。
“我當然需要住院了,你看我失了那麼多血,肯定需要住院治療的啊,可是他不肯照顧我啊,他都不管我的死活了!嗚嗚嗚嗚!醫生你看他,他那麼絕情,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醫生……”溫‘玉’雅開始哭喊道。
“行了行了,你也別衝着我哭了。你要是想住院治療就別在鬧事!這麼晚了讓你出院也不合適,你就明天再出院吧,其實你今天白天就能出院,但你非得在這耗着。”值班醫生一個頭兩個大的說道。然後轉向周節恩一臉無奈加懇求地說:“還有你,委屈你就好好照顧她一晚行嗎?別讓她在醫院裡這樣鬧了行嗎?”
一衆護士和病人都以期待的眼光望着周節恩,經過一晚上的鬧騰,他們現在已經深深明白了,能降服病房裡的‘女’煞星的就只有他了,病房今晚能不能安寧就靠他了。
“好吧。”周節恩感受了到了衆人眼光傳來的壓力,無可奈何地點頭道。而溫‘玉’雅一聽周節恩這麼說,幾乎是在一秒鐘之內就破涕爲笑了。
於是,周節恩就只好留下來照顧溫‘玉’雅,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快臨近中午,溫‘玉’雅把所有的吊瓶裡的‘藥’水都打完了,辦完了出院手續,他才和溫‘玉’雅一起離開醫院。周節恩把溫‘玉’雅送回她家後,溫‘玉’雅又纏着不讓周節恩走,周節恩藉口說一個晚上沒有洗漱換衣服了,要回去換,這才脫了身。
周節恩知道,這件事一定會讓給鬱拂霞生氣的,所以他急切地趕回來想跟鬱拂霞好好的解釋清楚。誰知道剛進‘門’,卻看到鬱拂霞要走。看着鬱拂霞冷冷的表情,他知道鬱拂霞一定是傷心生氣了,他小心翼翼的上前說道:“小霞,你聽我說……”
鬱拂霞轉過臉深深地看着周節恩,沒有說什麼,但她眼裡的傷心、失望、沮喪、怨懟已經說明了一切。她不是不知道在一個生命面前,作爲醫者的周節恩不可能無動於衷——哪怕他與她有過很深很深的恩怨。
但是作爲戀人中的‘女’人,鬱拂霞對於自己男友徹夜照顧別的‘女’人——尤其還是前‘女’友這種最敏感的貨‘色’——始終還是難以釋懷的。
不能釋懷,卻又不好責備,這就是鬱拂霞心中的苦悶,而且這樣的苦悶還無從訴說和表達。面對現在的周節恩,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她想過要細細盤問,想過要責怪,但是看到他疲憊不堪的樣子和真誠焦急的目光,她又於心不忍。心中重重複雜的情緒讓她不知從何開口。
“溫‘玉’雅她真的割腕了,流了很多血,不過因爲搶救及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她堅持要留院觀察,在醫院裡她又不配合治療,在急診室大吵大鬧,我說要走她就又要尋短見,還摔東西什麼的,吵得別的病人沒法休息,醫院的醫生希望我能穩住她一個晚上,所以我昨晚纔沒能回來。但是今天她已經出院了。以後我們就再沒瓜葛了。”周節恩看到鬱拂霞不說話,徑自說道,他知道鬱拂霞在聽。
“對對對!真的,那個溫‘玉’雅,真的瘋了,醫生都拿她沒辦法,師兄不得已才留在醫院的。”一旁的楊順凌趕緊幫腔道。
鬱拂霞還是默不作聲,她的確在聽周節恩說的話,她不是不相信周節恩的話,她想起之前溫‘玉’雅找她時的情景,她相信溫‘玉’雅的確有可能真的會瘋狂起來不要命。但是……
“那如果以後她又鬧自殺呢?你每次都這樣嗎?她是目的就是拆散咱兩以後重新和你在一起。如果她說非要跟你在一起才罷休呢?你怎麼辦?!”鬱拂霞冷冷地問道。這纔是問題的核心關鍵!
“這……”周節恩和楊順凌兩個人面面相覷,無法應答。這的確纔是整件事最棘手的問題。
周節恩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只是當時在醫院裡那麼緊急和‘混’‘亂’的狀況下,他沒有時間去細想這個問題。
但現在鬱拂霞很直接的把這個問題擺出來了,他就必須要直面了。然而就像鬱拂霞所說的,溫‘玉’雅的目的就是拆散他和鬱拂霞然後所謂的和他和好。周節恩不知道溫‘玉’雅到底有幾分是因爲真心愛他、有幾分是爲了報復他或是鬱拂霞,但是現在的溫‘玉’雅正處於瘋狂的狀態,隨時有可能再次做出瘋狂的事情來。這正是他需要面對的問題!
但是,溫‘玉’雅這種變態的心理是絕對不能縱容的,而且他的確已經不再愛溫‘玉’雅了,救她一次,他已經仁至義盡,如果真的她再次鬧自殺,他不能再像這次這樣慣着他了。
而且,現在冷靜下來仔細回想,溫‘玉’雅顯然並不是真的想死,而只是想以此爲理由讓給周節恩去找她,同時以此“表決心”,利‘誘’兼威‘逼’周節恩留在她身邊。如此說來,如果以後她再鬧自殺,而如果每一次周節恩都按照她的想法去照顧她的話,她肯定會變本加厲的,而最後的結果是什麼,那就很難說了。
想到這裡,周節恩堅定的說:“以後如果她再這樣,我也不會再理會她了!”
“那如果真的出了人命呢?”鬱拂霞尖銳地反問道。
“不,我不信她真的想死。”周節恩沉‘吟’道。
“就是就是!如果她真的要死,有必要昭告天下讓給這麼多人知道嗎?分明就是擺個樣子鬧事的。”楊順凌也連連點頭說道。
的確應該只這樣的。昨晚周節恩沒回來的時候,鬱拂霞一個人很難入睡,她把這件事想了又想。她的確覺得溫‘玉’雅就像楊順凌說的那樣其實根本就不想死,而只是以此爲脅迫周節恩而已。
但是鬱拂霞在心底裡又擔心這是不是自己帶着感**彩的狹隘的猜忌。現在周節恩和楊順凌也這麼說了,她才微微寬心了一些。
但是既然是這樣,那周節恩有必要一個晚上都在醫院裡陪着她嗎?這樣一來不就更加助漲了溫‘玉’雅的變態心理了嗎?看來周節恩對溫‘玉’雅還真的是不能完全狠下心來的。
想到這裡,鬱拂霞忍不住心中泛起一陣酸澀。可是,此時此刻,她又能說什麼呢?她微微苦笑了一下,對周節恩說道:“但願以後你們真的不會再有什麼瓜葛了。你趕緊休息吧,累了一晚上了。我先回學校了,明天還要上課的呢。”
鬱拂霞說完,徑直去拿自己的行李箱——行李箱的東西還和他們剛從華山回來的時候差不多,所以不用怎麼收拾,鬱拂霞早就收拾停當了。
“小霞!吃過晚飯再走吧。”周節恩上前拉住鬱拂霞的手說道。
“不了,我還是早點回去準備明天上課的內容的好。”鬱拂霞‘抽’離了周節恩的手淡淡地說道。
“那我送你。”周節恩一看鬱拂霞堅持再走,沒再多說什麼。
“不用了,你都一天一夜沒休息了,趕緊休息吧。我自己能回去。”鬱拂霞堅定地拒絕了。
周節恩原本疲憊的眼現在更黯淡了,望這鬱拂霞的眼睛滿是酸楚。整個事情皆因他而起,而他卻又有那麼多的無可奈何。最重要的是,在整個事情中最無辜的其實是鬱拂霞,而她就這樣被傷害了。
“啊,師嫂,我送你。我昨天沒熬夜,我送你。”楊順凌見此情形趕緊說道。
“不用了,你也‘挺’累的了,你休息吧。謝謝你了”鬱拂霞說道。
“我不累,我不累。真的。”楊順凌說道。
“真的不用。”鬱拂霞堅定地說道。
“那我至少送你上了公‘交’車的。”周節恩看鬱拂霞堅定的樣子,知道多說無益,嘆了口氣說道。
“嗯。”這一點鬱拂霞沒有拒絕。
就這樣,鬱拂霞帶着深深的失落和各種複雜的情緒匆匆登上開往天津的列車。
坐在列車上的鬱拂霞看着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卻完全沒有欣賞的心情。她的心情是複雜而沉重的,此時此刻,她竟有些不能確定自己和周節恩的未來。
這兩天的事已經遠遠超出了她能想象和預估的範圍。如果說之前面臨的“二‘女’掙一男”的局面已經讓她覺得不堪和震怒,那現在的這出“以命掙男人”的戲碼,就完全讓鬱拂霞被“拍”得幾乎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
想來也讓人既害怕又無奈,一個既敢拼命又不講理的瘋‘女’人,如果跟她掙,有贏的可能嗎?就算是贏了還能全身而退嗎?而還有一點,鬱拂霞對於感情這件事情上用“掙”、“輸贏”這樣的字眼感到十分的反感。
在她心裡,感情既不是一件物品可以‘交’易,也不是一項獎勵可以通過給參與者排名次來決定分配給誰。以前她不時和周節恩鬧分手,但是其實在心底裡她感到周節恩不會真的和她分手的,但是現在,周節恩雖然一再說他是不會和溫‘玉’雅複合的,但鬱拂霞卻沒來由的對兩人的未來不那麼自信了。
北京開往天津的城際列車行經的時間很短,只有短短不到半個小時。就在鬱拂霞內心萬千翻騰的時候,列車已經到站了。鬱拂霞這纔回過神了趕緊收拾行李下車。
坐在返回南津大學的公‘交’車上時,鬱拂霞看着窗外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街景時,不由得又想起自己也周節恩一起逛天津的情景,心中更是感傷不已。
下了公‘交’車,鬱拂霞一個人落寞的拖着行李箱回到宿舍,給周節恩發了一條簡短的短信“我已安全回到宿舍,勿念。”便關掉了手機,直直的躺在‘牀’上發呆,連晚飯也沒有吃,直到夜深了她困極了才昏昏沉沉的睡去,留下週節恩一個人心急如焚,徹夜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