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意的孩子沒有能保住。她的心情沮喪到了極點。
年輕時的任性終究讓她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年輕時,他們不想要孩子;現在,在一個新的生命再次可能降臨他們的生活,他們以爲他們的愛情與生活都會因爲這個即將到來的生命而翻開新的篇章時,老天爺卻殘酷的將這個未成型的生命帶走,老天爺是要這種殘酷的懲罰來教訓他們年輕時的任性。
更讓她不知道如何面對的,還有鄭天義。如今孩子沒了,那結婚的事……而他們原本打算這個週末就搬到新租的房子的,可是現在她的這個情況……她都有些不敢想了。
林佳意步履艱難的回到家,林佳意剛回到家裡,鄭天義就打來的電話,詢問去醫院檢查的情況。
林佳意聽到鄭天義的問話,沉默了良久都沒有說出話。鄭天義很快發現了不對勁,趕緊問道:“怎麼了?”
“……阿義,孩子……保不住了……”林佳意似乎是用盡身上僅剩的力氣來回答鄭天義的問題。
“什麼?!”電話那頭的鄭天義驚呼了起來,“怎麼回事?”
“胎停孕,肚子裡現在是個死胎了。”林佳意顫抖着聲音說道,沒說一個字,就像是在心口上劃下一刀。
“……”鄭天義 那頭一下好幾秒中的時間沒有聲音,過了一會才輕輕說道:“那你現在怎麼樣了?你身體怎麼樣?”
“吃藥,清宮,如果運氣好,以後可以再懷孕。如果……運氣不好,以後恐怕會習慣性流產。”林佳意清冷地說道,心裡的痛已經讓她的聲音聽起來毫無生氣了。
“佳佳,你也太擔心,咱還年輕,以後一定還有機會的,你現在先聽醫生的,好好休息。以後一定會好起來的。”鄭天義知道林佳意現在一定很難過,趕緊安慰道。
“嗯。”林佳意無力地應了一聲,心情並沒有變好多好,或許現在無論是誰對她說什麼,都很難讓她的心情好起來吧。
林佳意的心情低落到了幾乎抑鬱的地步。她休了三個星期的病假,整天幾乎都是躺在牀上。她既不想看電視,也不想看書,也不想上網,總之她什麼也不想做,身體條件也不允許她出門,她的腦子幾乎都停頓了。
她似乎對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信心。請病假請了三週,老闆對她一定非常失望,原本的升職肯定是徹底沒希望了吧。鄭天義剛知道懷孕時說要結婚,可是自從她流產後,這一週多鄭天義就沒再提這事。
當初鄭天義說要結婚,更大的原因應該是“奉子成婚”吧。現在孩子沒有了,鄭天義就沒有了“奉子成婚”的壓力了,所以他也就順理成章的不再提這個事情了。28歲,對於女人來說,已經被劃歸“剩女”的行列了。可是30歲對於男人來說依然正當年,正是男人“一枝花”的年華。所以也難怪鄭天義根本不着急結婚的事。林佳意軟趴趴的斜靠在牀上,既沮喪又傷心的想着。
最大的安慰是鄭天義在這段時間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他們已經搬到了新租的房子,一切都是鄭天義操辦的。每天早上,鄭天義早早起牀,替林佳意熬好濃濃的一鍋營養肉粥,煎好一個荷包蛋或是一根火腿腸,然後叫林佳意起牀吃早飯,然後他再去上班。有時候,鄭天義也會到小區門口的早點店買回包子或是混沌或是豆腐腦。
總之鄭天義想方設法讓林佳意的早餐既有營養,又不單調。中午的時候,林佳意一般會起來自己下碗麪,下面所需要的青菜、雞蛋、肉片都是鄭天義頭一天晚上提前洗乾淨、切好的。林佳意只需要把水燒開,把麪條放到鍋裡,把各種菜放到鍋裡就好了,再等煮熟了撈起來吃就行了。
吃完後的鍋和碗林佳意也不用洗,就泡在洗碗槽就好了,鄭天義晚上下班回來後會洗。晚餐則全部都是鄭天義來做。鄭天義會熬一大碗湯,每晚熬的湯都會不同,烏雞湯、排骨湯、魚湯、牛肉湯等等,然後再配上一葷一素兩個菜。
吃過晚飯,鄭天義一個人收拾廚房,把一天積攢的碗筷全都洗乾淨,然後再把林佳意第二天中午下面需要的青菜洗好,肉片切好,放到冰箱裡。
週末的時候,鄭天義就騎上自行車去菜市場大采購,把一週需要的食材全部買齊。爲了保證買菜時不會遺漏,鄭天義會事先在在家裡列一個清單,看哪些是要去超市買的,哪些是要去早市買的,每買一項就刪掉一項。
如果林佳意醒得晚,鄭天義就一個人先起牀去趕早市,要是林佳意醒得早,鄭天義就先去買回早點兩人一起吃過早點後鄭天義再一個人去採購食材。
攢了一週的髒衣服也在週末時集中進行大清洗,能用洗衣機洗的用洗衣機洗;不能用洗衣機洗的就手洗。已經很少自己洗衣服的鄭天義再度“重操舊業”。
這段時間裡,鄭天義從來不在單位加班,他總是一下班就急急的趕回來,以便能儘快回到家做晚飯。如果需要加班,鄭天義就把電腦帶回家,在把家裡的一切的都安頓好了之後纔打開電腦開始加班。
有時候鄭天義要加班,林佳意就會自己先睡。鄭天義則把臥室的燈關上,自己一個人跑到客廳去加班。
有幾次,林佳意半夜醒來,她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幾點,可鄭天義還在加班,還沒有回來睡覺。有一兩次,林佳意起身上廁所的時候,她看了看手機,已經都是半夜1點多了,可鄭天義還在客廳加班。可是第二天早晨,鄭天義還是一如既往的早起準備早餐。
這樣無微不至的關懷和照顧是林佳意從來沒有過的。林佳意看在眼裡,心中的沮喪情緒慢慢消去。
看着他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林佳意也會感到一種深深的感動。不管過去的十年裡,他們兩人之間有過怎樣的互相誤會、互相傷害、爭吵和矛盾,但在這一刻,這個驕傲的男人是全心全意的對自己好。就算在流產後他再沒提過結婚的事,但這一刻他無微不至的照顧也足以溫暖她的心。
在過了兩週豬一般的日子之後,林佳意的身體明顯好了很多,林佳意也覺得自己胖了一大圈。第三週的時候,林佳意開始自己慢慢的在樓下溜達了。有時候鄭天義不用加班,兩人還會在晚飯後在小區裡慢慢的散步一會。
三週後,林佳意終於重新去上班了。她整個人“白白胖胖”了一大圈。
不過鄭天義的習慣似乎沒有多大改變,他還是每天早早起牀準備早餐,每天早早下班做晚餐了之後再一個人在客廳加班。
最大的不同是週末時林佳意會和鄭天義一次去採購食材而不再是鄭天義一個人去。需要手洗的衣服也慢慢又由林佳意來洗——其實以前也一直是她洗。
不過鄭天義倒是不時調侃林佳意:“小胖妞更胖了,快成名副其實的小胖妞了。”
林佳意每次聽到,都不服氣的撇撇嘴:“就胖了就胖了怎麼了,你還嫌棄了?”
鄭則義悠哉哉地說:“太胖了穿衣服就不好看。”
林佳意不服氣地說:“你不也胖了很多嗎?”
鄭天義繼續悠哉哉地說:“男的不一樣嘛。”
“那怎麼辦?”
“身體好了就多運動運動。”
於是以後的週末,鄭天義就經常拖着林佳意去做些簡單的運動,比如打羽毛球或者乒乓球。林佳意的精氣神慢慢好了起來,這也讓林佳意的心情慢慢平復了。
時間很快又過了一個多月。
這天又到了週五,又快到了輕鬆的週末了。鄭天義照例做好了晚飯,兩人邊看電視邊吃飯。快吃完的時候,鄭天義忽然說:“佳佳,下個週末咱們回趟老家去把結婚證領了吧。去你老家吧,順便拜訪一下未來的岳父岳母。”
“啊?”林佳意一愣。這個曾經快要成爲過去時答道事情在現在突然有要變成將來完成時。雖然林佳意一度以爲他和鄭天義遲早是會結婚的,但是經歷了這麼多年的起起落落之後,林佳意開始懷疑他們最終的結局是什麼。
尤其是經過這次的懷孕又流產的事件之後,她一度完全的心灰意冷了,就算心情回覆過來之後,她也覺得就像是走在一段迷茫的看不見前路的迷途上,她不知道鄭天義還有多少愛她,也許已經沒有那麼愛了吧。
上次說要結婚,應該主要是因爲她懷孕了吧,否則鄭天義怎麼會在流產後那麼長的一段時間都沒有再提這件事了呢。經過這次的波折之後,林佳意甚至懷疑自己是否還那麼愛鄭天義,是不是已經麻木了。
所以對於結婚,林佳意覺得應該又會是很長時間以後的事情了吧。但沒想到現在鄭天義突然說這個事,平淡得就像是談論“明天我們去超市買點魚吧”那麼簡單。
林佳意不知道該如何應答,她低着頭,默默地吃着碗裡的飯,默默地點點頭,在那麼一剎那間,林佳意有一種想哭的衝動,但終於忍住了,低聲道:“好。”
“本來應該早點去的,這不是你需要休息,不適合出遠門,所以我覺得應該推遲一下。現在我看你身體也恢復了,那咱們就趕緊把這事辦了吧。”鄭天義說道。
原來是這樣。
林佳意這兩個月來心裡的陰鬱一下一掃而空了。
結婚登記的過程進行得簡單而順利。
回到林佳意的老家後,林父和林木看到鄭天義之後還是很滿意的,之前對他的不滿也已經不存在了。
回到老家的第二天上午,他們就趕到了當地的民政局。上午十點多,林佳意他們到達民政局辦事大廳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對新人在那排隊等候了。
等排到林佳意他們的時候,工作人員問他們要“結婚照”時,他們傻了眼了——沒有!工作人員也用一種很奇怪的眼光看他們,似乎在說:“你倆到底是不是來結婚的?!”
林佳意和鄭天義目目相覷,趕緊出了民政局辦事大廳,往街上看哪裡有照結婚照的。
轉了幾百米,果然在民政局不遠處看到有照相館,林佳意和鄭天義就匆匆忙忙地照了個快照,但是照得都不怎麼好,既沒能化妝,也沒有穿顏色鮮豔的衣服,照相館的熱鬧業務繁忙,從拍的幾張照片裡挑了一張相對來說最能接受的,就快洗出來作爲結婚照了。
等搞定結婚照,已經快到中午12點了,民政局已經關門了,只好等下午了。
好容易等到下午,再次進了民政局辦事大廳,把所有需要的證件、資料都擺出來,工作人員面無表情的檢視完畢,象徵性的問了一句:“確定要結婚是吧?”
林佳意和鄭天義都不禁一樂,點點頭道:“是的。”
兩本結婚證都製作好了之後,工作人員遞給他們,說道:“工本費18塊。”
好便宜!
這是林佳意和鄭天義的第一感覺。每人九塊錢,還送了一堆的“成人用品”。原來領結婚證還賺了,呵呵。
就這樣,兩人已經是法律上合法的夫妻了。
婚後的生活和婚前沒有任何區別。嚴格來說,除了那幾天回老家去民政局走了一趟,對於兩人的生活來說沒有任何影響。
甚至,結婚後似乎鄭天義更忙了,不僅晚上加班,週末也經常加班。週末除了出去採購食材,已經很少能陪林佳意去做運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