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蘇毅和沐天華走下門樓,天門山的戰鼓也咚咚敲響。天地之間突然刮過一陣風,一時間只覺得殺氣四溢。
下了門樓之後,蘇毅點起了一千兵馬,隨着沉重的大門轟然開啓,他一馬當前直奔了出去。
站在門樓之上,看着蘇毅在前,沐天華在後,兩人率領着兵士從腳下的門洞裡衝出,顏明真不覺握緊了拳頭。
即將面對的可是實打實的戰場,雖然以前有過跟土匪跟對峙的場面,但怎麼能跟此時的人馬衆多,場面宏大想比。
她正在心中感慨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自己旁邊的人似乎有異動。果然,站在身旁的宋清輝帶着幾分驚詫的話音喝到:“你們要做什麼?”
由於兵力部署,歐陽振峰和周青兩個人被派遣到了別處,並沒有跟着在此。此時門樓上也就宋清輝和顏明真同在。
顏明真回頭一看,卻見是宋清輝已經被兩個軍士制住。
竟然動自己的人,顏明真掃了一眼放在宋清輝脖子上的大刀,冷冷的看向一旁蘇毅的副將,開口說道:“毛副將,你這是要做什麼?”她早就察覺到了這個人一直對自己和沐天華有敵意,沒有想到此時他竟然有了動作。
毛延峰原本是想着直接讓人將顏明真和宋清輝兩個人拿下的。可沒有想到只是控制了宋清輝,還沒有來得及去抓顏明真,便被她發覺了。
事已至此,毛延峰看看周圍都是自己的人,也就毫無顧忌的說道:“姓蘇的,你問我想做什麼,我還想問你呢?”
說着,他向着顏明真跟前走近了兩步,繼續說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自從你們來了之後,大哥就一直莫名其妙的信賴你們。處處聽你們的話,你說,你們到底用了什麼手段,是不是挾持了大哥的家人,才讓他對你們言聽計從?”
現在這門樓上,大都是蘇毅的心腹屬下。這其中,當屬毛延峰的官職最高。主將去打頭陣,當需需要他在這裡指揮其他人。
顏明真也曾經想到過別人會懷疑蘇毅,尤其是毛延峰,這兩天一直用帶着敵意的目光看自己這邊的人,可沒有想到他此時動手。
掃了一眼其他的人,見有些人悄然低下了頭,而有些人跟毛延峰一樣不滿的瞪着自己,顏明真心中有數了。看來,也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贊同毛延峰的做法。
冷笑了一聲,顏明真開口道:“毛副將這是什麼意思?現在蘇守備上了戰場,你卻在這裡趁機動手腳。難不成你早存了對蘇守備的不滿之心,現在要篡權不成?”
毛延峰一聽,頓時眉眼亂跳,說道:“你少在這裡挑撥離間。我告訴你,我自然是處處以大哥爲首是瞻。可你們這次突然出現確實是太讓人意外了。兄弟們你們也想想,自從他們來了之後,大哥是不是跟變了一個人一樣。做事也不跟大夥商量了,只是聽着他們的話。如果這些人要是有什麼禍心,那咱們豈不是跟着倒黴。”
毛延峰有這樣的警覺和心思,如果要是放在平時,顏明真或許還要稱讚一聲。但在此時,她當然不能讓他如意。
“毛副將,說來說去,你還是存了私心。”顏明真說着掃了一眼外面,說道:“你不就是想着拿住我們兩個人,然後將我們送給對面的敵人,以求你們不死。可你有沒有想到,已經遲了。”
“閉嘴!”毛延峰一跺腳,說道:“爺沒有你說的那麼不堪。只不過我不想讓天門峽的兄弟們跟着受矇蔽。”真是氣死他了,眼前的這個小白臉尖牙利齒,竟然質疑自己怕死。
“說的這麼冠冕堂皇。”顏明真冷哼了一聲,說道:“你口口聲聲喊着蘇守備大哥,可當時如果你對現在的狀況不滿意,爲什麼不提早跟蘇守備說呢。到現在了,蘇守備上了戰場,大戰在即,你卻在這裡動搖軍心。我倒要問問,你安的什麼心?”
這話一出,原本就不支持毛延峰的人,頓時就擡頭帶着責問的目光看向他。就是支持他的,也禁不住帶了幾分疑問。
“你,”一見如此,毛延峰只覺得自己憋屈死了。明明是自己有理的事情,怎麼反倒被眼前這個嘴上沒毛的傢伙給顛倒成自己有野心了。他一握拳頭,說道:“你少強詞奪理。你看看下面,處處旗幟招展,要是叛軍逆賊,能有這樣的氣勢?再說了,剛纔大哥也說了,對方打頭陣的是濟州守備羅老將軍。能驅動羅老將軍這麼德高望重的人,一般的人能做得到嗎?如果要真是太子駕臨,你們豈不是讓大哥犯下等同謀反的罪過?到時候你們拍拍屁股走人,要抄家殺頭的可是我們這些人。”
其他人一聽,頓時目光又看向顏明真。
“那要跟你說的相反呢?”顏明真掃了一眼下面,見蘇毅已經帶着隊伍跟太子那邊的人相面對了,不想錯過場面。也就身子一晃,飛快的將宋清輝從兩個人手中救了回來,說道:“你要是有意見,等蘇守備回來再說。反正此時我決不允許你在背後搗亂。”
毛延峰等人只覺得眼前人影一晃,等再看的時候,顏明真已經將宋清輝帶到了身邊。
只這一下,他們只覺得根本不是顏明真的對手。
掃了一眼被自己的身手鎮住的毛延峰等人,顏明真冷冷開口說道:“下面馬上就要打起來了,如果要是因爲你們的指揮出了差錯,別怪我辣手無情。”說完安撫的拍了拍宋清輝的胳膊,掉頭去看下面的狀況。
此時,原本挾持住宋清輝的兩個軍士也相繼砰砰摔倒在地。
靠近兩個軍士的一個人見此,忍不住低身去看。
當看到兩名軍士眼睛咕嚕嚕亂轉,身子卻不能動彈的時候,禁不住皺皺眉頭,對着毛延峰等人一攤手,表示人沒事,但自己無能爲力將他們救下。
見此,毛延峰心中哪裡還不明白顏明真是什麼意思。小懲大誡,這分明是在警告自己不許再亂動。
嘆了口氣,毛延峰示意其他人上來將這兩個軍士拉到一邊,然後也站在那裡看下面戰場。論身手,自己這些人不是人家一個小白臉的對手,再說了,反正也打不過人家,也只能等到蘇毅回來再說。
天門峽前面的空地上,兩軍對壘。
“前面來的人可是天門峽守備蘇毅?”羅有信雖然已經年逾六旬,但銅鐘一樣的嗓門讓人聽上去依舊中氣十足。
“正是本人。”蘇毅長刀在手,看了一眼手持一雙銅錘的羅有信,朗聲說道:“羅老,二十年前前輩一心爲國,爲大華國立下了汗馬功勞。可現在,爲何晚節不保?披甲上馬,卻是爲了給叛軍逆賊開道,你老人家難道不臉紅嗎?”此時,他腦子裡只有沐天華說的羅有信投靠了叛軍的話,所以一開口,即使前面是曾經尊重的前輩,也說的這麼難聽。
“你胡說什麼?”羅有信一聽這話,頓時被氣得一張老臉通紅。他兩手一合,兩隻銅錘撞擊在了一起,噹啷一聲銅器相撞的聲音刺耳:“蘇小子,老夫還沒有問你爲何背叛太子,難不成只是見太子落難,你就起了趁火打劫之心?做人要厚道,莫忘了當初太子對你的恩情。”前面的小子明明忘本棄義,卻張口就質疑自己對大華國的忠心,簡直是氣死人了。
“羅有信,”一聽說自己背叛太子,蘇毅當然不高興了。他一晃手中的長刀,冷冷一笑,說道:“你這麼囉嗦,難道是因爲老了,打不動了,就要用話語來拖時間?”
“你,”羅有信一聽,頓時火氣也上來了。以前兩個人雖然沒有見過面,他也聽說過蘇毅此人。原本感覺這個人名聲清明,還算是一個好官,所以羅有信纔想着要勸導蘇毅,讓他別因爲一時糊塗而過後後悔。此時一聽他侮辱自己,當然也不幹了:“蘇毅,既然如此,那怎麼手下見真章,讓你看看老夫是不是老的能說不能行了。”說完,一拍馬,直接對着蘇毅奔了過來。
“怕你不成?”蘇毅冷哼一聲,拍馬迎了上去。
雙方主將一動,頓時兩邊的戰鼓敲擊更猛烈了起來。
這場戰鬥不僅僅是雙方兵力的較量,更是軍心所向,是雙方精神上的較量。
羅有信看上去雖然鬚眉皆白,但兩隻大錘掄起了呼呼生風,一副老當益壯的模樣。蘇毅這邊,年紀不過三十幾歲,一柄大刀的刀刃在陽光下泛着冰冷的殺機。
兩個人靠近之後,蘇毅一刀直奔着羅有信的面門而去。只聽得當啷一聲響,卻是羅有信持錘擋住了蘇毅的大刀。
架住蘇毅的進攻,羅有信用力一推,將長刀撥開,然後拍馬向着蘇毅逼近,用錘子對着蘇毅的坐騎砸了下去。
如果坐騎被打倒,那自己就是沒有被摔傷,也就落了下風。蘇毅自然不肯讓他碰到自己的馬,飛快的一拉繮繩,讓坐騎後退了幾步。
等站穩後,兩個人又戰在了一起。
雙方的主將一動,跟在後面的將士們也都對着前面的敵人衝了上去。頓時戰場槍飛劍舞,成了一片混戰。
一刻鐘後,站在後方一個小山坡上觀戰的太子恨恨的跺了一下腳。太可恨了,明明就要進去了,偏偏這天門峽的守備瘋了一樣的跳出來橫加阻攔。不但打死了自己的小舅子,現在又帶人出來迎戰,簡直是太該死了。
看看隨着時間的推移,羅有信的動作似乎慢了下來。人老了,就是無用。
如果要是這第一戰失利了,那自己這邊進城的時間就會更要拖延下去了。太子目光陰沉的看着下面戰場上正在跟羅有信戰在一起的蘇毅,恨不得直接將他拉倒面前咬上兩口。
突然,看到旁邊的一個侍衛身上揹着的弓箭,他心中一動,有了主意。
而太子旁邊,跟他一起觀戰的王鐵山自從蘇毅帶人出來後,總覺得哪裡似乎有些不對,此時他突然想起來了一個可能,掉頭就要跟太子說話。
可當看到太子的舉動,連忙擡手說道:“太子,不可。”
可他說話還是晚了,太子已經拉圓了的弓弦一放,只見離弦的箭已經飛速射了出去。
“岳父,對待那些叛臣,何必客氣。”太子冷笑一聲,看着利箭飛去的方向,絲毫不爲自己這種暗箭傷人的手段有半點內疚。自己哪裡錯了,如果要是當初殺伐果斷,還會被二皇子那個卑鄙小人所害嗎?
目光一掃,見周圍的其他人在看到自己看過去後,都連忙低下了頭。王鐵山不覺暗自苦笑。這些人雖然是跟着太子,但都是一心一意的嗎?難道太子忘了這裡面還有最近才脅迫的一部分人嗎?落到了現在這個地步,自己還想着不讓太子給別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難道錯了嗎?
轉眼看到太子帶着幾分不悅的表情,又想到當着這麼多人,自己也不便多說,王鐵山也就拋開剛纔的事情,低聲說道:“殿下,老臣覺得有些怪異。”
不說太子這邊,卻說戰場上。
沐天華雖然跟旁邊的人打鬥着,但卻一直注意着蘇毅這邊的狀況。
突然感覺到不對,他連忙一躍身跳到蘇毅身旁,但還是遲了一步,一掌打過去,那箭頭只是一歪,但還是直接扎入了蘇毅的胳膊。
還好那箭頭射中的是蘇毅的左手,他的身子只是晃了一晃,卻並沒有其他大礙。
原本沐天華是擔心蘇毅會打不過羅有信,可沒有想到竟然是有人偷襲。
“羅老將軍,”沐天華沉聲喝到:“想不到你一世英名,原來到老了,竟然想着靠着這樣的手段取勝。”
在蘇毅被射了一箭後,羅有信也驚住了。他也沒有想到自己這一方竟然會有人暗地裡放箭。就是戰死在疆場上,他也不願意讓自己這一方做出這等卑鄙無恥的事情來。
此時被沐天華這麼一說,頓時更感覺到臉上無光,大喝了一聲,說道:“是誰在背地裡放箭?”
那邊小山坡上,見蘇毅並沒有被射死,太子心中不覺可惜。此時聽到羅有信呼叫,也自覺剛纔的手段不光明,怎麼好站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