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後,沐天華和顏明真兩個人離開雲州城。
今天的天氣還算是不錯,太陽高掛。只不過滿目未消的積雪讓沒有一絲綠色的天地之間帶了幾分蕭索。
輕裘快馬,沐天華看着比自己快了幾步的顏明真,禁不住嘴角一翹。
這個丫頭,現在的妝扮和騎馬的舉動,任誰能看出是一個女子。
京城名門閨秀,大廣府最大的山寨上的土匪頭子,如果要不是自己對這個丫頭瞭解,誰能想到的前面那個看似不起眼的小妮子,竟然具有這兩種根本不搭邊的身份。
只不過,她也註定是自己未來的娘子,後院的當家主母。
這麼一想之後,沐天華禁不住心情越發的好了。縱馬疾奔了幾步,趕上顏明真後,兩人並排奔在官道上。
當看到顏明真彷彿並沒有看到自己一般,還是目光看向前面,沐天華也就開口問道:“丫頭,想什麼呢?”
其實在沐天華追上來的時候,顏明真就察覺到了。此時聽到他的話語,也就四下看了一下,然後扭頭白了他一眼說道:“怎麼就記不住呢,難道沒有看到我身上的男裝。你這麼叫豈不是故意給我拆臺?”
聽了顏明真的話,沐天華呵呵一笑,說道:“好了,我知道在人前怎麼稱呼你,我的蘇唐大少爺。只不過現在不是沒人嗎?你剛纔是不是在想雲州城那兩家人的事情?”
前天晚上,在百珍樓的事情非常順利。
當沐天華將二十萬銀票交了過去後,陸子豪也很痛快的讓人爲他將東西打包。並招來了十名一看就知道功夫了得的護衛準備護送他們離開。
而沐天華也很慷慨,既然顏明真得了劉四通和王百博兩個人所贈的青銅劍,他也邀請劉王兩個人挑上一個可心的物件。
最後,見劉王兩個人雖然推脫,但對着宋千書的《百美圖》多看了兩眼,也就直接將《百美圖》匣子從裡面捧了出來送給了他們。
已經在心中準備好了要賠兩萬兩銀子的王百博和劉四通兩個人一見,頓時一顆心也就踏實落地了。兩個人推讓了一會,也就“只好從命”了。
東西和人都準備好了之後,見劉四通和王百博兩個人還是不跟陸子豪提付錢的事情,沐天華和顏明真知道他們兩個人肯定是在等着自己離開後再提織布坊的事情,也就連忙告辭而去。
後面的事情就簡單了,劉四通和王百博兩個人在看到陸子豪爲沐天華和顏明真派出的護送人員,已經明白了這西平國大商不好糊弄。想想能在很短的時間就將他們的身份搞清楚,還有這樣雄厚的錢財護衛,哪有簡單的人物啊!
兩個人也就直接將織布坊的文書地契拿了出來,報出了六萬兩的價格。
陸子豪先是猶豫了一番,然後被迫與是跟當地的兩個最大的官員打交道,講了不少條件,讓劉四通和王百博兩個人給他寫了一份三年免徵賦稅的保證之後,然後算是勉強答應了要下織布坊的要求。
當下雙方立下了字據,織布坊按着劉四通和王百博的價碼算,但餘下的四萬兩銀子一日內必須到位。如果不到位,陸子豪有權將東西專賣。而等銀子籌到之後,與織布坊的文書一起交交換一佛十珠。
沒有想到織布坊順利出手,再想到馬上劉海放就要走了,這東西正好趕上裝車,劉四通不覺就鬆了一口氣。
所以,再籌那四萬兩銀子的時候,也就順利了很多。
只不過,劉四通和王百博兩個人分買來的寶物的時候有了分歧。
按王百博的意思,白玉觀音他可以不要,但十顆夜明珠怎麼也得分給他幾顆吧。
可劉四通那裡肯呢。他堅持要是將這些夜明珠拆開了,就不是完整的一套了,實在是不好。
兩個人商量了半天,最後決定將那張宋千書的《百美圖》給王百博。就當補償了他織布坊的錢。
劉四通這邊再湊四萬兩銀子的時候,缺口一萬二。
此時王百博倒是慷慨,答應幫助他籌措出這些缺口來,只不過他要去了劉家最好的幾個鋪子和一個大莊園。
不管如何吧,劉王兩家爲了這次購買寶物,都算是出了血本。
而當劉四通從百珍樓取回一佛十珠之後,回家後又讓劉海放仔細驗證了一番,然後父子兩個人一起上封后裝上了準備前往京城的馬車。
當然了,劉家要帶去京城送禮的不知這一佛十珠,但這一佛十珠絕對是那些禮物當中最爲貴重的物品。
後面關於劉王兩家分寶的事情是無心樓裡的人探聽後彙報上來的,沐天華當做笑話說給顏明真聽了。
此時,顏明真聽到沐天華問自己是否在想劉王兩家的事情,當下也就點點頭,說道:“我在想呢,那織布坊原本就不是他們的資產,現在雖然從他們手中拿過來了幾萬兩銀子,可畢竟你還是搭出去了一副《百美圖》。要麼我乾脆動用黑風寨的弟兄們,將劉家上京城的東西都截下來得了。”
沐天華一聽,嘖嘖了兩聲看向顏明真說道:“丫頭,你這真不給人活路了?你怎麼着也得讓劉海放到京城去碰碰壁不好嗎?”
說道這裡,他嘿嘿一笑,說道:“至於你要是心疼那副《百美圖》,幹嘛不跟我說一聲。我保證明日就讓其他兄弟再給你臨摹一副。只不過可先聲明,那可不是什麼宋千書的畫,是宋幹書。也真不明白那兩個人怎麼會老眼昏花,愣是連簡單的一撇都看不清楚。”說着,沐天華還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好像是非常爲劉四通和王百博兩個惋惜一樣。
而顏明真這邊,在聽到這番話後,實在忍不住揚聲大笑了起來。妙啊,還真是妙啊,劉四通和王百博兩個人估計做夢都沒有想到,還以爲沾光了,卻被狠狠的扒了一層皮。
至於織布坊,她倒是不操心。先不說劉王兩個人什麼時候才能知道上當。就是等他們反應過來也已經遲了。
劉王兩家能不能等到他們去找茬的時候還存不存在,還是一個問題呢。
想到這裡,顏明真只覺得原本存在心中的怨氣不覺就減輕了不少。
而一側的沐天華,一直在看着顏明真。此時見她心情不錯,也就連忙提繮繩縱馬到她身邊,說道:“丫頭,這次算不算幫了你一個大忙?要是算,你說,你怎麼回報我吧?”如果要是肯答應自己一個條件,那絕對是要她跟自己回了京城就成親。
回頭看沐天華一眼,當看着他含笑的俊朗面容,顏明真做了一個思考的模樣,一笑說道:“好吧,等顏明蘭過來之後,我請你一起吃飯總成了吧。”說了之後,她雙腿一夾馬肚子,縱馬跑到了前面。
什麼?!請自己吃飯?
這個丫頭也好意思這麼說!住的是自己的地方,吃喝都是自己出,連帶的廚房的大廚都是自己這邊的,她竟然說請自己吃飯!
沐天華眉頭一皺,剛想着要說顏明真小氣。可轉而想起她剛纔提到的顏明蘭。
等顏明蘭來了,讓自己跟他們一起吃飯?顏明蘭可是顏明真的姐姐,是她的家人。那豈不是小妮子的意思是要讓家裡人知道兩個人在一起的事情了!
想起前一段時間顏明真還不肯讓自己在她的院子裡的人跟前多露面,現在竟然同意讓家裡人知道兩個人的事情,沐天華心中不禁一陣狂喜。這個小妮子終於算是在心中承認了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
大過喜悅之後的沐天華,禁不住滿面春風,連忙踢馬飛奔,去追顏明真。
兩日之後,在距離天台山十里左右的官道上。
兩輛馬車在衆多護衛的保護下緩緩前行。
當來到一個茶棚跟前,前面坐在車轅上拿着馬鞭的男子對着車廂內問道:“顏大小姐,你口渴嗎?這裡有一家茶棚,要不要下去喝下茶,吃些東西?”
車裡坐着的,正是被蔣王府送到大廣府裡來尋顏明真的顏明蘭。
原本在京城出發的時候,只有一輛車。可隨着在路上走的過程,車伕讓人買了一些東西,慢慢的多了,也就又買了一輛車。
此時,車裡的顏明蘭聽到車伕問自己,頓時帶着幾分不耐煩說道:“不用!”
車伕恩了一聲,卻沒有聽她的話。在距離茶棚不遠地方,指派了一個護衛去買了包子和茶水回來。
將熱騰騰的包子和裝了茶水的碗拿到車廂門口,車伕妝扮的男子低聲說道:“你今天早上就沒怎麼吃東西,現在不吃些東西怎麼能成。”說着,打開車簾將手中的東西遞了進去。
原本半靠在車廂內的顏明蘭見此,頓時坐直了身子,怒視着男子說道:“你這個車伕,怎麼好不懂規矩。說了多少次了,如果我需要什麼物件,自然會讓丫頭去買。你一個趕車的男子,爲何這麼囉嗦?將東西拿出去。”
那邊的丫頭見這樣的情形太多了,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恐懼。此時也就將男子手中的包子和水囊接了過去,一邊放到車內的小几上,一邊勸導顏明蘭說道:“小姐,這也是爲你好啊?你就多用些食物吧,這一路上吃不好喝不好,你都瘦了不少了。”
“就是,瘦了就不好看了。”男子也低聲說了一聲。
“我瘦不瘦要你管?”顏明蘭一聽,頓時氣得張開眼睛說道:“你這個當車伕的,平日裡你家主子是怎麼管教的,有這麼跟一個女子說話的嗎?”這個車伕真是太氣人了,怎麼蔣王府會讓這樣的人來護送自己?
男子一聽,臉上也就不住一紅,頓時一縮頭出了車廂。
“顏小姐,你莫生氣!”車廂裡的丫頭連忙又開始勸導起來。
而在城門口,騎着馬的沐天華正在跟旁邊的一輛車裡的人說話。
“真兒,”沐天華剛剛打發走一個前來報信的無心樓裡的人,他對着裡面說到:“她們距離這裡也就是八里路了。如何,是在這裡繼續等,還是迎過去?”
坐在車裡的自然是顏明真。
此時,她有些發愁的看看被楊婆子抱在懷中,睡的正香的馮玉麟,沉吟了一下,說到:“還是迎過去吧。這麼長時間了,估計姐姐想孩子已經想的快發瘋了。”
“好,”沐天華一點頭,對着身後揮了一下手,然後率先放馬走到了前面。
一刻鐘後,兩隊人馬迎面碰上。
見了前面的馬車,沐天華先使了小廝過去通稟了一聲,然後才帶着顏明真走到蔣王府的車子前面。
而聽到人說顏明真過來接自己,顏明蘭自然非常高興。走了二十幾天的路,終於見到了親人,她怎麼還能在車子裡坐得住?
匆忙從馬車裡出來,還沒有來得及護衛拿過下車踩的凳子,顏明蘭就着急往地上跳。
“小心!”見她莽撞的模樣,旁邊的車伕連忙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扶了下來。
“你怎麼這樣?”腳剛一落地,顏明蘭頓時就對着車伕怒目而視,她一拍剛纔被扶過的地方,說道:“誰讓你碰我了?難道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的規矩嗎?”
“姐,”站在旁邊的顏明真忍不住了,連忙提聲喊了一嗓子。
“好了,不說你了。”顏明蘭白了車伕一眼,說道:“反正再也不用你這樣的人在身邊了。”說着一甩手,就向着顏明真走去。
見此,顏明真只想捂臉哀嘆。自己這個姐姐是不是太大意了,雖然人家沒有告訴她身份,難道就真的沒有發現一點端倪嗎?
想着,也就禁不住掃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沐天華。
一旁的沐天華見此,知道是讓自己出面,也就先跟顏明蘭打了一個招呼,然後說道:“鄭王爺,有勞了。”
“什麼!?”快走到顏明真身邊的顏明蘭一聽,腳下一滑,差點摔倒,她禁不住回頭看向自己來前的隊伍,說道:“鄭王爺?他在哪裡?”
“姐,”顏明真連忙上前扶住顏明蘭,哭笑不得的一直站在車旁的車伕說道:“你也真夠粗心的,那個不就是鄭王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