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明輝過來的時候一肚子火氣。可當看着宇文姨娘一臉笑容的對着自己,他也知道此時站在這院子裡說話有些不妥當。也就點點頭和宇文姨娘一起進了房裡。
進了房門後,當看到擺在桌子上的飯菜還沒有動,顏明輝不覺有些不好意思。
即使只吃了幾口就聊了餐具,那也算是吃過晚膳了。而宇文姨娘這邊,確實一點都沒有動呢。
想想已經過了飯點有一大會子時間了,放在食盒的飯菜都差不多要涼透了。顏明輝不覺暗自嘆了口氣。
想想這十來年,宇文姨娘一個人操持這偌大的將軍府兢兢業業的,費勁了心思,自己還有什麼理由直接衝過來指責詢問呢?
再說,顏明華的性子顏明輝自己也知道,並不是一個虛心、肯聽從別人奉勸的人。別的不說,就宇文姨娘現在是姨娘的身份,想必說了顏明華也不會聽從。而宇文姨娘一直對顏明華是寵愛有加,想來並不是有其他的心思,只是忙於府上的事物,有心無力罷了。
設身處地的這麼一想,顏明輝就徹底沒有脾氣了。禁不住輕嘆了一口氣,隨着宇文姨娘走進了房中。
顏明輝的表情變化當然被宇文姨娘看到了眼中。
等進到房後,宇文姨娘親自爲顏明輝脫去了身上的斗篷,並且爲他斟了一杯茶讓他坐下後,突然一拍額頭說道:“二少爺,你暫且小坐一下,容奴婢處理完一宗事就陪你說話。”
說着她招手將旁邊站着的蘇婆子喚到身邊,吩咐道:“你馬上帶上五十兩的銀票去找柳兒的家人,讓他們將柳兒的屍身從二小姐的院子裡搬出來。這五十兩是給他們發送柳兒的費用。”
原本宇文姨娘想着拿錢堵了柳兒一家人的嘴巴,然後說柳兒暴病身亡,直接扔去亂墳崗就是了。
可此時看到顏明輝,她突然想起知道柳兒身死原因的人怕不在少數。如果自己要是用強制手段將這件事情給處理了,說不定會讓其他知情的人會心寒,所以也就臨時改變了主意。
“姨娘,”蘇婆子一聽,馬上看看顏明輝說道:“恕奴婢多嘴。之前不是已經給了柳家二百兩銀子嗎?而像是柳兒這樣的事情,買棺木,埋葬下來二三十兩銀子綽綽有餘。讓他們辦了就是,何必還再給五十兩?”
這蘇婆子原先不過是宇文姨娘跟前的一個平常的婆子罷了,可自從秋香婆子申請着要去顏明真的院子,她離開後,就被宇文姨娘提到了身邊。
昨天,宇文姨娘讓她去辦了一件比較隱秘的事情後。蘇婆子頓時就暗自得意起來,只覺得自己已經成了宇文姨娘的心腹之人。
可沒有想到,今天顏明華院子裡的鄧婆子被宇文姨娘接回到了院子裡。這鄧婆子以前可是宇文姨娘一直伺候的人,一想到自己盼了很多年的事情說不定會因爲鄧婆子的迴歸而出現變故,蘇婆子當然是不甘心了,所以也就卯足了勁想着在宇文姨娘跟前顯示自己的才能,讓她別因爲鄧婆子而放棄了自己。
剛纔宇文姨娘在房中跟柳家夫妻說話的時候,她就站在門外伺候,當然知道宇文姨娘給柳家夫妻二百兩銀子的事情。此時見宇文姨娘這麼吩咐自己,也就大着膽子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而此話正和宇文姨娘的心思。顏明輝現在還不知道顏明華身世的真相,那在他的腦子裡,他們還是嫡親兄妹的關係。自己拿出這麼多銀子爲顏明華做事,就不相信顏明輝對自己還什麼意見。
不動聲色的掃了顏明輝一眼,宇文姨娘對着蘇婆子說道:“就不要算那些帳了。柳兒爲了不讓二小姐碰到假山上而自己摔倒,也算是護主的行爲,那些銀子也算是對她父母的一些獎勵和補償吧。”
“姨娘,這樣不妥吧。”一旁的顏明輝一聽宇文姨娘是擺明了要袒護顏明華,頓時眉頭就皺在了一起。
“怎麼不妥?”就是想着在顏明輝再說出要懲罰顏明華的言語之前先將柳兒的這件事給擺平。但沒有想到顏明輝此時竟然提出了異議。一想到這段時間顏明輝對顏明華做錯事後的態度一次比一次嚴厲,宇文姨娘不覺就暗自握手成拳。這個不知進退的臭小子,如果要不是他還有利用的價值,自己何必要整天討好、拉攏這樣讓自己看到就心中不舒服的人。
想着,宇文姨娘壓抑着心中的氣惱,一臉笑容的看向顏明輝說道:“二少爺,明華畢竟還是一個尚未及笄的女子,照顧不及身邊的人也是情有可原的。可若是姨娘處理不得當,怕是會影響她的閨譽。”
一聽宇文姨娘這話,顏明輝頓時就明白她這是在堵自己的嘴,不讓自己插手顏明華的事情了。
可一想到顏明華今天的所作所爲一件比一件過分,如果要是就這麼算了,怕是更助長了她嬌縱的脾氣。
可宇文姨娘的面子又不能不賣。
思索了一下,顏明輝說道:“柳兒的那件事就由着姨娘處理了。可是明華跑到明真的院子那邊想着鬧事和她將自己的奶孃趕出院子又該怎麼處理呢?”
見顏明輝說了讓自己管柳兒這件事,宇文姨娘也就點點頭,直接揮手讓蘇婆子去找柳兒的家人。這件事情是最嚴重的。畢竟作爲一個還未出閣的女子,苛待身邊伺候的丫頭,還致死,如果要是傳出去了,那絕對會懷了名聲。只要將這件事情出了妥當了,餘下的兩件事則是可大可小。
端起茶盞藉着喝茶的時候,宇文姨娘給鄧婆子使了一個眼色。
“二少爺,”鄧婆子對宇文姨娘的眼神心領神會。她賠笑向前走了一步,說道:“這事還是容奴婢說上一句話吧。”
“媽媽客氣了。”對於這個全心全力守護顏明華的人,顏明輝不覺就客氣了幾分,說道:“有話你儘管說就是了。”
恭敬的點點頭,鄧婆子說道:“二小姐今天是有些衝動了,可起因卻是因爲三小姐的一些話語。”
“這個逆女,”等鄧婆子的話語稍一停頓,宇文姨娘就罵了出聲:“自從她開始出入院子後,這整個府上就被她攪鬧的一團糟糕。今兒若不是她故意說出挑撥的話語,二小姐也不會因爲氣惱發生後面的幾件事。”
“是,”鄧婆子在一旁也跟着搭話說道:“就是因爲三小姐的話,二小姐纔會想着去找三小姐問個明白。可三小姐卻讓人閉門不見,纔會有了後面兩件事。”
她們主僕一唱一和,直接將過錯都加在了顏明真的身上。
若不是顏明輝已經從小廝的嘴裡知道了真相,說不定就會被矇蔽住。
“姨娘,”皺皺眉頭,顏明輝說道:“明華去明真院子的時候真兒不是還沒有從外面回到府上嗎?還有,無論如何,她一個姑娘家,怎麼能對着自己的奶孃叫喊,還直接將人給攆出了院子。”他已經將柳兒的事情全都交給宇文姨娘處理了,此時見她不僅不正視顏明華的錯誤,還直接將錯都推到顏明真這個本該是被損害的人身上,顏明輝也就直接將事實說了出來。
一聽顏明輝這麼說話,宇文姨娘禁不住暗自咬牙。這個小子,自己想方設法的要將事情給翻過去,他偏偏揪住不放。難道非要整的顏明華臉面盡失,他才樂意嗎?突然,心中一動。難道他知道了那些事情?
可不對啊,如果要是顏明輝知道了以前的事情,他絕對不會這麼冷靜的坐到自己面前,而是該和顏明真那個賤丫頭勾結到一起,想着法子跟自己作對纔是啊!
心中飛快的轉着,宇文姨娘儘量讓自己的臉色平和的說道:“明輝,剛纔姨娘不是說了嗎,二小姐畢竟年紀還小些,今兒發生的這些事情說不定她也早已經是心神俱疲了,何必還要一定讓她重新面對這些東西?再說,你也明白的,姨娘雖然是你們的親姨母,但畢竟跟你們還隔着一層,有時候不能太較真了。”
“哦,”顏明輝一聽,沉吟了一下,突然擡起頭看向宇文姨娘,說道:“姨娘,讓你說教明華確實也有些爲難。不如這樣,反正也快要過年了,等年節過後,就讓祖母過來住上一段時間可好。”
既然宇文姨娘感覺到管教顏明華爲難,那就不如請楊老太君過來了。顏明輝心中確實是在爲宇文姨娘着想。
可這話到了宇文姨娘那裡,可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這個將軍府,宇文姨娘費勁了心思才慢慢的掌控到自己的手中。可畢竟此時自己還是姨娘的身份,不算是府上正兒八經的主子,這將軍府上中饋的權利雖然是在手中,卻還是玄乎的。
而楊老太君那個老太婆,素來是個重權利的,在大學士府上也是這幾年纔開始慢慢的將手中掌控的內院的權利放給金氏。她要是來了將軍府,兩個人相處的要是好了,還沒有什麼。若是楊老太君一個不滿意,將自己的中饋大權給收了回去,自己這十幾年的努力不就全泡湯了嗎?
還有,除此外,宇文姨娘還擔心自己以前的那些事情被發現。顏長風可是個孝子,如果要是楊老太君在他跟前說上幾句對自己不利的話,那自己就徹底跟將軍夫人無緣了。
所以,她絕對不能讓楊老太君進將軍府的門。絕對不能讓她進!
想到這裡,宇文姨娘也就輕皺起了修飾的精緻的眉毛看向顏明輝,帶了幾分責備說道:“二少爺,你怎麼能說出勞動老太君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