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顏明蘭在布店裡分手後,顏明真看看天氣,午時剛過。
想想此時無心樓的人說不定已經趕到將軍府去追蹤秋香婆子了,顏明真不覺暗自嘆了一口氣,看來如果自己想要站穩腳跟,只是靠用外人還真不行。
除了花費昂貴之外,事情的進展如何也不能及時掌握。
心中揣測着昨天在街上讓那醫館救下的人今天肯定已經醒過來,盤算着是不是該去看看去。
想着這兩件事情都是出錢請了人幫助自己去做,顏明真不覺暗下決心,以後說什麼也要好好的培養一些能拿得出手的心腹人等。
顏明真和紫蝶兩個人,站在布店不遠的地方等着去喚自己的馬車過來。
可青枝走了不一會的時間就回來了。只見她臉色有些難看。當看到青枝身後並沒有跟着將軍府上的馬車,顏明真心中明白了。
看來宇文姨娘還真是直接跟自己對上了。想來昨天讓她的親生女兒捱了耳光,心情不爽,便直接讓自己出門沒馬車坐。
這麼小氣狹隘的一個人,還能成了什麼大器?
聽了青枝的話,見果然那車伕帶着車已經離開了。顏明真伸手製止住紫蝶的抱怨。
“無妨,不過是先走上一段的路。”可當轉眼看到紫蝶和青枝兩個人手中抱着的布匹,顏明真又改口道:“算了,你們去到藉口僱一輛馬車過來。”還真以爲自己是以前那個顏明真了,這點小事還能難住她嗎?
只不過這樣正好。剛纔顏明真還在想着乘坐家中的馬車去那個醫館怕被馬伕將自己的事情彙報給宇文姨娘,現在僱車了,反而沒有了那個顧慮。
乘上馬車後,顏明真直接讓車去了醫館。
等到了醫館跟前剛要下車的時候,走在前面的紫蝶眼尖,她停住腳步,低聲對着顏明真和青枝兩個人說道:“看,那不是宇文姨娘身邊的蘇婆子啊?”
一聽紫蝶的話,青枝和顏明真兩個人立即看向醫館門口。
當看到門口匆匆走出來的一個人的時候,顏明真的眉頭不覺就皺了起來。
將軍府上有專門爲府上人看診的大夫,看病拿藥均不需要出府。
而昨天還曾經見過蘇婆子,那就意味着她並沒有出來探親訪友。
一般的情況下,在府上的奴才們那個捨得出來掏錢拿藥啊,
在這種情況下她捨近求遠到這裡的醫館,顯然是在爲自己的主子做某些不想爲人知的事情。
但不管如何,出來採買不想讓人知道的藥物肯定不是好東西。
盯着蘇婆子提着一個竹籃離開的背影,顏明真想了想對着青枝低聲吩咐了一聲。
等下車之後,主僕三人分了兩路,顏明真帶着紫蝶兩個人直接去找昨天那掌櫃先生,而青枝則直奔藥櫃前去跟抓藥的夥計說話。
顏明真一走進大堂,那掌櫃的先生正好從樓上下來,一見顏明真之後,也就點點頭,然後示意她跟自己後後院。
見此,顏明真不覺暗自在心中點點頭。掌櫃的能將那人安排到這後院說明還是非常重視的。畢竟在這裡,讓大夫看傷口和拿藥比較方便。
掃了一眼大廳裡來往的人,顏明真見沒有熟悉的面孔在裡面,也就連忙跟了過去。
進了後院的院子後,掌櫃先生先是將顏明真帶到了旁邊的一個房間。
眼看着女子充滿自信的跟進來,掌櫃先生禁不住現在內心中暗自稱讚顏明真還真是有膽量。
不過想起自己的主子蔣世子,如果要是一般的女子,還入不了他的眼呢。
兩個人落座,殷勤的爲顏明真斟上一杯茶之後,掌櫃先生說道:“小姐,昨天小的讓夥計以那人已經不治身亡,而醫館以不忍其暴屍街頭爲由,給那人買了一具薄皮棺木,然後送到了城外的亂墳崗。等到半夜的時候,纔將他重新帶回來。”
沒有想到這掌櫃的想的這麼周到,估計那李三通要是眼見棺材都拉出去了,也就會放心了。
點點頭,顏明真說道:“那還真是謝謝了,有勞先生做事這麼細緻。”
“小姐不用客氣。”那掌櫃的見顏明真態度誠懇,並沒有因爲自己掏了錢就一副瞧不起人來的嘴臉,對她的印象也就更好了幾分。再說,這可是蔣世子第一個主動要出手幫助的女子。
這個掌櫃的也聽說了前一段時間顏明真在西市街上救下蔣王妃的事情。可這京城裡討好、趕着到蔣王妃和世子跟前拍馬的大家閨秀不在少數。
比之顏明真美貌和後臺硬的女子多得是,也沒有見過蔣世子對誰有一分的熱心啊?
此時,在掌櫃先生的內心中,已經將顏明真看成了蔣世子內心關注的人了。一想到蔣世子這十幾年來幾本上就沒有正眼看過女子,而偏偏眼前的這個女子早他跟前是個特殊的,掌櫃的甚至直接在心中將他們兩個人給配對了。
這麼想着,掌櫃先生的態度也就更恭敬了,他對着顏明真點點頭笑道:“小的姓張,小姐也別先生長先生短的稱呼了,你直呼我張三就是了。”
張三倒不是爲了巴結顏明真才這麼說話的。眼見蔣世子這麼看中眼前這個女子,又見她確實是個端莊、有主見的人,他不覺就爲自己的主子高興。
而在顏明真的心中,無事獻殷勤就不一定就好事了。
尤其是看到張三看向自己的時候那種殷勤而熱切的目光,顏明真不覺心中不悅。也就輕皺了一下眉頭,將張三放到自己面前的茶盞推來,說道:“張掌櫃,如果錢要是不夠的話,你儘管說話就是。還有,我想着見昨天那人一面,如果方便,請你馬上安排一下。”
見顏明真的臉色有些冷了下來,張三頓時知道自己的意思被誤解了。
不敢再套近乎,張三一笑說道:“小姐,你那銀子夠那人在這店裡呆上一個月了,怎麼會不夠呢。小人報出姓名並沒有其他意思,只是爲了讓你稱呼着簡單。”
說着話,見顏明真的臉色依然不好,他講話直接拉到了病人身上:“那病人自稱叫李二通。他身上的傷勢主要是些皮肉傷,除了斷了三根肋骨外其他的倒是不重。將養傷上一段時間就沒問題了。”
這人叫李二通,那肯定是跟李三通是親哥倆了?
那李三通還真下得去手,往死的招呼李二通。如果要不是正好自己帶着的人到了跟前,他那一石頭砸到李二通的腦袋上,肯定是直接要了李二通的命了。
“哦,”心中想着,顏明真依舊冷着臉說道:“還請張掌櫃的去安排一下,畢竟我一個女子在這後院裡待得時間過長也不方便。”
見顏明真催促,張三連忙站起來說道:“好,人就在這後院,我這就去瞧瞧,他要是沒有睡着,你現在儘管去就是了。”說着他也就直接走了出去。
而眼見張三離開,顏明真的目光中帶了幾分冷然。兩方只是靠金錢維護的關係,她可不想跟這裡有過多的聯繫。看來自己還是早點能找到地方將人接出去最好。
張三出去不過一盞茶的時候就回來了,告訴顏明真可以過去看人。
那人的房間也就在隔壁,一進去只覺得藥味撲鼻。
可能張三剛纔已經跟李二通說了顏明真對他的救助,當李二通一看到顏明真,不顧身上的包紮就要下炕給顏明真磕頭。
“行了,不必多禮。”顏明真阻止道:“我有話要問你,你跟我講實話就是對我的報答。”
說着,顏明真回頭看向還站在一旁的張三說道:“張掌櫃,你去忙吧。另外別忘了告訴我在大堂買藥的丫頭,讓她到這裡來找我。”
見顏明真趕自己,張三也就點點頭,轉身離開。他當然要去趕緊跟大掌櫃的說一聲。另外,顏明真這邊自然也不能放手不管,他還想知道顏明真爲什麼要救李三通呢。
而房間裡,顏明真見只剩了李三通和自己主僕三個人,也就顧不得房間內藥味刺鼻,示意紫蝶將房門關閉。然後她做到了靠近窗戶的位置。
李二通被阻止行禮後,只好半坐在土炕上跟顏明真道謝。
看看李二通鼻青眼腫的模樣,顏明真也就沒有和他打啞謎,直接開口問道:“你是不是有一個姐妹在顏家大學士府上當差?”
“是,那是小人的大姐。”李三通點點頭。就是沒有之前顏明真說過的讓他實話實說的話,對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也不會說謊話。
“你們家鄉在哪裡?”顏明真聽了,點點頭說道:“聽你的口音並不是這京城中的人,而李媽媽自稱自己已經沒有家人了,怎麼會有你們兩兄弟?”李婆子已經死了,死者爲大,要麼就是衝她做的那事,顏明真也不會這麼叫她。
“小人的家在距離這京城二百里外的一個山村裡。”李三通說着,臉上浮現出一抹沉痛,他繼續說道:“我那苦命的姐姐是二十年前被人柺子在村口邊給綁走的,走的時候只有十二歲。她一失蹤,家中有病的老母親連病帶氣的也就去了。我們兄弟兩個爲了尋找姐姐就從家鄉出來了。而姐姐被賣到人家去當了丫頭,等她攢了一些錢財後,便託人到家鄉去尋我們。被託的人到了村子之後沒有找到我們,就告訴她我們沒有了。”說道這裡,李三通臉上滿是痛楚。
他怎麼能忘記,姐姐李大妞幾年前將積攢了十幾年的錢都拿了出來,央求了人回到家鄉爲母親整修了墓地,還爲自己兄弟兩個人修起了衣冠冢。
後來,當姐弟相認後,姐姐更是對他們一直照顧。她捨不得吃穿,也要將自己掙的錢交給兩個弟弟。
姐姐這麼照顧自己兄弟,甚至是爲了他們兩個人喪了命。而自己的弟弟李三通呢?
自從來到這京城之後,李三通就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不僅喪失了以前在山村裡的淳樸和真摯,還整天將那些欺下媚上,溜鬚拍馬的事情當做光榮事蹟宣講。
王家在姐姐死後,只不過是給了他一個小小的家院管事當,他就美得不知道東南西北,將姐姐的仇扔到了九霄雲外。還勸導着自己不要放着好日子不過,認了死理較真。
他也不想想,如果要不是姐姐,他能過上這樣的日子嗎?
前兩日自己只不過是找上他想給姐姐報仇的事情,那個貪生怕死的傢伙別說答應自己的要求了,反而還數落自己不自量力,讓自己乾脆回山村去呆着,別在這京城裡招是惹非。
氣不過之下,自己不過打了他一巴掌,那小子竟然一下子翻了臉,不僅招呼跟隨着他的人打自己,爲了不讓自己以後妨礙他在王家過好日的生活,甚至直接對自己下死手,想着將自己打死了事。
這樣的弟弟啊,簡直比畜生還不如。
而顏明真見李二通停了下來,也就問道:“那你們是怎麼跟李媽媽聯繫上的?”一個內宅的婆子,平時很少出門的。
“我們兄弟兩個人是前年纔來到京城的。”李二通說道:“後來經過老鄉介紹到了王漕運使家當了家丁。去年年底受王家管家指派到顏大學士府上給大姑奶奶送東西的時候,跟姐姐走了一個迎面碰上。姐姐認出了我們兄弟。”如果要是當時沒有認出來多好?那樣姐姐說不定也不會因此而斷送了性命。
輕嘆了一聲,李二通繼續說道:“不知道大姑奶奶怎麼聽說了我們是姐弟的事情,她專門回了一趟孃家,跟我那不爭氣的兄弟問起了我們姐弟的事情。後來還讓我們將姐姐約出來,她親自跟她談了談。”
聽到這裡,顏明真哪裡還能不明白。想來王氏就拿着這兄弟兩個人的性命威脅了李婆子爲她做事。
而李婆子處於保護兩個弟弟的心理,只好應了下來。
這王氏真是縝密的心思啊,反正李婆子是金氏身邊的人,讓她出來辦那件事情是最妥當不過了。
估計到現在,楊老太君和大學士府上的其他人還懷疑是金氏和小金氏兩個人指派着王婆子做下那樣的事情是針對着顏明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