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思轉回頭時,已是一臉輕鬆。她看了一眼對面的謝安,暗暗想道:謝安這個人太過精明瞭,老是跟他在一起,我很有穿幫的危險。我的這個身份實在奇怪得緊,要是讓謝安知道了事實,他,他不知會有多麼的失望,痛心,說不定對我會恨之入骨!
想到謝安將有的表情,楚思不由甚是恐慌。對於謝安,她一直有種難以釋懷的感情。她渴望得到他的認可,也喜歡跟他相處。可是,一想到自己現在的身份來得極其詭異,她就是一陣後怕,一陣不安。
因此,現在最好的法子,就是跟謝安分手,而且,這個分手還得分得極爲自然,極爲巧妙的好。
楚思低頭不語,暗暗盤算着。
這時,外面的喧囂聲突然大作,楚思暗暗納悶:怎麼回事?莫不是石虎又弄出什麼花招來了?
可是,這一次的喧囂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亮,漸漸的,到處都是一片叫嚷聲,整個街道,彷彿成了菜市場一般,片刻之間沸騰起來。
楚思好奇的向下看去,卻見人羣匯成流水,成團的涌向前方。正當她豎起耳朵,想聽個究竟時。一陣急促的跑馬聲傳來,隨着馬蹄急促的奔跑聲的,是一陣響亮的鼓聲和叫喊:“大王有令,全城百姓在一刻鐘內,全部趕赴西城內道!全城百姓立刻趕赴西城內道!”
叫聲越來越響,轉眼間,一個騎士一邊敲着鼓,一邊喊叫着策馬而過。就在這個騎士離開不久,又是一陣鼓聲震天介的響起,鼓聲中,“全城百姓立刻趕赴西城內道”的喝叫聲不絕於耳。
一陣桌椅移動的聲音不停的響過,楚思轉過頭,看到二樓上所有的客人都向樓下涌去。她看向謝安,卻見謝安好整以暇的站起身來,在對上她詢問的雙眼時,微微一笑,道:“我們的運氣不錯,剛一來,便可以看到石虎的表演了。”
說罷,他的右手朝楚思一伸。楚思把小手放在他的掌心,跟在他的身邊向樓下走去。
一衆人混在人流之中,向着前方涌去。楚思四下掃了掃,見周圍的衆人都是一臉驚惶厭惡之色。但是,所有的人都緊緊的閉着嘴,沒有半個人說話。
臉色蒼白的人羣如流水一樣,安靜的向前方涌去。除了腳步聲和馬蹄聲,軍士的喊叫聲,竟是再無第二個聲音傳出。
楚思靠在謝安身邊,低低的說道:“大家爲什麼都不說話?”
“噓——”謝安止住她的詢問,以只有她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不說話,自是因爲不敢!”
不敢說話?
楚思望向啉若寒蟬的百姓們,低低的說道:“原來是石虎來了。”這句話,她說得很慢,石虎這個名字,在千鈞之力,提到它時,很難讓心情保持平靜。
謝安也低聲回道:“是啊,正是石虎來了!當真好運氣!”聲音有點冷。
楚思也在暗暗想着:當真好運氣!我正在想着怎麼再與他巧遇呢,他就出現了。
大街上,人羣浩浩蕩蕩的直向西城內道走去。整齊的腳步聲靜靜的傳出,數萬人的街道上,一直安靜無聲。
拐過兩條街道,人羣的腳步慢慢的變得緩慢起來。人山人海的對面的高臺上,端坐着一個長滿絡腮鬍子的高大漢子,那漢子正仰頭哈哈大笑着,他的身後,或坐或站着數十名官員。
數萬百姓,緩慢的前進着,整齊的站在寬大的內道上。
楚思的雙眼,從石虎的臉上掠過,慢慢轉向臺前跪倒在地的上百個男女。這些男女有衣衫破爛的窮人,也有身着綢緞的富商。此刻,每個人都被反綁着跪在地上,嘴裡塞了布條,面帶絕望的死灰色。
慢慢的,人羣不再向前擠動,石虎意氣風發的站在高臺上,四下顧盼着。他濃眉斜飛,粗長的鬍鬚隨着嘴脣的蠕動而翩飛:“可是都來了?”聲音粗豪,帶着一股陰沉。
一個軍士上前恭敬的對石虎說了一句話後,石虎滿意的點了點頭,扯着嗓子叫道:“都來了,甚好!”
他站到高臺上,厲目掃過衆人,高聲喝道:“你們知道,我是你們的什麼人嗎?”他伸手指向自己的胸口,喝道:“我,石虎,是你們的大王,你們的主子。可是,這陣子我聽到了不少風聲,知道很有一些人對我不滿!哼,你們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
他伸手朝前面綁縛的衆人一指,厲聲道:“他們,就是那些亂嚼舌根之人!好大膽的賊子,敢四處散播對本大王不滿的話。今天,本大王便讓各位見識一下,亂嚼舌根的下場!”
他喝到這裡,數萬百姓不絕而同的低下了頭,一個個都縮成一團,唯恐與石虎那雙渾黃的厲眼對上,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石虎坐回自己的位置,滿意的向四下掃視着,這時,一個武將急匆匆的向石虎走來,楚思清楚的聽到他淫笑道:“大王,小將已把本城中姿色出衆的女子全部蒐羅而來,大王今天可以好好享用一番了。”
說到這裡,那武將連連搓着手,頻頻吞嚥着。石虎哈哈一笑,指着他笑道:“好你一個小子,迫不及待了吧?來人,奏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