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開口,謝安也沉默不語。四人丟了坐騎,只能一路步行。這樣又走了一個時辰,才走出了四五十里路。
慕容恪說我是晉女,可謝安見了,卻說對我沒有印象。我這張臉長成這個樣子,只要在晉國,就不可能不引起世人的注意。難道說,我並不是晉人,或者?我另有來歷?
想到這裡,楚思的心少少的激動起來。自穿越以來,她怕在慕容恪面前露餡,可是儘量做到少說話少露馬腳的。現在身邊的謝安既沒有見過自己,她又何懼之有?
一時之間,她的心情不由大好。臉上也浮出了一個快樂的笑容。
楚思看向謝安,見他一身白衣,在這般急速行駛中都沒有沾上灰塵,他行走的姿式也十分的優美,彷彿閒庭勝步。
對上楚思的打量,謝安微笑道:“看什麼?是不是在想,眼前這個謝家兒郎,人既聰明,長得也是大好?一身白衣映襯下,當真令奴心大悅?”
楚思嘴角抽動了幾下,她羞紅着臉,過了好一會,才“咄”地輕啐一聲。
謝安望着她羞惱的樣子,一陣失神後,又是哈哈一笑。
兩人說笑着,疾走了兩個小時左右,纔看到前面出現了一座小城。那小城外,一道長長的河流環繞而過,倒給本來不高的城牆,增加了幾分險峻。
臨進城門時,楚思取出斗笠戴上。這小城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熱鬧程度一點也不比薊城差。窄小的黃土街道上,叫賣聲,喧囂聲不絕於耳。
當謝安過來時,雖然有不少人的眼光向他看來,卻沒有多作停留。他們在轉向謝安身邊的楚思時,更是一眼帶過。
看來,這個城雖小,卻是交通要道。百姓們對於各種各樣的人看得多了。
謝安的雙眼掃過衆人後,朝前面一指,說道:“前面那處酒家不錯,我們去用餐吧。”
酒家是一幢不大的木樓,有兩層。三人進了酒家,在小二的帶領下,直接向二樓走去。二樓中坐了七八個人,都是衣綢披錦。這些人一看到謝安,便同時一愣。片刻後便恍然一笑,一個大漢朝謝安舉了舉酒,叫道:“晉國世家弟子?好風采!於此亂世攜美遠遊,好膽量!”
謝安哈哈一笑,說道:“一般而已,一般而已。”說罷,帶頭在靠窗的桌旁坐下。
那些人的目光對着謝安打量了一會,在轉過楚思時,都略略一掃,便移開了視線。
坐上桌子後,楚思的雙眼,卻時不時的掃向剛纔開口的大漢。這個大漢約十八九歲,下巴上留着粗短的小鬍子,黑黑的臉膛,一雙狹長的眼睛,高高的鼻樑,給人一種剛硬傲岸的感覺。
。按理說,他一身普通的蜀綢,動作也粗陋,應該不顯目,可不知爲什麼,楚思總覺得這人有一種霸氣,很吸引人的目光。
大漢的桌旁,放着一頂斗笠,而他的身後那一桌,坐着的三個飲酒的青年,從神情看來,分明是他的護衛。
楚思戴着斗笠,打量人的時候並不顯眼,除了那個大漢掃了她一眼外,並沒有引起謝安的注意。楚思有心想向謝安詢問那人來歷,見那大漢剛纔那一眼中,威嚴畢露,便有點不好問了。
不一會功夫,店小二便把酒菜送了上來。這些酒菜,全部製作精細,謝安一邊優雅的用着餐,一邊對着楚思笑道:“看不出這小小的地方,酒菜做得倒是相當的不錯。”
他的話音一落,那大漢哈哈一笑,說道:“好一個世家子弟,好一個謝玄恭!出行在外,不但攜美同遊,還食必精細,出必乘車。也不知這兵荒馬亂的,怎麼就沒有把你這個小子給滅了去?”
他的聲音極爲豪邁,這笑聲遠遠的傳揚開來,讓衆人不由都轉頭看向幾人。
他話中的嘲諷之意頗濃,楚思納悶的望着青年大漢,暗暗忖道:“他是誰呀?”
謝安卻是不惱,他也跟着一笑,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悠然的說道:“兵荒馬亂的,謝某人都能擺出名士派頭,自是胸有成竹,能避險就安,石閔公子認爲然否?”
石閔?這個名字好熟悉,他是誰呢?
對楚思來說,能讓她熟悉的名字,那肯定是極了不得的大人物,可是她想來想去,也記不起這個人到底有過什麼功跡。
石閔冷笑一聲,他重重的朝桌子上一拍,厲聲喝道:“小二,上大碗!”
等店小二把大碗送上後,他單手提起酒甕把酒碗滿上,然後仰頭一飲而盡。伸袖把嘴角的酒水拭去,石閔又是哈哈一笑,聲音震得屋頂嗡嗡作響:“名士派頭?晉國一朝比一朝弱,就是始於你們這些名士派頭。”
他斜着眼睛看着謝安,冷笑道:“天下混亂,百姓不安,你謝玄恭還算是一個人物,卻窩在家裡,蕩什麼船,當什麼隱士!連出了門,也要帶個只有屁股有用的女人同行!這種名士派頭,當真笑煞閔某人也!哈哈哈哈,可笑,當真可笑!可笑之極!“
他仰頭大笑,笑聲還沒有停息。只聽得“啪——砰”一聲巨響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