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理會他,司馬衍可就沒趣了。他笑聲一收,身子向下一伏,直把腦袋也擱到地板上,與楚思繼續大眼瞪着小眼。瞪了一會,他右手一揮,喝道:“還愣着幹嘛?沒有聽到嗎?把牀擡出去!“
他一邊說,一邊看着楚思,期待着她的反映。
幼稚!楚思悶悶的想道。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事才能留住那張牀,乾脆眼皮一聳,啥話也不說。
司馬衍衝着楚思眨了眨眼,輕笑道:“你怎麼不說話了?”
楚思朝他瞟了瞟,無力的說道:“你爲什麼不笑了?”
司馬衍含笑道:“你不說話了,我便不想笑了。”
楚思悶聲悶氣的說道:“陛下是說,小女子說起話來令你覺得很好笑?”
“不是。”司馬衍笑嘻嘻的說道:“不是你的話,是你的表情,哈哈,那麼生動可愛。喂,你現在的樣子比以前好多了,朕發現自己有點愛上你了,怎麼辦?”
楚思朝他翻了一個白眼,輕哼一聲說道:“你不是愛上我了,你是覺得我好玩,有趣,有點玩上癮了。”
司馬衍略一沉思,認真的點頭說道:“恩,你說得對,很有些道理。”
他伸出右手,在楚思的頭頂上摸了摸,笑呵呵的說道:“那王雲娘姑娘,你留下來當朕的玩物吧。”
他的話不是開玩笑!他說得很認真!
楚思一呆間,馬上想道:上一次在桓公的府第聚會時,他便說了一席曖昧不明的話,引起王思之好大的不安。現在他把我擒來,那肯定是要繼續上次的陰謀了。啊啊,我這張臉怎麼這麼不安全啊?
打住打住!
楚思,你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你得慢慢跟他耗,不管是博得他的好感,還是留住他套出更多的話,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楚思一擡頭,再次對上司馬衍的臉,他雙眼專注的望着楚思的臉,脣角帶笑,表情很孩子氣。見楚思看向自己,他忽然雙眼眨了眨,又眨了眨,然後眼珠子一轉!這麼一個威嚴的,還有點陰沉的男人,琉璃般的眼珠子一轉,當真說不出的傻氣,不止是傻氣,還很有點好笑呢。
楚思忍不住一笑,彎着雙眼問道:“公子剛纔可是在對小女子眉目傳情?哎,奈何公子的眉眼太過生動,小女子愣是分不清傳遞了啥意思過來!”
司馬衍又是一樂,他哈哈一笑,搖頭說道:“不是,我剛纔在學你的樣子。”伸手撫上自己的眉梢,他歪着頭認真的問道:“我的眉眼當真很生動?”
楚思忍着笑,答道:“當真。”
司馬衍又是一陣大笑。
他笑着笑着,忽然笑聲戛然而止。楚思詫異的發現,這一瞬間,他的臉色又恢復了陰沉。
不是吧?變臉變得這麼快?
楚思無聲的在心底嘆息了一下。她可是好多話還沒有開始問呢。
司馬衍收住笑容,慢慢的翻身盤坐,他擡頭望着前方飄飛的絲幔,輕輕的說道:“朕有十幾年沒有這麼笑過了。”
楚思眨了眨眼。
司馬衍慢慢的低下頭望着楚思,專注的說道:“自從我坐上這個位置,便再也沒有輕鬆過哪一刻鐘。即使是睡夢中,也總是被人追得喘不過氣來。”
他伸出手,緩緩的放在楚思的臉頰上,凝視着她低低的說道:“這後宮中,真心對朕的女子也有幾個,她們和以前的你一樣,全心全意的愛着朕。不過她們沒有你這麼倔強,一定要一個人遠遠的修行,並不願意呆在朕的身邊。當然,朕與你相處的時間很太少,如果朕那時多堅持幾次,說不定你已成了朕的妃子。”
說到這裡,撫在她臉上的手指一頓,司馬衍苦笑道:“不過,更大的可能是,你和朕都成了死人。你可是姓王呢。”
不懂!楚思納悶的想道:這政治朝局之事太複雜了,我的腦袋比較簡單,這些事怎麼也弄不明白。
司馬衍這時又不說話了。他盯着楚思,雙眼有點無神,顯然整個人都處於神思恍然中,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麼事。
他不開口,楚思便自個兒尋思起來。她現在最想知道的事,便是謝安的下落,以及他擒自己前來的目的。可是這兩個問題,她是都不敢直接詢問,這司馬衍喜怒無常,她害怕自己一說出口,不但對事情沒有好處,還會連累到謝安。
這時,司馬衍動了,他向後一仰,平平的躲在了地板上,望着屋頂,他淡淡的說道:“王雲娘,你不想知道自己的功夫如何了嗎?”
是了,還有功夫一事!
楚思的心一緊,這功夫不是她本身擁有的,縱使心裡知道這個十分十分的重要,可每每到了緊要關頭,它的問題卻往往排到最後。
司馬衍嘴一咧,徐徐的說道:“往日那個要強,卻心無城府的王雲娘,真是變得多了。可以壓抑住自己內心的焦慮,與朕說笑得這麼歡呢。哎,愛朕的女子本來不多,現在又少了一個了。”
楚思低斂着眉眼,不理他的感概,從善如流的輕問道:“那陛下,小女子現在的功夫怎麼了?”
司馬衍輕輕一笑,說道:“你的功夫嘛,沒了!”
沒了?什麼意思?
楚思先是一呆,緊接着,一種排山倒海般的恐慌涌出心頭。她低着頭,瞪大眼睛看着地板,眼眶正在發澀,心跳也如鼓響,楚思不敢擡頭,不敢看向司馬衍,她下意識的知道,司馬衍喜歡看的,永遠是她那副輕鬆灑脫甚至笨拙的樣子。因此,她不能慌,絕對不能慌,不能亂!
她努力的睜大眼,命令自己把眼淚逼回去,也不知是心理暗示起了作用,還是這功夫畢竟不是自己的,沒有那麼刻骨的痛。不一會功夫,她已平靜如初。
正在這時,一隻大手伸過來,修手的食指託着她的下巴向上一擡。司馬衍擡起她的下巴,逼着楚思與自己對視。
四目相對,司馬衍皺起眉頭,失望的嘟囔道:“居然不害怕?”
收回手,他望着楚思低低的,溫柔的說道:“你的功夫沒有了,王雲娘,以後你再也不能想到哪裡便跑到哪裡,以後你只能當朕的玩物了,你說這樣好不好?”
怎麼可能好?
楚思有氣無力的張着小嘴,懨懨的說道:“陛下,這是你的地盤,一切都是你說了算,何必問我呢?”
看着這樣的楚思,司馬衍皺起眉頭,不開心的說道:“可是,朕喜歡看到你笑的樣子。”
“嘿嘿嘿嘿。”楚思馬上把嘴角一彎,露出一個傻笑來。
幾乎是司馬衍話一說完,她便做出這個動作。司馬衍哈哈一笑,撫額樂道:“果然很是可人呢。怪不得你戴上那樣的面具,也有衛映以這樣的璧玉般的男人喜歡你。”
楚思的心還懸在自己的功夫上,也沒有心理會他說什麼,因此,聽着聽着,她又聳拉下了眼皮。
司馬衍皺眉看着楚思,見她整個人都懶洋洋的,不由站起身來,轉身便向外走去。
楚思目送着他的背影離開,直到大門“砰”地一聲,被重重的關上,她才悚然一驚。把目光從門上收回,楚思暗暗想道:我的功夫難道真的沒了?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麼是不是意味着,如果沒有人幫助,我永遠也出不了這個皇宮?同時,任誰想取了我的小命,我也得束手待擒?
這樣的生活,又如犯人有什麼區別呢?
不行,現在不能慌亂,楚思,你現在最需要確定的,便是司馬衍是不是在騙你。對,他很有可能會是騙你的。
這樣一想,她的心又是一定。
僵硬的睡在地板上,身體還是根本使不上力氣。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小時還是二個小時,慢慢的,楚思感覺到自己如被巨石綁着的雙腳輕活了一些了。
試着動了動腳,楚思扶着地面,慢慢的撐着自己站起。
這一次的動作,她做得緩慢而小心,終於站起身的時候,楚思大大的籲出一口氣來。
撫着幾,她小心的塌上走去。該死的司馬衍,真的一句話便把自己的大牀給搬空了,真是過份!
司馬衍這一走,時間變得漫長起來。他不但把楚思房中的大牀給搬走了,還帶走了伺侍她的人。更過份的是,她肚子餓了口也渴了,可沒有吃的!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到了傍晚時分時,楚思的雙腳恢復了不許力氣,已能讓她慢慢的踱開步子。可是胸口卻一直悶悶的,堵堵的,彷彿四肢百骸都被填滿了東西一樣,沉實而悶痛。
楚思一邊慢慢的向外走去,一邊恨恨的嘟囔道:“謝安啊謝安,你不是天下第一聰明人嗎?你現在一定平安了吧?要是你平安了的話,可一定要快點來搭救我啊,這鬼地方讓人很難受呢。”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楚思慢慢的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