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令:前軍右旅第一營二連三班全體,在方纔作戰中未能及時抵達指定區域,未能完成既定作戰目標,其全班畏縮不前,有畏戰之舉動!集體記過一次!褫奪軍功田!通報全營、全旅,以儆效尤!!”
徵西都司,前軍右旅第一營營長範寶義在排列成幾排的第一營全體面前,宣佈了對其下一個班全體的處罰意見。
被當衆宣佈了處罰的十幾人臉色灰暗,軍功田可有十五畝啊!如果接下來來的戰爭之中無法立功受賞,那這一趟不是白來了?
“五班班長佟衛以及五班全體,爾等可服從此罰!”
五班班長佟衛看了看範寶義,咬了咬牙說道:“我等服從!”
他不得不服。
如今可不是在八旗軍中效力的時候,處罰受賞都要先看關係。
這明軍條例明定:賞罰都需公開,在全體士兵面前公示!
在之前遭遇俄軍哥薩克的一場戰鬥中。
他麾下的新兵都表現出來了畏戰的心態,導致一場本能輕鬆全殲對手偵騎的戰鬥變成了一場追擊戰,最後還被對方跑了十幾個。
所以現在被計過、剝奪軍功田,他們也沒什麼好不服的,而且沒有直接將他們貶爲牧奴都算是寬宏大量的了。
留在軍中,還有機會立功!
範寶義目光在全營士兵面前掃過。
他竟是原乾隆組建的包衣軍中的範包衣。
不過現在當了徵西都司的少校營長——作爲從江西之戰到如今,參與了幾乎每一次明清大戰的老兵。
範包衣算是趕上了時代潮流了。
當然了,這也是因爲他足夠幸運——像是他這個身份的新八旗,通常都是優先作爲炮灰去打前陣的。
和範包衣一起的同時期的包衣們,除了有些早早就投降了明軍的,大部分都死在了戰場上了。
所以範包衣算是經過了大小數百戰倖存下來的老兵了。
而且在後來的徵西都司進行“漢化程度”考試的時候。
範包衣也取得了高分——因爲他本來就是漢人變成八旗的新八旗。
算上他的戰鬥經歷和漢化考試的成績。
範包衣作爲第一批參加了“大明軍官速成班”的學習。
然後就官拜少校,成爲了這一營之長了。
既然當了明軍。
這包衣之名就當然不能用了。
雖然包衣這個名字是父母取的,但是但是的小范包衣的父母可沒想到這大清朝這麼容易就收攤了啊。
大明朝可不興做包衣啊。
所以範包衣便改了名字叫做範寶義。
嘿。
你還別說。
這個名字一下子就變得高大了起來。
而成爲了明軍少校的範寶義也實現了當初當包衣也沒能實現的夢想:有田數十畝,還有人來和他攀親,至於之前取的那個滿人八旗母老虎,現在都不知道溫順得多少了,那幾個野崽子也不敢在他面前咋咋呼呼了。
這可真的是人生無常啊。
不過當了少校營長的範包衣也沒覺得自己有多大的本事。
自己基本上都是按照明軍條例辦事——他本來就是包衣嘛,按主子的命令辦事都算是本能了,之前還要猜主子心思什麼的,現在好了,行軍要怎麼行軍,打仗要怎麼打,都在條例上規定好了。
只要照章辦事就行。
雖然說挺死板的。
但經過前幾天和哥薩克的遭遇戰。
範寶義卻突然發現,原來自己這個營這麼能打!
這些天憑藉着手中的線膛槍的射程優勢。
在和俄軍的哥薩克偵騎的戰鬥之中可以說是佔盡優勢!
在宣佈了對三班的處罰之後。
範寶義又宣佈了對幾個作戰積極的排、班的獎賞。
從三等功到二等功不等。
軍功可不僅僅是在升遷上有好處,更大的好處在於賜田!
在處理完了這些之後。
範寶義接到了旅部命令,率軍集結!!
“旅長!”
在旅部,範寶義見到了年輕得不像話的旅長陳連升。
這位曾經也是在清軍之中效力過的綠營,後來江西之戰轉投的明軍,現在更是因功軍銜提拔爲了上校,塞進了徵西都司領了一旅。
“如何?都安排好了?軍心可用?”
範寶義急忙說道:“賞罰分明,軍心穩固,可戰!”
範寶義說的可不是客套話,而是真心話。
當年他在清軍裡面當差的時候。
炮灰、危險的任務都是趕他們這些人上的。
但功勞每每都歸於有背景的老姓八旗。
而現在在明軍這裡,這等情況不敢說沒有,但是當全軍的面公佈賞罰這事,還是能極大地杜絕冒領功勞的事情發生的。
“收攏部隊,對面來了大隊了,應該是一個俄軍的步兵旅和一個哥薩克騎兵團!”
“參謀長,羅剎鬼在距離我們大約二十里處紮營了,看情況幾乎是把伊爾庫茲克的軍隊全部都帶出來了!”
在徵西都司總參謀部,一名參謀正在向參謀長陳德旺彙報。
徵西都司指揮使金三鑫現在在北都呢。
所以指揮作戰的重任自然落在了陳德旺的身上。
責無旁貸啊。
“全軍出擊啊,調查清楚了嗎?來的羅剎鬼是什麼來頭?”
“來的是一個俄軍步兵師,看番號應該是沙俄第十一步兵師,下有三個旅,其中包括了兩個步兵旅和一個獵兵旅,還有一個炮兵團,除了這個步兵師之外,還有一個哥薩克騎兵團,總兵力堪堪兩萬有餘。”
“如今前突的這個旅是個步兵旅,沒有旅屬炮兵,全部都是火槍兵,另外還有一個哥薩克騎兵團配合其作戰。”
“沒有炮兵?俄羅斯人不把炮兵部署到旅、團以下?”
有參謀奇怪的說道。
“羅剎鬼以步兵師爲基本作戰單位,他們的炮兵是隸屬於師部管轄的直屬力量。”
陳德旺聞言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笑意。
“雖然不知道這些羅剎鬼哪裡來的勇氣,但既然敢大喇喇的前出一個旅,我們就不需要客氣!命令陳連升,讓他把這個騎兵旅擊潰,然後繞到羅剎鬼的大本營側後方,在這個位置駐紮!隨時準備與本部夾擊對手!”
陳德旺高聲下達了命令。
一個龍騎兵旅盯着俄羅斯人的後路。
到時候他們就會知道,什麼叫做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那就是中國人的軍隊麼?看起來還挺像模像樣的。”
俄羅斯帝國陸軍第十一步兵師第一旅旅長阿納託利舉着望遠鏡觀察自己對面的敵人。
他的目光始終凝視在被一些步兵肩膀扛着的小口徑迫擊炮上。
“中國人的炮兵火力配置比我們合理,他們不但有戰役級的重炮,在前線的步兵營都配屬了補充炮兵火力!”
阿納託利皺着眉頭說道。
“看來我們的對手可不是什麼太容易擊敗的魚腩!”
“長官,這也沒什麼,最後的戰鬥還是要通過子彈和刺刀解決問題,只需要忍受兩輪炮擊我們的線列步兵就能抵達和他們對射的射程了!”
在說話的是第一旅下轄的第十一步兵師第五步兵團團長佩爾諾夫。
此時在歐洲的戰場上。
獵兵、炮兵騷擾,線列步兵排隊槍斃,然後是刺刀衝鋒。
這樣的戰術已經形成了固定的套路了。
雖然東方戰場上興起的轟擊炮技術已經開始在歐洲小範圍應用,但在段時間內並沒有引起那些經過了長時間線列步兵時代培養的軍官們的重視——改變是痛苦的,因爲這意味着會有一大批老舊時代的軍官被淘汰。
畢竟。
在歐洲,既沒有像是明軍這樣完全是新興的軍隊,沒有什麼傳統包袱可以束縛他們。
也沒有像是清廷這樣面臨着生死存亡的危機必須要進行變革的動力。
所以雖然轟擊炮已經出現了三四年了。
但由於歐洲那邊始終停留在“木託尾翼彈”的時代。
射程相比於發射實心彈要短了許多。
轟擊炮的優勢並沒有完全顯現出來。
因此也並沒有進行什麼戰術變革。
“怎麼感覺回到了幾年前了.”
舉着望遠鏡正在觀察俄軍軍陣的範寶義嘀咕了兩句。
這種獵兵在前,線列步兵在後的排隊槍斃戰術早在兩年前就被證明已經不太適用於轟擊炮時代的戰爭了。
就在此時。
指揮的旗語揮舞着,很快。
進軍的鼓點密集的響起。
“以班組爲單位,散兵陣型,前進一百步!掩護迫擊炮連進行炮擊!”
範寶義看到了遠處旅部的旗語之後立刻大聲說道。
很快。
一隊隊身穿着紅色軍裝的士兵們踢着火槍,微微弓着腰,以小隊縱隊的形式快速向前。
而伴隨着步兵一起運動的還有前線迫擊炮連!
和慢吞吞的排列成緊密的橫隊,橫隊之間還間隔有二十米左右的距離的俄軍線列步兵向不同,明軍的前進速度就迅速多了。
很快。
俄軍的前線獵兵就進入了前軍右旅第一營的火槍兵的射程之內!
範寶義手持火槍,以一個小土坡作爲掩護大聲下達了針對俄軍獵兵的射殺命令。
很快。
一個排的第一營的士兵彎着腰迅速向前,在逼近到距離敵軍獵兵線大約一百五十步的距離上,以半蹲的姿勢,平舉火槍,將火槍的準星套在了一百五十步外的俄軍獵兵的身軀上。
伴隨着第一聲的槍響。
在前方以散兵線前進準備騷擾明軍的線列步兵的獵兵——雖然現在明軍根本沒有線列步兵,所以現在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的俄軍獵兵很快遭到迎頭痛擊。
啪啪啪!
密集的槍聲下。
俄軍的獵兵很快被一個個點名狙殺,在開闊的漠北大草原上。
明軍手裡的線膛槍的射程優勢完全被髮揮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