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山可是想說穀賤傷農。”
朱道樺笑道。
孫士毅看了一眼朱道樺,剛欲說什麼,就見到朱道樺擡腳走向港口,並示意他一起跟上來。
孫士毅急忙跟了上來。
幾名腰上掛着橫刀和手銃的近衛也急忙跟了上去。
朱道樺看着來來往往的船帆,說道:“補山可從中看出什麼?”
孫士毅擡頭看去,隨後小心翼翼說道:“確是相當的繁忙,前清之時,只有廣州有海港貿易,所以這蘇州港在這之前只有前往運河和武昌方向的河運船,幾乎是沒有大海船的。”
“這些海船的來來往往,象徵着財富,象徵着機遇。”朱道樺感慨說道,“稻米價格低一點,傷不了農,相反,若是大部分的百姓只能困在土地上,那世世代代也無法翻身了,朕打開了這扇大門,日後將會給大明的百姓更多的機會!”
“他們去跑船,去做工,去當兵,去下南洋,豈不是都要比守着那點耕地要更有活路?”
孫士毅剛要點頭,拍拍這位開國大帝的馬屁。
這蘇州港的泊位是按時間收費的。
大明的商人們的日子就更加紅火了。
朱道樺瞭然,原來是招財進寶兄弟種地虧了,抵押了祖田打算出來闖蕩一番,好補上窟窿,結果出師不利,剛下船就發現本錢落在船上了。
幾人說着的時候。
但是那錢如何追得回來?
“二位莫慌,事已至此,倒不如想一想未來要怎麼辦?”
因此許多沿海的漁民都變成了在沿海做沒本錢買賣的好漢。
這大明王法沐浴的地方,蔡牽不敢妄動,但是到了印度洋。
這些在沿海活躍的海賊們就沒有活路了。
就是從珠江口或者是長江口出發。
不遠處的的泊位棧道上,兩名面色黝黑的壯年男子跳着腳朝着江面哭喊了起來。
所以稍微有點水平,去買基本鄉試的教材自學個一年半載就差不多了。
小時候進過兩年私塾倒是有可能的。
“還能怎麼辦?我們只好去工地上做苦力了呢,聽說鐵路公司在招工,唉,想我牛招財也是讀過聖賢書的,如今竟淪落到做這等粗鄙之事.”
不過大明朝來了之後。
“能不排隊進蘇州港的,怕至少是蘇州知府那個級別的人物!”
“你見過這麼年輕的知府?”
“伱不要命了,敢說這等反賊之語!”
正在哭嚎的是常州橫塘人牛招財,旁邊一樣在抹着眼淚的是他的弟弟牛進寶。
這二十歲長得像是四十多的皺巴巴的老農竟讀過書?
“去做工?我聽說英國公最近在招募輔兵去印度,待遇倒是不錯哩。”
膽子小一點的就直接洗手上岸,買上點田地當地主了。
不過這些跑外洋的船頭,基本上除了海商之外,也會兼職做點沒本買賣。
等朱道樺示意把包袱遞給他們。
“罷了罷了,本錢回來了,倒是可以謀劃做點生意了。”
“這船得換了,最近印度洋也不太太平,等這一批營印度貨出手之後就去江寧船廠提一艘新形大福船,要至少有三十個炮位的那種!”
“小的是常州橫塘牛家村人,姓牛名招財,這是我家兄弟牛進寶。”
“祖產不也是你抵押出去的!去年大家都種桑,你偏偏說沒人種稻,今年米價肯定高,抵押祖田買了牛馬水車種子,趕走了佃戶要自己種田,現在好了,米價這麼低,連本都收不回來!”
“賺,反正比去修鐵路賺。”朱道樺道,“不過得要膽子大的。”
“說甚都沒用了,本錢沒了,回鄉的路費都沒了,本來用那點錢取個媳婦多好。”
兩人走了過去。
牛招財還沒說話,牛進寶就湊了過來問道。
別說是那船頭現在已經走遠聽不到了,就算是聽得到,也怕是不會爲了他們兄弟兩再排隊入港,耽擱大半天的時間。
有些膽子大的妄圖對抗大明官府,結果被大明海軍派遣出輕型艦隊沿着海岸線掃蕩,那些不怕死的基本都死了。
“那牛老哥爲何不去南洋跑船?我聽說南洋的船東現在都在招人呢。”
而像是蔡牽這種腦子活絡點的。
“嗨,我們連知府長什麼樣都沒見過呢。”
在蘇州港上的商人、碼頭工人、買辦們都見怪不怪了。
不過要說能讀到很高程度就不太可能了。
“倒也是,萬里海洋,風高浪急,異地難埋骨,番兵兇悍如虎狼。”
朱道樺道。
因爲大清水師不太行,那點破船根本出不了海,加上還有還禁。
牛招財瞪着眼睛說道。
和朱道樺說了這麼一會兒,眼淚倒是止住了。
朱道樺朝一旁使了個眼色,很快一艘快船就出發了。
“唉”
一條非常賺錢的貿易線路被開闢了出來。
牛家兄弟頓時大喜。
“他們都說什麼了?”
牛家兄弟看着朱道樺的背影,牛進寶壓低聲音說道。
“這我哪裡敢說,反正是大逆不道的話,朱家天子雖然仁厚,但怕是聽了那些話也是要砍頭的叻!”
“我就說當初用這點錢在家鄉做點什麼生意,取房媳婦就好,現在好了,非要來蘇州府闖蕩,剛下船就連本錢都沒了,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這個是”
“海上可沒有王法啊,遇到什麼事可難說呢。”牛招財搖頭。
牛進寶在一旁抹着眼淚埋怨。
“媳婦!媳婦!媳婦!你就想着媳婦!爲兄若不是惦記着要把祖產贖回來豈能出外闖蕩!”
否則這小老頭一樣的牛進財就會去考秀才了。
蘇州長江碼頭。
其實都是被大炮打出來的。
隨着大明徹底解除了還禁。
“嗨,這是拿命去搏的買賣,我家兄弟做不得這個。”牛進財連連擺手說道。
那艘滿載着稻米的破福船正在卸貨。
牛家兄弟有祖產。
因爲根據《關稅法》,稻米進入內地屬於是“免稅商品”,運送一定量的稻米,可以連帶着船上的其他商品也是免稅的。
兄弟千恩萬謝之後。
“誰能想得到,這萬里迢迢從南洋運來的米比本地種的米還要便宜?”
但要是滿載着稻米回國,那要交納的稅收就大大減少了。
二十歲?
朱道樺一愣,隨後只好拱手:“倒是沒看出來,敢問小哥貴姓,剛纔爲何哭嚎。”
而且這大明沿海做不了每本的買賣了,不代表別的地方不可以啊。
不過想來也不奇怪。
“誒誒誒爺..噓聲,噓聲啊!”
比如說價值非常巨大的印度寶石和象牙,佔的船艙不大,如果是單獨運回來光是稅就讓人頭痛。
“卸掉後把舊船賣了,買一條新船,再招多點人!”
就轉型做了海商了——大明不禁海,只要有船去市舶司註冊,每年交納一筆出海的船費就能做買賣了。
牛招財期期艾艾,嘆了一口氣。
“你如何知道是反賊之語?”
蔡牽本來是在福建沿海做沒本錢買賣的海賊。
以前大清的時候。
兩人又嘆了一口氣。
“你還不知道?這話是那甚麼合衆黨的反賊宣揚的”牛進財壓低聲音左右說道。
“下南洋真的很賺錢嗎?”
“我就說不能出來不能出來,這下好了,媳婦本都賠進去了!哎呀呀呀啊.”
招財進寶。
好名字!
“剛剛哭嚎乃是因爲買了家裡祖地的本錢,落在船上了,要是這點本錢都沒了,那我牛招財就愧對祖宗,愧對先人了啊!”
這對於蔡牽來說,就是一片從未開發過的藍海啊!
運着大明的貨物出發,前往印度馬拉塔聯邦,在當地卸貨後再滿載着印度產的寶石、象牙、香料等物返回巴淡島,在巴淡島稍微空出一些船艙後,就可以運上滿載的稻米回國了。
讓大明天子朱道樺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大人物”
牛招財見來人身材高大,衣着看起來不甚華麗,但卻是氣宇軒昂,跟在他後面的那個老頭也是微微弓着身,眼前這長相俊朗的年輕郎君怕不是蘇州府哪家豪族的大少爺吧?
想到這裡,牛招財急忙拉了拉自己身邊的牛進寶,抹掉眼淚,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拱手行禮道:“這位爺莫要拿我取笑,我今年只二十歲哩。”
牛進財急忙壓低聲音。
“不出南洋不就行了,南洋現在也是王法之地了,福建沿海的海賊現在都洗手不幹了呢。”牛進寶說道,“大哥,我看我們也不去做生意了,你我都不是這塊料,不如去跑船拼一把,搏個兩年,你取個嫂嫂,我取個媳婦,好不啦。”
他那艘大福船上有好幾個洞。
看起來雖然不甚富裕,但至少比起佃農算是衣食無憂的小地主。
船頭恨不得像是趕豬一樣把客趕下去然後趕緊開船走人。
“跑船賺錢嗎?”
船頭蔡牽插着腰,志得意滿的說道。
一名侍從從船上跳上岸,徑直朝朱道樺而來,手裡踢着一個麻布包袱。
兩人捶胸頓足,一副不想活了的模樣。
一艘快船返回。
現在大明朝是秀才爲官,需要的官員數量非常龐大。
朱道樺喊道:“喂,老丈,苦甚!!”
“沒活路了!沒活路了!”
朱道樺便和孫士毅一起離開了。
“蔡頭,招人用什麼名頭?”
“名頭?跑南洋!上了船還能讓他跑了?”蔡牽無所謂的說道,“反正跟着我蔡牽,不會讓他吃虧就是!”
“哈哈哈哈!”
一羣從印度洋做了買賣的華人海賊不由得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