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落,玉尋歡再次輕笑,轉身往外走去。
警衛交班的時間,是最好的出去的時機。
他喜歡光明正大的來,光明正大的走。
與冷央渾身上下繁重裝備不同,玉尋歡身上沒用任何誇張儀器,他們抓不住他,那是他們沒用!
至於冷央,她站在原地,瞧着玉尋歡明明看起來走的很慢,卻很快與她拉開距離,瞧着他們之間的紅外線越來越多,瞧着她覬覦一個多月的《星空》離她越來越遠……
她的腦海裡滿滿的都是玉尋歡最後一句話:你能說服你嫂子大婚之日逃婚,跟我走?你能說服你嫂子大婚之日逃婚,跟我走?……
一股不安襲上冷央心頭,他這話是神馬意思?他想做神馬?
大婚之日?逃婚?跟他走?
莫非……
他想在她哥和嫂子婚禮那天,搶婚?
還是說,他想用《星空》求婚,然後在婚禮那天,帶她嫂子私奔?!
冷央越想越覺得不妙,看着玉尋歡的背影越來越遠,她心頭一緊,忘了這裡機關重重,忘了這裡是美國最大的藝術博物館,忽的高聲:“喂,你到底想做什麼?搶婚嗎?”
一句話未落,只聽警報聲已經從四面八方響起。
急促而嘹亮,最大限度刺激着人的感官。
****!冷央心裡一陣咒罵,剛纔被玉尋歡一刺激,竟忘了這裡肯定有聲控報警器!
時間已無法再用分鐘計算,從距離最近的警衛到這裡,不足45秒的時間!
然,就在這個緊迫的45秒內,冷央首先聽到的是玉尋歡低沉的笑聲,在尖囂的報警聲中,他的小聲若遙遠的大提琴琴絃,被穿過楊柳的風撥動……
她看着他,那樣遺世獨立的人,那樣孤寂無奈的背景,那樣深不可測的身手,那樣令人心碎笑聲……
這一刻,她的心,彷彿有一點點痛,彷彿被蜜蜂蟄了一下……
來不及體會這樣細緻的痛感,不過幾秒的時間,玉尋歡已走到展廳的正門口,與此同時,她聽到軍靴踏過大理石的聲音。
既已被發現,既已被重重包圍,冷央再顧不得那麼多,也不管一路上有多少紅外線裝置,直接衝到離她最近的一處落地窗前,將一個條形口香糖樣式的軟性物體在手中一揉,貼到落地窗前。
然後,後退三步。
“砰”的一聲,玻璃窗炸開。
她的袖口射出一根銀色軟絲,在窗櫺上一纏,順勢滑下。
剛落地,十來個身着防爆衣的,端着衝鋒槍的警衛已經衝了進來,衆人站在窗口,槍口朝下,瞄着她就是一陣急射。
子彈打在身上,雖全身防彈設施,可子彈的衝力,落在身上也是一陣生痛!
她快速朝旁邊花叢中跑去,就在她竄入旁邊建築物的瞬間,她看見那個一身白色筆挺西裝的男人從另一側一閃而過。
他的臉上已沒銀白色眼部面具,整個人俊朗的如東方童話中的神祇,一雙眼睛在夜色中閃爍着璀璨的光。他的手上是一個裹得極細的紙筒,如一截細嫩的竹枝。
這樣一個男人,誰會相信幾分鐘之前,和她一樣是偷畫的賊?
她看着他,腳下溜得極快,目光中卻投出怨恨的光,明明一起偷畫,爲嘛被追擊的人是她,而他悠閒地仿若閒庭信步?
更讓人不爽的是,得手的人是他!
而她什麼也沒有撈到!
便就在她看他的時候,他的目光也落了過來,目光中促狹不減,他的嘴角微微一動,用脣語說了一句什麼。
冷央略一蹙眉,飛快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他說:冷小妹,祝你好運!
……
槍火激烈,子彈在空氣中穿梭,那震耳的密集的槍聲,隔着幾條街都能聽到。
那蜘蛛俠打扮的女人在建築物內左突右竄,完全憑藉手腕的細絲和對氣息的敏銳躲過一波波的攻擊,跳躍,騰空,飛檐走壁,加上那一身紅色條紋蜘蛛俠的裝扮,剎一看還真像是好萊塢超級大片拍攝現場!
只不過,沒有威亞,沒有攝像機,沒有滑軌,沒有燈光,沒有所有該有的一切!
此刻,另外一側,玉尋歡悠閒自得的從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走出來。
任何一個地方,無論是人,還是機器監視,都一定有死角。
他便是沿着這一個個的死角,如半夜散步般走了出來。
臨出博物館時,他最後再回頭往裡面看了一眼,透過無數窗戶,有細小火光。
笑容再次漫上嘴角,他想要的事物……
從來就沒有要不到的!
只除了她——
顧嵐。
他的笑,似乎愈加擴大,而眸中的萬般光華卻在逐漸晦暗。
顧嵐……
……
順着街道,玉尋歡緩緩朝停車的私人會所前走去。
那幅畫,被捲成細筒,被他那樣隨意的捏在手上,不斷轉圈。
高貴優雅,偏又瀟灑不羈。
任誰也不會想到,這樣一個紙筒,竟是世界上價值連城的梵高的《星空》。
很快,耳邊有呼嘯而過的警車,藍色警燈在車頂旋轉,在這樣一個夜裡,分外分明。
他靠在車門上,彷彿帶着絲絲驚愕,看着從身邊疾馳而過的警車。
當一輛輛警車開過,他的脣角復又勾起一抹笑意,從容不迫的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畫卷被隨手放在副駕,旁邊,那個私人手機左上角正閃着淡藍的微光。
這個手機,除了幾個心腹……知道他號碼的,便只有她了。
很快,他的眸中閃過一絲自嘲。
多久了,每次手機響起,他都會下意識的希望是她……然而,天不遂人願。
怎麼會是她呢,那個女子,此刻,應該正在另一個男人懷裡。
被愛,被寵……
就好像,他同樣願意給予的一切一樣。
手機屏幕還在閃,他的眸中有星光閃過,這一瞬,這樣想她的一瞬,他不願接任何電話,不想和任何人說話。
只想……
靜靜的想她。
伸手,按下汽車的一鍵啓動,再一腳踩上油門。
銀灰色小跑頓時若離弦的箭衝了出去。
車頂緩緩降下,夜風冰涼,若刀子般刮在臉上。
這輩子,愛上一個人,愛上一個人,從此是無盡的相思,無盡的疼痛……